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影帝长了一对兔子耳朵(97)
祁九的头快埋到桌面上,他本人并没注意到。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转移视线的、又是什么时候快哭出来的。
突然挑明开的卑劣情绪骤地捆住了他的手脚,祁九只感觉自己是被强硬丢进深海的淡水鱼。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但祁九还是低着头,从指腹一直掐到虎口,难过又无助,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他呼吸早已紊乱,进入胃里的生鱼寿司迟来地泛着恶心,在视线彻底模糊之前,听到晏时清喊:
“祁九,抬头看我。”
于是祁九条件反射地扬起脸。
在氤氲的视野中,他茫然地撞进晏时清的眼里。
专注的、明亮的,像一颗打磨过头的黑曜石。
晏时清面色认真,甚至看起来有点严厉,动作却不合时宜地温柔。
——他伸长手,轻柔地蹭过祁九的发旋,而后下移掠过对方右眼眼睑,从那颗小痣开始,一直往后摩挲,用指腹抚去祁九酝在眼角的、那点碎银一般的泪水。
他声音和煦得不像话,体贴得完全不像他本身,像是想用这种行为碾碎脆弱。
他一字一顿地告诉祁九:“你永远值得。”
第80章 不用担心
祁九是恍惚的,他甚至没办法朝晏时清做出合适的反应。
他既没有勇敢到可以大声地许下诺言,也没有懦弱到支支吾吾地自我否认。
水滴从溪流灌进江河需要一段过程,布洛芬从吞噬到止痛还要等待一定时间,长年累月的怯懦更不可能被一朝一夕的言论所打破。
祁九连接受这句话花费了很久,他呆愣地坐着,迟钝地任由晏时清抚摸。
“我会陪你把这个角色演好。” 像是想得到一些等价交换的条件,晏时清的手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不用担心。”
他似乎说不出更好的词汇了,他没给过祁九太多承诺,连带从他口中吐出的 “永远” 二字都是一种荒诞。
但这种不可靠的说辞在这一刻却意外充满信服度,让祁九摇摇欲坠的情绪猛然皱缩,然后重重落地。
祁九戒备着不要让自己有太高的期望值,却还是忍不住垂下视线,回握住晏时清的手。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不敢让自己的鼻音暴露得太明显,只说:“嗯。”
事已至此,两人都没再怎么考虑营业上热搜的事,巴不得现在就回去开始研读剧本,于是匆匆赶回了家。
虽不至于是打了鸡血,祁九的感觉更像从血管里注入了一剂葡萄糖,得到了足够的能源,能支撑他回去挑灯翻完了两遍剧本,还自己摸索着写了人物小传。
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因事故痴傻的哥哥,在故事里有一段悲惨的副 cp 线,从天之骄子滑落到被家族推去联姻的弃子,最后在治疗的过程中丧命。
刘瑶柳最近很爱写这种角色,还字字珠玑,三言两语便写到人心窝子去。
祁九拿着很头疼,这一看就是个为了赚足观众泪水的意难平角色,他总担心自己演技不够表达不出这种懵懂的痛苦。
他来来回回揣摩过很多遍与自己相关的内容,第二天清晨便蹑手蹑脚徘徊在客卧门口,等晏时清打开门的瞬间就递过去小传,眼巴巴地想给他看:“我、昨天我——”
晏时清眉头紧皱,盯着祁九眼底突兀的黑眼圈,话都没等他说完,拽着对方转身塞到床上去。
祁九的皮肤质量很好,熬一整夜也没有爆痘,只是多少看上去有点憔悴。
他不肯睡,拉住晏时清的手,指着几页薄纸认真解释:
“我昨天把小传梳理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想请你帮忙看了之后再发给刘老师。”
晏时清:“你不睡觉我就不看。”
祁九就突然来了气。
他熬夜熬得有点上头,精神被紊乱的激素催的有点亢奋,鼓着气坐在床沿抱住晏时清的胳膊,闷闷地与 alpha 对视。
他撒娇的方式像一只考拉,环抱住晏时清的胳膊,但是力气根本不大,晏时清稍一用力就可以抽身。
