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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活(205)

作者:三碗过岗 时间:2024-07-01 06:45 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古穿今

  “最近怎么样?”严律坐在小沙发上,抬手抚了下邹雪花的额头,灵力急速扫过她体内,就好像进了六七点的主干道,拥堵难行,灵力根本推不进去。
  这已经算是到了最后的阶段了,严律甚至不敢想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每次发病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邹雪花毫不反抗,任由严律检查,等他收回手才道:“你觉得呢?”
  “还行。”严律含糊道。
  邹雪花笑起来:“严哥,大胡说得对,你真的不会撒谎。”
  严律没有说话,不知道能说点儿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接口:“下次发病喊我。”
  “不用啦,你过来也是耗损灵力帮我疏导一下扭曲的经脉,大胡现在也能做的。”邹雪花竟然反过来安慰,“我从小就用你找的那些珍奇药材稀罕灵物,你已经尽力了,我这样儿,也不能怪谁,纯属倒霉,但天底下倒霉的人和妖太多了,我又不算是特别倒霉的了。”
  她从床头扒拉了一个橘子给严律,严律攥紧的拳头也终于有了个能缓解的动作,开始剥橘子皮,尽管他根本尝不出味道,也还是硬塞了一瓣进嘴里。
  邹雪花见他肯吃东西,高兴不少,叽叽喳喳道:“我妈虽然走得早,但我知道她很爱我,我爸为了我东奔西走地找治疗方法,我还有个不大聪明但什么都听我的男朋友,我还能劳驾妖皇来给我治疗帮我找药材,得了这么个先天的病,都说我活不了几年,但你看我现在还喘着气儿呢,这世上倒霉的妖里我难道不是最走运的?”
  “或许吧,我不知道,”严律看着她说,“但我知道大胡一定是最走运的,也就是你眼神儿不好使,才看得上他。”
  邹雪花被他逗乐了,笑了几声就开始咳嗽,咳得身体发抖,额头冒出冷汗。
  严律抬手点在她眉心,又灌了些灵力进去。
  邹兴发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妻子生下邹雪花后没多久就因病离世,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丈夫照顾好这孩子,邹兴发能从丧气的打击中重新振作,也是因为嗷嗷待哺的邹雪花。
  没想到邹雪花是个天生短命的,为了这个女儿,邹兴发想了所有办法,就为了能让邹雪花再多活几年。
  严律知道这茬后,陆陆续续地找了不少药材和灵物过来,后来更是直接用强悍的灵力帮着捋顺扭曲的灵脉经络,但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拖到现在,也终于要到头了。
  邹雪花的神色很平静,依旧是笑笑的模样,合上书本对严律道:“严哥,我感觉就是这两天了。”
  “别扯,”严律说,“大上午说晦气的不吉利。”
  邹雪花:“您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个了?”
  严律有点儿尴尬:“今天仙门一个姓肖的小孩儿说的,他爸跟他这么说的。”
  “肖?”邹雪花问,“是肖氏的孩子?”
  严律一愣:“你知道?”
  “知道,但不熟,”邹雪花想了想,“我爸怕我无聊,跟我唠嗑的时候提过几次,肖氏的家主肖暨跟我们家有些交际,好像是他身体不行,定期过来要一些我们族内秘制的丹药来缓解病痛。”
  严律皱起眉,看来青娅查到的是真的。
  肖家竟然早就和赤尾有联系。
  这两边儿一个是炼丹起家,家里有一个规模颇大的丹场,另一个虽然并非专攻这块儿,但却也有相关的秘术能力。
  这很难不让严律多想。
  严律沉声问:“这事儿大胡知道吗?”
