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不在树篱外 上(30)
数分钟前在房间里,他拿了一张百合的画给派利文“闻”,那时百合确实散出了香味。
那张百合不是他为了“使用”而画的,画的时候没有出现“早晚得损坏,不用好好画”的轻率心态。
他日常技痒,所以画了它。哪怕只有简单的寥寥数笔,他也在这过程中体会到了一丝乐趣。
这就是情感的投入。所以它短暂地如真花般芬芳。
尤里回忆着:除了小精灵,牛头人,百合花,白天我还画过一个东西……
那件东西是他真心想画的,不是敷衍乱画的。
能不能试试操控那张画上的东西呢……
排球馆内。
远方传来了隐隐轰鸣。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像是闷雷与狂风滚动着逼近,又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悬停在排球馆上方。
空气中传来莫名的威压感。
派利文看向高处的窗户。
外面天色微亮,并没有出现异常的东西。
尤里感觉到了。他与那张画产生了联系,成功地操纵了画中蕴含的力量。
下午的那张画,是他临摹的奇幻小说封面。
当时他路过客厅的书架,随便抽出一本书,是一本奇幻小说。封面上有个身穿黑袍的法师。
尤里对人物兴趣不大,就没有临摹人物,只临摹了背景上的东西——如小山丘般巨大的,长有五个头颅的五色巨龙。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有没有人看出来了那本小说是什么书?就是尤里临摹封面的那本
第22章 如果有一天
“也就是说,你搞了一只类似‘万色返空龙’的东西,拆了排球馆。”(注1)
贝洛一手扶着助行杖,一手揉着太阳穴。
尤里解释道:“严格来说并没有真出现龙,我并不能把画变成真的生物,画还是纸上的画。只是会有一股力量,类似于那种巨大生物的力量……”
贝洛说:“尤里·卢卡维纳先生,你的能力确实很优秀,但你不觉得用龙来和小孩打架有点过分了吗?”
“是过分了,”尤里低下头,“这个……嗯……主要因为我也不熟练,控制不住,我本来没想这样的……”
“如果你能控制得住,你本来打算怎么做?”
尤里歪着头,一手托腮,认真思索起来。
贝洛扶额:“算了,别想了,我不是真心想知道。”
说完,他望向旁边的派利文。
派利文一和贝洛对上目光,立刻喊道:“别告诉卡戎!求你啦!”
贝洛看看废墟,又看看这孩子:“你们不是只打碎了一个杯子,而是拆了一座排球馆!看看这场面,怎么才能不告诉她?就算我不主动说,她回来之后难道不会好奇排球馆出了什么事吗?”
“你就说和我没关系……”
“她会相信吗?”
派利文咬着嘴唇想了想:“算了,她知道就知道吧……我去问问阿波罗该怎么办……”
说完他站起来,像毛湿了的小狗一样甩甩头,灰头土脸地走了。
贝洛没有阻止他。毕竟这是别人家孩子,贝洛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长辈,说多说少都不太合适。
尤里凑近,一副打听趣闻的模样:“派利文好像很怕那个叫卡戎的人啊,我还没见过卡戎呢,她很凶吗?”
贝洛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回家去,不许出房间。”
“为什么?”
“回去等我就是了。”
尤里问:“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和大家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这堆烂摊子。”
“那我也来帮忙,群策群力嘛!”
“你回家去!”
贝洛语气很严肃,尤里也收敛了笑容。
如果他长着耳朵和尾巴,这会儿肯定都耷拉下去了。
他轻轻“哦”了一声,默默离开了。
回到家,尤里洗了澡,换了衣服。
贝洛让他“不许出房间”,他倒没有听话到这份上。
他歪倒在客厅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有点心烦意乱。他想找午夜玩,可是午夜不知道藏到了什么犄角旮旯,他没找到。
和派利文闹的时候不累,现在倒有点累了,而且肚子也饿……想到这,尤里站起来去了厨房。
他想着,等贝洛回来肯定也会饿,他提前做点饭吧,好好表现一下,让贝洛消消气。
尤里并不太擅长厨艺,但好歹他也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做点简单饭菜还是可以的。
他用烤箱做了个菠菜焗饭,香肠是现成的,煎一下就行了。他嫌餐桌太单调,还拿来比较好看的玻璃杯,倒上了一人一杯石榴汁。
等了很久,贝洛一直不回来。尤里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但又不太敢……可能贝洛还在生气,打电话过去他可能会更生气。
因为越来越饿,尤里忍不住自己先吃了饭。
等到下午,贝洛的饭已经完全凉了。
焗饭冷掉后会很难吃,重新加热也不太行。尤里思前想后,决定干脆把那份饭也吃掉,免得浪费。等贝洛回来再做一次就是了。
夜幕降临后,贝洛终于回来了。
他进了门,只见家里黑着灯,尤里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白猫在黑暗的客厅里飞来飞去。
贝洛打开落地灯,坐在尤里身边。
尤里瞬间惊醒。
“我做好午饭啦!”尤里喊了一声,看看周围,发现已经天黑了,“哦不对,中午你没回来,我把饭都吃了。”
贝洛轻笑:“没关系,我在尼克斯那边吃过了。”
他指指厨房餐桌上的袋子:“还给你带回来了一点。”
看到贝洛脸上有笑容,尤里放松了不少。
他继续观察着贝洛的脸色。贝洛向后靠,尤里赶紧抽过来一个垫子放在他背后,倒是周到得很。
贝洛叹气道:“其实我没有生气。”
尤里说:“是吗?我不信。”
“是真的。我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害怕?我不明白……”
贝洛说:“尤里,我刚把你带到树篱村,还没签订契约时,那时我就很害怕。”
尤里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当时他被绑着动弹不得,看起来他像受害者,贝洛则是“绑匪”,但那时贝洛躲得很远,甚至准备了一面防爆盾。
接着他又想起了梅拉老师……在医院里,梅拉老师也很害怕。
尤里心中若有所悟,但所悟尚不清晰。
贝洛说:“今天这件事,如果排球馆里的人不是派利文,而是阿波罗,阿波罗可能会死。即使派利文也在现场,即使他可以救出阿波罗,阿波罗也有很大概率会受伤,总之他无法全身而退。而如果排球馆里的是像我这样的人……”
尤里插话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听清楚我的意思。不一定是我,而是‘像我这样的人’,”贝洛故意放慢语速说,“他不仅是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脆弱,跑得更慢,力气更小……如果有这样的人在现场,你能保证不会伤到他吗?当你们在排球馆乱来的时候,你们留意过馆内馆外是否还有别人在吗?如果有个像我一样的人正在馆内,甚至只是从场馆门前路过,这个人肯定逃不掉。他必死无疑。”
这次尤里低着头,没有马上接话。
贝洛接着说:“我不生气,是因为我知道你并没有恶意。我和很多换生灵相处过,我明白你们的心性,能分辨出什么是恶意,什么是无心。而我会害怕,则是因为你的潜力非常惊人,即使你没有恶意,也有可能害死别人。”
尤里低头听着,很想分辩一句:是派利文挑唆我的……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理由,而是借口,所以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