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易,猫猫叹气(106)
然而就在他俩说这不到两句话的工夫,修灼再度受到重创。
应独醉不留情面地将修灼踩在了脚下,表情戏谑地俯视着他:“殉道榜第一?比我们那时候,可差劲不少啊。”
修灼眸色暗沉,将呛到喉咙的腥甜咽了下去,双手如钳,牢牢握住对方踏在自己胸口的脚。
电光火石间,修灼便徒手撕下应独酌一肢,后遁数里。
应独酌和修灼悬空而立,隔着被狂风拂乱的尘沙对视。
青莲异火自修灼掌心燃起,鲜血淋漓的残肢被烧成灰烬,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意:“殉道榜第一?比我们现在,可差劲不少啊。”
应独醉不在意地抹掉溅到脸上的血点,他戳出青灰骨茬的断腿处,源源不绝地喷涌出如暗红色绸缎般的血流:“是吗?那就让我们好好交流一番。”
一只带着病态惨白的裸足自血海中浮现,更多的血液自足底流淌而出,迅速蔓延汇聚成汪洋的血海。馥郁的甘甜和苦涩的咸腥混合成奇异的香味,混着凝成黑雾的煞气,袅袅飘升缠绕。
血海好似沸腾的岩浆般,冒出数之不尽的泡泡,形容不清的冤魂伴随着‘咕噜、咕噜’的血泡一次次炸裂,直击神魂的惨叫接连不断地响起。
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修灼原本清明的瞳孔被泛滥而狰狞的红照映得浑浊,表情也被催眠似的变得呆板。
“怎么回事?”练溪川瞬间便察觉到修灼情况不对。
独活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神魂攻击。”
“小兔子神魂有损,被那家伙抓住了弱点。”
只见血海掀起好似血盆大口般的浪潮,瞬间将修灼淹没。一层叠一层的血浪裹挟着冤魂凄厉的哭号,包裹着他结成了两米余高的血茧。
“独活!”练溪川一把薅住独活的领子——可惜抓了个空,对方并非实体。
低头看了眼伸进自己胸口大半的手,独活无奈地叹息:“你该稳重点。”
像被灼伤般连忙抽回手,练溪川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静下心来,语调平稳、思路清晰:“救修灼,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既然能把我拉到这来,也一定能将他也拽过来。”
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胸口的布料,独活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若不是练溪川知道自己碰不到独活,这会儿拳头怕是已经落到他脸上了。
“因果不可轻易变动。”
“什么因果,什么变动的,都是哪来的狗屁道理!”
抿了抿唇,练溪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修灼是我的道侣,所以也是你的道侣。因果再不应该变动,还能比他更重要吗?”
“再者来说,不到最后一刻,‘果’本就是不断变动的。哪怕你出手,只不过是推进了‘果’,并非改变了‘果’。”
独活轻笑道:“这就是你理解的因果?”
“倒也不错。”
于是,他又多解释了几句:“但你也应该明白,‘因’能够结出无数种‘果’。所有‘果’都是‘果’,但这中必然会有好的‘果’和不好的‘果’之分。”
“我之所以不插手,是因为我们没有替他做决定的权力。”
“原因在他,而非你我。”
练溪川垂眸,意识到独活所言好像另有深意,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坚持让独活出手。
克制住心中焦急,练溪川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水镜的画面上。
而修灼这头,处境的确危急。他身上衣衫已经被腐蚀了个七七八八,光洁如月华般的皮肤也布满了凹凸不平的伤口,斑斑血迹顺着皮肤的肌理滑落。
不仅如此,蜂拥而至的纷繁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掩埋在记忆长河深处的画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翻掏了出来:蕴月兔祖地的惨状、他覆灭众多家族、门派时的场景、狐伴翎已然踏入黄泉业火的表情……
一段段影像轮番播放,双眼紧闭的修灼露出挣扎的神情,紧握在掌心的指尖抠破皮肤,攥出血来。
突然!修灼的额角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急促地喘息一阵后,他倏忽张开双眼。
一身凛冽的杀气好似出鞘的利刃,颤抖的睫毛滚落一颗混着汗液的血珠,修灼镀着灵力的拳头轰向面前的血璧。
同时,练溪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的画面,看着血茧在修灼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不停地崩溃却又不停地被血海补充。
紧张地咬着手指的骨节,他下意识地念叨:“快……再快点……”
“还差一点,必须得再快一点……”
应独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链条,回荡于血海上空的话语轻挑,却又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意味:“小家伙儿,你逃不掉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血海不灭,血茧不破。就算你能对抗血茧,你还能对抗这整片血海吗?”
“若是你在全盛期还有些希望,可是现在嘛……”
细长的锁链顺着血海表面蠕动着,像是耐心逡巡领地的野兽,不紧不慢地朝血茧靠近。
“心甘情愿地追随我,成为这血海一部分吧。”
不知是修灼力竭,还是他神魂伤势发作又被钻了空子,原本不停晃动的血茧蓦地平静下来。
练溪川随之呼吸一滞,目光中露出少有的茫然,无措地看向独活:“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吧?”
“他还能坚持住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独活也不由得蹙眉,他用力捏了捏鼻根。
沉吟片刻后,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等。”
下颌绷紧成直角,练溪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只能选择相信独活。
将近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血茧仍旧声息全无。
就在练溪川即将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让独活出手之时,水镜中的画面陡然晃动起来。
应独醉收起成竹在胸的笑容,望着血茧上翻起的波纹,表情愈加凝重。他控制着血浪一重接一重浇灌在血茧之上,将其越裹越厚,直至成为数十米余高的椭球体。
就在应独醉眉间舒展,以为已经再次控制住局面之时,血红的球体陡然炸裂!
昏黄的天空飘散起蒙蒙血雨,不着寸缕的修灼终于重新出现,他鸦羽般的青丝逐渐褪去曾经漆色,宛如扬起的飞雪,一道淡金色的兔形虚影浮现在他身后。
同一时间,练溪川和独活身后的土地崩裂,一副银白色的盔甲突破飞扬的尘土,伴随着璀璨刺眼的光芒,腾空飞向西南方向。
练溪川望着身后已经恢复原样的土地,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独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水镜道:“看。”
顺着独活的手指望过去,便看到那副银白色的盔甲已然被修灼穿在身上,他身后的兔形虚影则毫不犹豫地附入盔甲当中。
“这……”练溪川看着修灼飞快愈合的伤口,不由呢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独活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露出轻松的笑容:“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练溪川:“……”显然,我们可以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肯定不是独活秘境,对吧?”
独活难得没有继续卖关子,干脆地解释说:“这里当然是独活秘境,但在成为独活秘境之前,这里是一处战场。”
“这座秘境的空间,其实是天妖切割的。他将整片战场切割出来,将其带到这里,然后由我将其变成了独活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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