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养娃记(18)

　　“李马哥……宝宝，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书呆子！”
　　“你别吵我，下午我还要上课，现在复习。”
　　“……”
　　“李马宝宝，你陪我玩一会儿！”剑灵在李马脑袋边飞来飞去，“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好没趣。”
　　李马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拍开：“别吵我。”
　　“……”
　　剑灵撅起嘴巴：“不就是读几本书，背几个破字，用得着这么努力啊？”
　　“你太小，还不懂，”李马一张娃娃脸，却老气横秋道，“因为我想变得很优秀，读书习武，将来好做大将军！”
　　“大将军？”剑灵眼睛转了转，“你不用读书，就是大将军了！”
　　“什么？”李马不懂他什么意思。
　　“真是笨！”剑灵敲他脑袋，“李马本来就是大将军啊！”
　　李马被他搅得有点晕：“可是，我还不是将军啊，我都还没长大！”
　　“……”
　　剑灵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释宝宝有没有跟你讲过大将军的故事？”
　　“嗯？”李马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剑灵得意的眨巴眨巴眼，飞到书房里摆着一架子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书架上，“那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大将军留下来的啊？”
　　“是吗？”李马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可是释让我不要碰它们，怕弄坏了。”
　　“他是怕你贪玩！”剑灵在架子上跳来跳去，“你看，这是七巧板，这个，是连环锁，还有这个，是空竹……”
　　“都是很好玩的东西！”剑灵带着几分诱惑的口气对他说，“都是以前大将军喜欢玩的哦，你想不想玩？”
　　李马看着他不断的跳来跳去，突然瞪大眼睛：“小心！”
　　剑灵撞翻了一对泥塑的小陶人，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李马飞快的扔下书冲过去，伸手接住了它们。
　　他冲劲太大，差点收不住脚，扶住身边的东西晃了几晃，好不容易站稳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坏了，释该多生……”
　　李马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剑灵惊慌失措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马！”
　　李马抬头，只见满天的东西劈头盖脸的往他头上砸下来，李马张大嘴，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躲，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大动静，那架子上的东西像天女散花一样乱七八糟落下来，没头没脑的向着李马砸去。
　　李马捂着头蹲在地上，还是被一些东西砸到了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等得没动静了，只听剑灵带着哭腔道：“完了！完了完了！我们闯大祸了！”
　　李马松开手，他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书架，那书架上所有的东西都掉了下来，摔得七零八落，分尸遍地。
　　那是整整齐齐摆了一面墙，樱空释最珍惜的东西。
　　李马看着这一地狼藉，呆若木鸡。
　　等得樱空释和罹天烬闻声赶来，李马正蹲在地上，企图把一些摔坏的小玩意儿重新拼回去。
　　“你们在做什么？”
　　罹天烬上前一步，李马的额头上被砸了一个大包，他却好像不觉得疼，只是怯怯的看了看樱空释，有些慌乱道：“释，我……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捡起地上的那对小泥人举起来给他看：“这个，这个没有坏。”
　　他看着樱空释慢慢拧起来的眉头，声音越来越低：“我，我就只护到了这个……”
　　樱空释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大表情，然而他越是这样，李马便越是慌乱。
　　以前他闯了祸，樱空释都会微笑着安慰他，没有关系，可是这一次，他看着樱空释似乎面无波澜的表情，只觉得重重压力。
　　“释，对，对不起……”
　　他垂下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他知道樱空释最宝贝这些东西，自己也从来不去碰它们，却没想到，今天会把它们毁了个彻底。
　　罹天烬看了看樱空释，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李马，叹了一口气：“找一找还有没有没摔坏的。”
　　李马连忙点点头蹲下身，剑灵也赶紧飞下来：“我帮你！”
　　“不用了，”樱空释突然开口，声音很平静，“你们出去吧，我来整理。”
　　“樱空释。”
　　“出去。”
　　李马有些不知所措，罹天烬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牵着他走了出去，剑灵有些心虚的看了樱空释一眼，也默默的跟着他们飞了出去。
　　樱空释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捡起那对小泥人，然而他只是轻轻拿了拿，那泥人便掉了半边，少了一个脑袋。
　　李马以为它们没有坏，然而那么多东西砸下来，这风干的泥人早就被砸开了一道缝。
　　那是李马以前亲手雕的。
　　李马说，他在人界看到一个雕泥人的货郎，手艺十分好，他想请他雕一个李马和樱空释，可是那个货郎不知道樱空释长什么样子。
　　于是李马便自己寻了上好的黄泥，揉成泥丕，让樱空释坐了半天，照着他的样子雕出来的。
　　李马的手艺不太好，那泥人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却看得清楚樱空释长长的头发，尖尖的耳朵，还有额头上的宝石额饰。
　　与他挨在一起的李马，梳着整齐的发髻，背上背着箭囊，手里拿着神臂弓，嘴巴弯弯的，是一个十分开心的表情。
　　可是现在，它摔坏了。
　　四周还散乱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有九连环，有鲁班锁，还有小皮人，都是李马去人界的时候，看见好玩的便买回来，送给他的。
　　可是现在，都坏了，它们在这架子上待的太久，早就已经风干腐朽，经不起这样的摔打。
　　这些都是李马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但是现在，全都没了。
　　樱空释有些颓然的坐下来，像是他的心，也随着这些东西的碎去，变成了一片一片的。

