烧不尽(82)
“你放心,求谁也不会求你。”
商禄不予置评,垂下眼,冲我一颔首,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去。
门再次关上,商牧枭瞪着那门板,一副恨不得将它灼穿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我起身端起那杯商禄动也没动的咖啡,将它放到一边,打算等会儿洗了。
“你助教通知我的。”身后商牧枭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道歉。”我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说过年那会儿认错人了,觉得冒犯了我,很不好意思。”
他跟过来:“你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
我不明所以:“当然是原谅他了。”那难不成我还要记这件事一辈子吗?
商牧枭满脸不敢置信:“我为那次的事道了那么多次歉你都不原谅我,他就跟你道了一次歉你就原谅他了?”
整理讲义的动作一顿,我抬眼看他:“你觉得我对他太宽容,对你太严厉了吗?”
他抿着唇不说话了,但表情明晃晃就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你道歉没有用心。”虽然我不认为商禄道歉就用心了,但……谁在乎呢。
发了个信息给余喜喜,让她直接去教室不用等我。撑起拐杖,我将上课用的东西一应给到商牧枭,让他替我捧着。
“我还有十五分钟上课,麻烦送我去下教室。”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乖乖跟着我出了办公室。
自从得知他肖代表的身份,仿佛打通了全身关窍,醍醐灌顶一般,我逐渐也掌握了驾驭他的诀窍——纸做的老虎,表面凶狠,实际只要挠挠他的下巴,他就会翻过身体,把肚皮都露给你摸。
一前一后走着,安静的走廊忽然响起商牧枭低低的声音:“再给我一次机会,打死我也不会把你带回去。”
可惜很多事情没有再一次机会。
我只当做没听到,并不回头,依旧往前走着。走到教室门口从他手里接过讲义,谢过他后便进去了。
上课铃响后一抬头,在教室后排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我没管他,照常上课。
晚上肖代表就来了信息。
【道歉为什么不管用?】
【和谁道歉?】
【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做错了事,怎么道歉比较好?】
想走捷径可不行,要自己好好想啊。
【那好可惜……】
【?】
【我还挺喜欢你的,肖先生。】
【????】
第62章 晚安,我的宝石
那边久久没有回音,仿佛是被这个信息砸晕了头。
等不到他回复,我放下手机先去洗了个澡,再回来发现已经有多条未读消息。
【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
【是因为我让你重新站起来了?】
【因为外骨骼吗?】
【人呢??】
我不紧不慢地回过去。
【就是字面意思。】
对方几乎是秒回,我都惊讶他有这么快的打字速度。
【不行,你不能喜欢我!】
但很快,这条消息被撤回了。过了片刻,他又发过来一条语气看上去没那么强硬的。
【你都没见过我你就喜欢我了?】
【你有一副有趣的灵魂。】
【卡西莫多也很有趣。】
【你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相貌不重要。你如果是卡西莫多,我愿意做你的艾丝美拉达。】
商牧枭又是许久没有回复,我特地去厨房看了眼,但对面暗着灯,什么都看不出。
靠着窗,就着室外一点路灯观察着对面,想象着商牧枭此时该是怎样的气急难言,辗转纠结,这几个月来因为他而积累的苦闷便一点点消散而去。
人生就是不断在痛苦与无聊中左右摇摆。当一个人远离痛苦了,就必定会变得很无聊。叔本华诚不欺我。
手机震动了下,商牧枭终于又回来消息,字里行间都是拒绝。
【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所以很可惜……】
我不再逗他,回答他最初的问题,给了点小小的提示。
【人和人之间的感受力各有不同,从某个层面讲,彼此的纽带好比一根脆弱又坚固的玻璃。当你无法与对方达成“痛苦”的共情,这根纽带就会出现裂痕,你们的关系也岌岌可危。想要修补破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你要让对方知道你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并且让对方相信,你会为此付出最大的努力。】
【纽带需用真心煅烧,才会重新变得坚固起来。】
直到我入睡前,商牧枭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将手机调成静音,没再去管他。
睡到半夜,突然被拍门的动静惊醒,看一眼闹钟已经凌晨一点。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赶忙挪到轮椅上,匆匆出了卧室。
“谁?”我来到门前,透过门板询问外面的人。
门外一片寂静,半晌无声。就在我以为是不是哪个醉汉喝醉酒走错门,都准备叫保安过来查看时,商牧枭的声音迟缓地从那头响起。
“是我。”
得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着实松了口气。
自从贺微舟事件后,认识到危险无处不在,我特地网购了堵门器,每晚睡前都会仔细堵上。不想变态没堵到,堵到了商牧枭。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手刚握上门把,外头商牧枭再次出声:“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你不用现在开门,等我走了……你再开门吧。”
这句话说完,外面便没了动静。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非得半夜三更送来?我满心疑惑,有等了会儿才开门。
外头的感应灯因为长久的静默暗下来,只能透过屋内的一点灯光,模糊地照出地上商牧枭留下的东西。
我错愕地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片刻后,我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捧起来,尽管面目全非,尽管支离破碎,但它……的确是那座被商牧枭摔碎的水晶奖杯。
可能怕不够牢固,从底座开始,它被缠上一圈圈的透明胶带,乍一看上去,像个棒槌。
我所说的“修补破损”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好笑地摇了摇头,看一眼黑暗的楼道,确定商牧枭已经不在,我捧着奖杯关上门重新回到屋里。
把奖杯放回原来的地方,之前被它压在下面的那盒《逆行风》,则叫我丢进了垃圾桶——如今的我已经没办法再以艺术的眼光欣赏这部影片,粉丝和偶像没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回到卧室,检查手机才发现原来商牧枭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只是我都没听到。
不仅打了电话,还用他自己的号给我发了短信。字不多,简洁明了,主旨清晰。
【对不起,我错了。】
我发了个“嗯”过去。
还没等我躺下,商牧枭的电话就来了。
“你‘嗯’是什么意思?”
我本就是被他从睡梦中吵醒,现在一沾到枕头边,睡意便又汹涌而来。
“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你……”他压着脾气,问得没什么底气,“那你这是原谅我还是没原谅我?”
“为什么不当面给我?”
他磨磨蹭蹭,吐出四个字:“怕你不要。”
“你粘得也太丑了。”
“我整整粘了一个晚上四个小时!”
思绪慢慢飘离身躯,我蹭了蹭枕头,闭上眼道:“谁让你自己摔碎的……”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透着不确定:“真的很丑吗?那我……那我拿回来重新再粘一下?”
那不是要再碎一次?这奖杯已经够可怜,何必总折腾它。
“不行,给我……”我声音渐低,“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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