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的你(42)
第74章 你就不能正常点儿?
钟恺凡记得北戴河那边的地早年间是块肥肉,曾经辗转多个主人之手,但没一个房地产商能得善终。这里边牵扯太多的利益,不少批文是当年越级特权批下来的,搁现在根本不合法,烂账更是一大堆。如今转到钟氏手上,钟恺凡轻易没做决定。
“可以试试重新设计一下梧桐苑的园林,物业方面也需要更加规范,至少要挽回一下之前崩坏的口碑。”钟恺凡平静地说道。
钟鼎恒沉吟了片刻,不着痕迹地扫了儿子一眼,从他平静的脸上瞥见几分笃定,“理由?”
“梧桐苑早年缺乏成熟的开发经验,后续资金没有跟上来,导致运营资金断裂,住户无法正常入住。之后卷入非法融资的丑闻中,险些被清算拍卖,多年风雨飘摇在得以赎回,已经给住户留下了糟糕的印象。目前市场趋近规范,再险中求富恐怕难于上青天,只能通过后期恰当的维护才能挽尊。”钟恺凡语气不徐不疾,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钟鼎恒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梧桐苑的计划,最早是子铭参与的,是吗?”
钟子铭毕恭毕敬地答:“是,拍价时付了25%的首付。”
“政府那边好打交道么?”钟鼎恒问。
“还行,银行那边有点难缠。”
钟鼎恒哂笑:“还得跟不少人打交道吧?你受累了。”说着,眼里透着温和而赞赏的目光。
钟子铭下意识地回避了,语气恭谨:“应该的。”
钟鼎恒拿起手旁的球杆,握在手中细细把玩,仿佛在自言自语:“有的杆子适合拿来进攻,有的适合收藏。”
就像面前两个晚辈,钟子铭适合攻,恺凡更适合守。
人的贪心之处在于,钟鼎恒都想留为己用,这样合适的左膀右臂,不是轻易能得到的。恺凡最初不怎么听话,一心扑在医学事业上,对家里的事儿半分也不上心。如今算是上了正道,终于让人觉得有了几分欣慰。
风稍微大了点,钟鼎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缓缓起身:“你们俩再打几局,我先去休息一下。”
钟子铭弯腰扶钟鼎恒起身,“休息室已经准备好了。”
钟恺凡站在旁边瞧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钟子铭比自己更像个儿子,恪守为人子的本分与谦恭。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也说不上哪儿别扭。
待钟鼎恒离场了,钟子铭才朝钟恺凡走近了点:“哥——”
钟恺凡太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心被狠狠地蛰了一下,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钟灿的音容笑貌,刹那间差点出现了错觉。
察觉到钟恺凡在出神,钟子铭忍不住笑了,“你刚才干嘛放水?”
钟恺凡曾经是钟鼎恒最在意的儿子,凡事需要练就的技能,钟鼎恒的培养只会多不会少。钟子铭记得,恺凡的球技一直挺不错,平稳、不急躁、准确,有点像他的性格。
除非是有意为之,钟子铭绝不相信钟恺凡是刚才那样的水平。
“久不练手,生疏了。”钟恺凡淡淡地说道。
两个人并肩而站,但从背影上看,近乎如出一辙,只不过钟子铭的面部轮廓更为柔和。说起来,陈丽是恺凡的继母,他跟钟子铭之间并不存在血缘关系,两个人竟然有几分相似。
钟恺凡意兴阑珊地收回球杆,并不打算久留,“我先回去了。”
见他已经转过身,钟子铭忍不住说道:“哥,你还跟林远在一起?”
钟恺凡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刺耳,眸光暗了暗:“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子铭难得这般正经,目光恳切:“你就不能正常点儿?”
“跟你一样玩弄女明星?”钟恺凡真是半分情面也没留,他对钟子铭实在没有好印象,从小到大他都跟在自己身
后笨拙的讨好。
“你还不是一样?”钟子铭目光幽静,言外之意在说钟恺凡同样在戏弄林远。
钟恺凡脸上的阴翳浓郁了几分,“你动他一下试试。”
钟子铭算是听出名堂来了,钟恺凡这是下定了决心要护着林远,连自己安插了什么人都查得一清二楚。
“我没什么恶意。”钟子铭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坦然。
钟恺凡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淡:“是么,你问心无愧最好。”
说完他便迈步向前,高大英挺的背影渐渐远去。钟子铭站在原地,尽管已经练就铜墙铁壁般的心,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握住球杆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秘书走了过来,似乎看出钟子铭的心事:“子铭,你何必……”
“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从来不拿正眼瞧我。”钟子铭把球杆递给秘书,面容恢复了冷峻,慢条斯理地取下手套,“有时候,我真是羡慕钟灿。”
秘书忽然沉默,只好跟上钟子铭的脚步,半晌才听见他嗤笑道:“我喊他一声‘哥’都能刺痛到他。”
肖正在休息室附近等钟恺凡,见他已经换回衣服,准备离开,“跟董事长打了招呼?”