  邹雪花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大胡除了陪我,族里的事情都不关心。他小时候因为是混种,老遭族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同族欺负,所以跟族里不亲近,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聊别的,他不问族里的事情,我也不问他出活儿啊之类的事儿。”
  严律心里稍微松了些,胡旭杰至少不是知情不报。
  邹雪花问:“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你别瞎操心,”严律安慰人的能力很匮乏,说话也有些硬邦邦,“也少想什么‘就这两天’之类的。”
  邹雪花微笑:“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儿,本来就是迟早要经历的。您可能不知道,我前两天发病的时候差点儿就没过来。”
  严律想起胡旭杰之前通宵守在医院的事儿,一时说不出话。
  “我感觉我半只脚都已经跨进鬼门关了,但听到我爸和大胡在哭,就又回来了。”邹雪花摸了摸胸口,“但我真的累了,从鬼门关回来,真的挺累的。”
  严律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吭声。
  邹雪花平静地对严律说:“严哥,有些话我跟谁都不好说,但你活了千年,你应该是最明白的,活着,有时候也是很费劲儿的。”她指着自己胸口道,“我里头早就烂透了,每天都疼,每时每刻都疼,发病的时候喘不上气儿,憋得难受,我的牙齿开始松动了,前几天咬苹果,掉了一颗,我偷偷从窗口扔下去了。”
  “雪花……”严律声音干涩。
  上次见面时,邹雪花还会从医院溜出来,到附近的小吃街买吃的偷嘴。
  现在却连一颗苹果都能翘掉她一颗牙。
  “严哥,要是我走了,”邹雪花吃力地将身体向上挺了挺,“我爸和大胡,你多帮我看着点儿行吗?我爸年纪大了,但好歹还有同族帮扶,我也会跟其他族里的小辈儿嘱咐的。但大胡不行啊,他跟族里关系那么僵,就你一个亲近的妖了。”
  严律又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感觉到汁水顺着喉管划下,好像腐蚀着内脏:“老胡死之前把他带到我这儿,我会看着他走到最后的。”
  邹雪花放下了心,枯瘦的手伸出来,按了按严律的手背:“严哥,我就说了,我是倒霉的妖里最走运的。”
  严律的目光落在邹雪花和树枝似的干瘦的手指上,顿了顿,忽然开口:“如果有一粒药,你吃了之后会很快好起来,你会吃么?”
  邹雪花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吃了它,你会感觉病痛痊愈,但这东西并不长久,时间长了,或许会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你自己,”严律抬眼看她,“而且一粒药想要做成,可能会需要其他许多性命来填。”
  邹雪花低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饮鸩止渴?我、我不知道……”
  “只是说说,”严律并不追问,只起身拍拍她的脑袋,“这问题,我最近也在想。我割舍不掉的人如果能长久地留在我身边儿,即使只是躯壳——”
  “那他就不是他了!”邹雪花抬起头来,“严哥,我虽然命短,但我知道活着应该是什么滋味儿。我的疼痛也是我活着的证明,没有抱怨,虽然难受,但我不想踩着别人的命来活,你这想法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是起这个名字对应了她的一生,邹兴发或许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跟雪花一样短暂易逝。
  但她也的确和雪花一样干净无暇。
  是个适合修行的好苗子。
  严律的眸色软和下来,他点了点头。
  “严哥,你谈恋爱了?”邹雪花转而露出八卦的表情,“大胡知道么?”
  严律咳了一声:“大胡,呃,没跟你说?”
  “没有,事关你这边儿,大胡就很少细说,”邹雪花道,“昨天他过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也没来得及跟我多说什么。”
  严律眉头皱起:“他走了?去哪儿了跟你说了么?”
  “没有啊,”邹雪花一愣,“我以为他帮你办事儿去了呢,前几天不是说什么澡堂啊什么抓到了个小伙计之类的嘛。”
  严律心中一沉:“你怎么知道这个?”
  他记得胡旭杰说自己没对任何人说过,知情人就那么几个,也因此怀疑是封天纵杀了小伙计灭口。
  邹雪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小心听到的,当时大胡出去的时候我爸刚好进来,病房门没关,我听觉从小就好你也知道,他边走边打电话,声音虽然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真的,他从不跟我说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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