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和猫结婚吧(144)
不过他看出了崖将军潜藏的那点挣扎与倔强,尽管对崖将军方才的态度有疑问,就也什么都没多说,只很配合地说了声“好”。
“你想跟我说什么?”崖会泉把因为自己想偏而中断的话题捡了起来。
沃修同样被崖会泉的神来一笔岔开了思路,先前攒起来又泄了的情绪都要重新酝酿,可惜,这里毕竟是宾客云集的宴会场,他们二人又是备受关注的中心,像方才那样能够找到一点单独说话的时机,便已是见缝插针,此时还远没到两人能稍得空闲的时候。
沃修的情绪还没重酝酿起来,他就看见左前方有人举杯示意,右斜方也有人隔着一段距离冲这边微笑颔首,正前方,则有一众拖家带口的,正目标明确朝地这头款款迈步过来。
“有重要的事——保证不抢你的猫。”沃修抓住最后时机快速说,“所以给我安排预约么?”
沃修恰好在一盏水晶台下看着崖会泉的眼睛,雪花晶片将两人眼睛都映得透亮,里面的情绪近乎无处躲藏。
没了梦境残留的干扰,崖会泉能够更客观的去回顾沃修起先说要“申请预约”时的姿态,那些一度被他忽略的细节里的不自然倏地铺陈眼前,让他内心无端一跳,仿佛隐隐有所预感,本能对其觉得陌生,常规应对方式是想回避,可他的身体又擅自背离,把他按在原地没动,并且近期,他那一直时而造作时而放飞的直觉冒出来。
直觉偷偷摸摸地说:“也不差这一回打破常规了。”
崖会泉心说:“这不是扯淡么。”
他的直觉又回:“但他也还没说什么。”
崖会泉就在心里闭了嘴。
这一番仅发生于内心的斗争未能被旁人听见——就连近旁的沃修也不能。
崖将军自我辩论了两个回合的,实际上现实也才过去几秒,他刚在内心让“反方辩手”闭嘴,便听见沃修又问他:“有那么难回答吗?”
沃修话音里带笑,调笑意味很分明地说:“还是说崖将军这里的预约已经超额满档,得仔细思考一下将我往哪里插空?”
崖会泉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调侃,他不动声色在沃修率先一步迎上来者时踢对方鞋子一脚——跟两人一不留神踩错了步频,发生一起迷你踩踏事故似的。
“用你的废话填满超过70%的会话时长。”崖会泉在靠近的人群前压低嗓音回,“你负责三分之二的无意义寒暄,我就有空。”
“70%超过‘三分之二’的范畴了。”沃修已经挂上他万能招牌式的闲适表情,面朝前方点头致意,嘴唇几乎不动的把声音传到后面去,“你这么跟人的家做交易是很容易被揪住话柄,让人索要利息的崖将军。”
“谁敢?”崖将军借着沃修的肩膀遮挡,发出一声嗤笑,“爱交不交。”
“哎。”沃修就半真半假地叹口气,充满“我也不能怎么办”的味道,他说,“好吧,成交。”
崖会泉装的像个没事人,仿佛不久前还来回犹疑的不是他一样,宾客浪潮一般往他们身边涌来又离去,络绎不绝,除了一些需要两人公开发表共同看法,部分较为敏感的话题必须两人都发声外,这些人流聚成的浪偶尔也会分开他们,让他们各自被人群裹着去向两边,接收一些单人会谈与访问。
沃修在单人会谈的部分当然就帮不了崖会泉什么,他是特殊部队官复原职的现指挥官,和崖会泉在外交等级与各自职阶领域内均是平级,并不是崖将军的随身秘书,更不是亲卫,不能在单人会谈访问里也屁颠屁颠跟着人跑,还给人家当代发言人。
不过即便是被人群各自拥裹,最远时几乎各自分立于偌大会场的两端,崖会泉偶尔往沃修所在的位置瞥去视线,在人群中挑出沃修的那道小小缩影,他都会有种错觉——
好像隔着这么远,两人之间夹着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可只要他抬头,他往沃修看过去,对方便也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目光,并遥遥把注视投了回来。