可晏时清还是被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力定在了原地。
他与祁九僵持片刻,最后凝视着祁九眼角的血丝,狠心把对方推上床:“时间还多。”
祁九一时间便慌了神,伸长手去却只攥住了晏时清的衣摆:“不多了。”
“多的,进组至少还有两周,明天要去拍节目,下午要去见薛月,你的经纪人待会要带新的助理过来接你。” 他一次性说了很多,“先养好精神。”
祁九缩在床上,面朝着晏时清,反应了很久才嘀咕:“你怎么知道的。”
晏时清没回答,替他把被子塞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快睡。”
床里还是温热的,清淡的苦茶气息似有若无,朝阳才升起小半,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光。
祁九无数次怀疑这个问题,苦茶明明提神醒脑,可他却总是在晏时清这里安心沉沦。
分明方才都很有精神,但躺进床里就是有汹涌的疲倦迎面而来,催着祁九眼皮发沉。
他拧巴着窝在靠近晏时清的角角里,倔强地揪住对方不放,为了避免自己酝酿出睡意很久才眨一次眼睛,一双眼熬得红红的。
他看起来委屈极了,瘪着嘴,含含糊糊地说话:“都怪你。”
“... 嗯?”
“你不该对我有这么高的期待的。” 祁九糯糯说着,抬手去揉了揉眼睛。
但由于太累,手还在眼角便没了力气,后半句话越说声音越小:“万一我做不好,辜负了......”
晏时清也没让他说完,涌上眼尾的情绪只有无奈。
他伸手轻轻在祁九额心弹了一下,想把对方这点念头搞走。
指尖挨上皮肤发出轻微的 “啪”,他说话的声音比这点动静还小,根本跑不到祁九那里:“笨。”
-
祁九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是被鸡汤香醒的。
他对着客卧陌生的天花板愣神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嗅着空气的苦茶味,慢慢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又干什么蠢事儿。
头脑滞空一分钟后,祁九翻身下床,赤脚踩上地板时一顿,环视一圈去找到了那双牛牛拖鞋穿上。
晏时清就在一楼客厅,坐在祁九打开门就能看见的位置,戴着手套一个一个地取着车厘子的核,那份写满了批注的小传就放在手边。
“睡好了吗?” 他很敏锐,耳朵在门开的瞬间便弹动起来,言简意赅地指着车厘子,“吃。”
祁九用力点头,脸被压得有点发红,走到他旁边时先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份小传。
晏时清便把纸张翻过来不让他看,再次表示:“吃。”
于是祁九被迫端着那盆只有果肉的车厘子,被晏时清盯着往嘴里塞,闻着空气里的食物香气,讷讷问:“厨房里是......?”
“刘姨。” 晏时清回答,“之前在老家,最近才回来。”
祁九一怔,丢下盆就往厨房跑,还在半路声音便开始飘:“刘姨!你回来啦!”
刘姨还在撇鸡油,听到他的声音手忙脚乱地放下勺子,手往围裙上局促地擦过几遍:“诶、小九... 我这......”
祁九太开心,先扑上去抱了她一下:“好长时间不见啦。”
刘姨性格很温和,格外疼祁九,教给他不少做饭养花的手艺,也把他当第二个儿子来疼。
她本来很拘束,被祁九抱住才慢慢地缓和下来,絮絮叨叨地向他解释:“我从你们这儿走了之后就没干这行了,正赶上儿媳快生了,就回老家带了两年小孩儿。”
她说着一顿,犹豫了片刻才接上话头:“加上小乖那回事儿,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就......”
“没事儿,不是刘姨的错啦。” 祁九笑笑,为把这页翻过去而迅速跳过话题,“这是炖的蘑菇鸡吗,我好喜欢的。”
“对的对的。” 刘姨连忙点头,“晏先生说你没休息好,熬点汤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