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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24)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 标签:狗血 HE

密林之中,山洞之前,混战一触即发。
哥舒柔的斩马刀悬在冉元白头顶上方,不过几寸。冉元白双手合什牢牢将其夹住,犹如蟛蜞有力的双钳,使得哥舒柔斩也不是,抽也不是。
哥舒柔虽不识得对方,却也从这一招里认识到了对方非凡的武力。双目一凛,她翻转刀柄,叫手中斩马刀如同漩涡一般绞动起来。冉元白只要不想双手报废,便只能松手后撤。
冉元白与哥舒柔打斗期间,张素也没闲着。他刚差点就被哥舒柔的斩马刀劈成了两半,震惊之余心有余悸,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旋即回身,扯过谢卿,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恨声道:“住手,不然我拧断他的喉咙!”
他话音方落,哥舒柔的刀不仅没有停,那洞穴之中竟又飞出一把凛冽长刀,刀尖直指张素门面,迅疾犹如暗夜里的闪电。
张素眼见那刀要戳到自己眉心,大惊之下连退数步,最后实在无法,只得丢开谢卿,拔刀挑开那柄来势汹汹的凶刃。
谢卿摔在地上,脚扭了下,霎时钻心地疼起来。他咬牙抬头,便见一道黑影从他头顶掠过,稳稳接住了张素挑开的长刀,挡在了他的面前。
衣摆在夜风里微扬,厉渊的身形比松柏更挺拔,谢卿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便觉得心安无比。
冉元白一掌挥开哥舒柔的纠缠,回到金吾卫中,正好与厉渊面对面望个正着。
他微微一笑:“厉渊,好久不见。”
哥舒柔长柄杵地,也站到了厉渊身旁,与对面一众人两相对峙着。
厉渊才休养了一天,身上伤势仍然很重,全靠夜色遮掩,才能在冉元白面前蒙混一二。
“三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冉元白过去与他同为严相鹰犬,他行事狂放,对方行事小心,很得严相重用,最后那几年甚至已有赶超他的趋势。
他要远离朝堂,出走长安,严梁辅知晓后对他大失所望,以致于派出追兵要杀他,而带领这支追兵的,便是眼前的金吾卫左郎将冉元白是也。
冉元白整了整稍乱的衣襟,打着商量道:“厉渊,我此次前来并不为你,你将杨家余孽交给我,我拿人回去复命,绝不提你半个字,如何?”
厉渊身形不曾半分挪动:“同僚数载,虽不是朋友,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你说如何?”
冉元白闻言并不意外,勾着唇角摊掌向张素,对方恭敬奉上一把黑鞘宝剑。鞘口、护环等皆以纯金打造,剑穗也是金黄的色泽,末尾悬挂一块银杏叶状的白玉。他缓缓抽出剑身,立时寒芒乍现,纵是黑夜也要叫这柄锋利的宝剑割破天穹,露出白昼的光来。
“你总是这样固执,不懂变通,还不如你身后的小兄弟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他带着凉意的眸光透过厉渊,望向地上的谢卿,笑道,“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是不是啊小兄弟?”
谢卿霎时浑身上下皆被一股恶寒侵袭,他抬头去看厉渊,厉渊却并不回头,让他无法探知对方的心意,反而是一旁的哥舒柔,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九郎,你……”
谢卿心中一时委屈得都要呕血,偏偏对方的确是他引来,让他为自己争辩起来都含着几分心虚。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哀哀唤着厉渊,“姐夫,你信我……”
“今日有我在,你就别想再近山洞一步。”厉渊仿佛只字未闻,不看谢卿,更不回应他,视线只是牢牢盯住冉元白,“我便是要做个不识时务的人,你又能拿我如何?”
他说这话时,表情实在狂妄,露出犬齿,眼里闪着凶残的血光,一副要与冉元白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三年前厉渊坠崖重伤不假,冉元白作为追杀他的人却也没讨到什么好,一身的伤足足养了大半年不说,更被严相以办事不利为由罚俸一年。
“哦。”冉元白沉下脸,“那就只能动手了。”
哥舒柔早不耐烦他的叽叽歪歪:“想带走小白脸,先问过姑奶奶的刀同不同意!”