再一次找到能够两人单独谈话的时机,是在庆祝宴会进行过半,距离他们第一次谈话过去一小时后。
那时,外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文化博览中心上方的天空被场馆灯火照亮,在夜空中莹莹闪着一片光。
崖会泉这头先得了空,他往身前还聚着零星一二人的沃修那边走过去,看见沃修注意到他的靠近,很快速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对方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还悄悄背到侧后方去,在他能够看清的角度,比了一个“快要结束”的星际通用手势。
崖会泉才被动与人说了许多不知所谓的话,听了更多模板式的套话客气话,他见沃修还要两三分钟,不想凑过去再听唠嗑,便放慢步伐,近旁正好有个高高堆起的酒杯塔,他驻步在这水晶杯堆垒的迷你金字塔前,随手从边角处取下一只空杯,立即就有守在最近位置的机器人服务员收到“宾客已取杯”提示,赶快溜达到他面前来,在咨询过他的需求后给他倒了半杯酒。
“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克制一些。”旁边角落里冷不丁有人出声。
崖会泉来取杯时就觉察到附近有人,但他有个特殊技能,就是在这种庞大的社交场里,除非附近的人主动上前,跟他搭腔,在他面前硬性刷起存在感,不然,他都可以假装那个角落里的活物不存在,也丝毫没有好奇心,不会特意去查看角落里是哪位。
反正只要对方不以任何形式刷存在感,对他来说就都是宴会里的人形装饰物,跟屋顶的水晶灯台,堆砌的酒杯塔点心塔,矗立于会场四周的廊柱一个待遇。
忽然被对方搭话,崖会泉分神看过去,发现角落里猫着的是位熟人——文研院的宁副院长。
“半杯是个非常彰显个人性格特征的行为,它展现着你习惯性的自我控制,以及对‘度量’的严格把关。”宁副院长示意着崖会泉手中的杯子,他朝崖将军轻轻点头致意,又目光不动声色逡巡周围一轮,“想要找到一个人少些的时刻说话并不容易,崖将军,介意我们换个地方,多聊两句吗?”
宁副院长今日也出席了庆祝宴会,但一直到此刻,他才以一种近乎隐秘的姿态自角落里露面,显然之前之前是在避着有心人的耳目,他想要换地方聊的话题,也必然不会是什么能公开谈论的话题。
崖会泉眸色深沉地看了这人一眼,他所有关于私人情感的念头都收了起来,喜怒不形于色地颔首:“请。”
等耽误了两三分钟,终于送走面前宾客的沃修一抬头,他往崖会泉原本所在的地方投去目光,就诧异地发现,几分钟前还在那的崖会泉没影了。
一位穿着光辉之翼军礼服的卫兵快步匆匆地朝沃修走过来,沃修认出这是崖会泉的亲卫长。
被紧急传召,收到了将军亲令的卢思明赶到沃修面前,他一脸执行任务时的认真神色,又盖不住眉宇间一抹茫然地说:“您好,将军方才通知我,说他有要事不能作陪,指派我来带您去后方休息区,先去他的专属休息室里呃……看看猫。”
沃修:“……”
好啊,可真好,他居然被人截胡了!
沃修被自己竟会惨遭他人截胡的事震撼了一脸,他那句“崖将军莫非预约满档”明明只是调侃,却竟侃出了诅咒自我的效果,在两人好不容易重获的空档,对方现身为他上演了一番什么叫“业务繁忙”,把本来都又重拟了遍腹稿的他给撂下了!
“他去赴谁的约了?”沃修嘀咕着自言自语。
卢思明无端觉得这位域外联合指挥官像有点酸,又赶忙把自己的联想打走,免得有不敬高职阶外宾之嫌。
他其实还觉得沃修那句“赴谁的约”说法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沃修是在向他问将军具体动向,遂回答:“是文研院一方的来宾。”
“……唔。”沃修正要跟着卢思明往前走的脚步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