　　第十五章

　　李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书房外一直等着。
　　樱空释没有在里面逗留多久，他出来的时候，面色很平静。
　　“释！”李马上前一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你罚我吧，罚什么都行！”
　　“不是不是，不是李马，”剑灵也飞过来，与李马肩并肩，垂头丧气道，“释宝宝，都是我的错，和李马没有关系。”
　　“确实是我撞翻了架子！”李马连忙道，剑灵那么小，哪经得住受惩罚，“释，你要打要骂都行，你……你别难过……”
　　他看着樱空释平静的表情，愈发觉得内疚，他的心里，一定很伤心。
　　“不对！明明是我在逗你……”
　　“好了，”樱空释打断了剑灵的话，他看了看李马，异色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情绪，“予之取之，都是你。”
　　“或许这就是天意，”樱空释面色有些疲惫，道，“去吃饭吧，我不罚你。”
　　说着他捏了捏手里的盒子，便离开了。
　　李马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担心：“释是什么意思，他在怪我吗？”
　　一直没说话的罹天烬道：“你们去吃吧，我也没胃口。”
　　他看了忐忑的李马一眼：“他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
　　李马看着罹天烬也转身走了，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又十分丧气。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闯祸惹释生气。
　　樱空释回到幻影天，关紧了宫门，一直看着手里的盒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打开，取出一些泛黄的纸。
　　在看到上面的字时，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那是李马的字迹。
　　“第十天。
　　我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是不是赤凝莲在跟我开玩笑，它说，我只剩下十天的寿命！
　　一定不是真的，我没有老，也没有感觉到生命流逝的痕迹，我怎么可能会死。
　　一定是它在骗我，那时在赤凝莲结界，它也是这样骗我的，想让我永坠无边黑暗。
　　一定是假的！假的！”
　　那字迹有些缭乱，看得出来，他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并不像他写的那样平静。
　　樱空释顿了顿，翻开第二张纸。
　　“第九天。
　　释。
　　我该跟他说吗，或许这真的是一个玩笑，如果这是玩笑，他一定会去找到赤凝莲劈了它。
　　可是，又好像是真的。
　　我活得太久了，四百多年，很不可思议，一个凡人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我总不能寿命无穷无尽，这是连神族，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可是……”
　　这篇文字戛然而止，还有落在纸上的墨，似乎有人打断了他，中断了这张日记。
　　“释，第七天。
　　我突然有点庆幸，我们还有七天的时间。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要告诉你，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情。
　　可是……我找不到人可以说……
　　我活的太久了，我身边的朋友、兄弟，都一个一个离我远去，那时我也很伤心，可是我又庆幸，至少我还有你。
　　人活在幸福里总是特别迟钝的，我都快忘了，原来我也会死去，虽然命运十分眷顾我，让我没有体会到垂垂老矣的绝望。
　　可是我还是很贪心，能不能再让我多活一年，就一年。
　　可是一年好像也不够，四百年时光一晃而逝，我不也还是贪心……”
　　樱空释怔怔的看着这张纸，他似乎看到，李马在书房里偷偷写这些日记的情形。
　　从来都是他迁就和包容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李马永远都是樱空释最信任最依赖的那个人。
　　可是在他最需要倾诉的时候，他却选择了纸和笔。
　　“第六天
　　好像快过去一半了，释每天都很开心。
　　我有一种错觉，那天赤凝莲突然出现只是一场梦境，可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没有最后十天，都是我的幻觉而已。”
　　“第五天。”
　　樱空释突然移开视线，第五天，好像他的心情，也在跟着这些文字倒计时，他似乎又开始经历一次失去李马时的绝望。
　　他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看下去。
　　“第五天。
　　释，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无助又脆弱的掉在河里。
　　记得那时的你十分孤僻，你怕我，怕军营，怕身边的一切事情，你第一次杀人时回来身上的血迹在衣襟上什么位置，我都还记得很清。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们就四百多岁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可是现在我突然感觉，我老了。
　　我其实应该感谢赤凝莲，它让我多了四百年的寿命，也让我没有变成一个糟老头子，神族的冰王那么好看，怎么能天天对着一张树皮一样的脸。
　　真是奇怪，我居然开始在意自己的脸，会不会配不上你，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
　　樱空释微微弯起嘴角，眼里却慢慢充盈上了水汽。
　　“第……我忘了这是第几天了。
　　我教了艾玛很多东西，怎么熬汤，怎么煮羹，怎么做你喜欢吃的菜。
　　我有点后悔以前都太懒，没有把这些东西都教给她，你吃了这许多年的东西，如果有一天突然吃不上了，应该会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