钟恺凡颔首:“说了,他待会儿还要见几个老朋友,忙得很。”
肖正心下了然,“我送你回去。”
钟恺凡却拒绝了:“难得周末,你也放放假,别一天到晚扑在工作上,多陪陪家人。”
肖正一怔,心间兀自一暖,想了想才说:“好。”
钟恺凡接过车钥匙,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我先走一步。”
待走到僻静处,钟恺凡接通了电话,耳畔响起陈楠的声音:“最近有动静了。”
握住钥匙的手忽然紧了紧,钟恺凡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你在哪儿?”
“工体北路附近。”陈楠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有空过来吗?”
钟恺凡加快了步伐,朝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把车开过来,声音笃定:“有。”
第75章 亲自下场
车子疾驰在油柏路上,钟恺凡的心跳骤然加快,就差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想查那起车祸很久了,此刻听见有线索,竟然有点失控。
他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车子好好儿的怎么会出事,林远又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卷入其中,弄成现在这幅糟糕的局面。
清河湾离工体北路不过20多公里,只可惜赶上周末的黄金点,路上堵得水泄不通。钟恺凡这样耐性十足的人,等得竟然有些焦躁,心口上像浇了热油一样。
车子从工体出口离开,右转进入东直门南大街辅路,陈楠的电话就打来了,钟恺凡按下接听键,一边减速,一边转动着方向盘:“快到了。”
陈楠斟酌着措辞:“向晴那边说愿意配合,但是……不想见你。”
钟恺凡眸光一暗,脸色不自觉变得青灰,连语气都变了:“怎么,自己干得好事儿还不敢面对了?”
转向灯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车厢内一片寂静。
陈楠听出他话里的情绪,“钟先生,查清结果最重要,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行。”钟恺凡蹙眉应声道,声音平和了一些,沿着工人体育馆北路行驶了一公里左右,很快就到达了终点。
陈楠站在一间酒吧的门口,只不过接近晌午的点儿,酒吧还没开张。
钟恺凡从人行道走过来,面色清冷,衬着繁忙而喧嚣的城市背景,他的身影仿佛带了点耐人寻味的胶片气息。
钟恺凡微微抬起下巴,问道:“人呢?”
陈楠指了指身后,“在里边。”
钟恺凡侧过脸去看酒吧的门口,这地方也算是能在北京城里头排上号,没想到水这么深,“这里边有什么猫腻?”
“跟酒吧没多大关系,最早跟向晴搭上线的人不在这附近活跃,只是那天赶巧碰上了。”
钟恺凡看了一眼身后,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略微干燥,吹得脸又疼又痒,“进去看看。”
陈楠迟疑了片刻:“你亲自下场?”
“不行?”钟恺凡没好气地说。
陈楠跟在他身后,指着侧面的方向,“你下次叫个人替你来查,今天就算了。”
钟恺凡说:“你管不着。”
陈楠蹙眉提醒道:“我知道你心切,但这么着急也不是办法。”
钟恺凡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似乎瘦了点,眉眼间的凌厉少了几分,染上温和的烟火气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少损人。”陈楠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我先跟你说清楚,向晴是绝不会露面的,今天要见的这位只是最下面的线人,不能谈崩了。”
穿过幽静的窄道,光线从花色玻璃透过来,照得木地板五彩斑斓。两旁的桌椅板凳都竖了起来,空气里隐约闻见一股温热的烟酒气息。柜台前的伙计正在擦杯子,见到有人进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
很快,走到一个单独的圆桌卡座旁,钟恺凡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用目光询问陈楠。
陈楠点了点头,主动朝对方寒暄:“沙哥,这位是钟先生。”
名叫沙哥的人留着长头发,微胖,眯眯眼,带了几分野生艺术家的气质,身上穿一件花色衬衫,烟都没来得及灭,神情散漫地说:“你好。”
钟恺凡点了点头,坐到了男人的对面。服务生端来两杯柠檬水,钟恺凡轻声说了谢谢。
酒吧内没开灯,自然光从落地窗穿过来,除去临近窗户的台面照得发亮,一切都陷入混沌的黑暗中。光线把室内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两半,由于斜对着窗户,倒也瞧不出卡座上有几个人。
沙哥似乎烟瘾犯了,徐徐地吐着烟圈,并不怎么着急切入话题。面前的男人似乎定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