她飞身上前,斩马刀舞过头顶,再旋身重重挥下。
冉元白横剑相挡,因巨大的冲力往后退去,鞋底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拖痕。两旁的金吾卫尽数散开,不用冉元白吩咐,纷纷举刀往洞口冲去。
谢卿吓得用手撑地,挪着屁股不住向后。
到这会儿,厉渊才算偏头看了他一眼。
“进洞里去。”
谢卿一喜,以为他终究是信他的,只是对上厉渊那双眼,却整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那双眼眸直直望着他,深褐色的眼瞳像一匹凶残的恶狼,仿佛下一瞬就要撕扯他的喉咙,将他骨肉都嚼吧嚼吧咽下肚去。
他从来没见过厉渊这样恐怖的眼神,哪怕他荒唐到对对方下药,第二日厉渊要提刀杀他,也不曾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过他。
他也以为这些人是他故意带来的……
谢卿颤抖着,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那未出口的话语。
他想大声替自己争辩,告诉哥舒柔和厉渊,他们都看错了他,他就算再讨厌杨庭萱也不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可这会儿时机却实在不对,危机在前,容不得他多说什么。
这真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早知道就不说那些气话了,谁晓得这现世报来得这样快。谢卿懊悔不已,又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厉渊没有将他丢出去挡刀,就是还在乎他的安危的,等摆脱了这些人,他好好再同对方解释便是。
谢卿咬唇想着,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向洞里走去。
他一进洞,便觉得脸颊边有阵风袭来,他心觉不好,侧身闪过,没多会儿便听见身后重重一声,是石块落地的声音。
他向着飞石来处怒道:“杨庭萱你要死啊!我脑袋刚刚差点被你砸开花你知不知道?”
杨庭萱听到谢卿声音,从一块石笋后探出身,小跑着就过来了。
“九郎,你回来了?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谢卿觉得自己是真倒霉,从小就倒霉,不然也不会遇到今天这个事儿。更倒霉的是如今跟他共处一洞的是杨庭萱,这个也不怎么幸运的小白脸。
“跟我走。”他一把攥住杨庭萱的手腕,拖着他往洞穴深处走。
杨庭萱不明所以,有些抗拒地挣扎起来:“九郎,你做什么?”
谢卿拽了几步见拽不动,不耐地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往里面去过了,这洞是通的,连着后山。你躲在洞口,人家进来一抓一个准,你以为连我都能躲过的石块能砸晕几个人?”
谢卿语气嘲讽,叫杨庭萱羞愧地涨红了脸。
他不再挣扎,由谢卿带领着不断深入洞穴。
周围不时传来洞顶岩缝中滴落的水珠声,谢卿走在前面,脚踝因受力一阵痛过一阵,他只能扶着洞壁停下来休息。
“怎么了?”杨庭萱跟在后面,见他不走了,有些奇怪。
“没事。”谢卿一咬牙,忍着痛继续往前走。

第二十六章
谢卿与杨庭萱点着火折子在洞中一路摸索,眼见前方有朦胧亮光,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如谢卿所说,洞穴连通后山,两人出了洞,眼前豁然开朗,头顶是银白月色,周围是幽草虫鸣,半空中散落着流萤点点,叫人仿如置身一片仙境一般。
“快走。”愣了须臾,谢卿回过神招呼着杨庭萱就要走。
野草茂密,长到腰际,两人趟着草海盲目地在山间跑着,也不知要跑向何处,只知道离危险越远,总是越安全的。
“啊!”谢卿走着走着,朝前扑倒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消失在了杨庭萱面前。
杨庭萱一惊,忙扒拉着草丛扑到他身旁:“九郎,你怎么样?”
谢卿脚踝肿胀不已,动一下都是刻苦疼痛,是再不能坚持了。
他咬着唇,白着脸道:“我走不了了,你自己快走吧。”
杨庭萱哪里肯丢下他:“我背你,来!”
“黑灯瞎火的背什么背,你不怕摔死我还怕被你连累呢!”谢卿推着他,“快滚。”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别闹……”
便在两人争辩的时候,忽然远远传来人声,同时能看到远处有两点火光摇曳。
谢卿知道这必然不能是厉渊与哥舒柔了,一时紧紧攥住杨庭萱臂膀,两人连呼吸都凝滞了。
“刚刚还看到有人影,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别急,再找找看。”
“抓到人立即回去复命!”
火光处隐隐传来陌生男声,似乎有三个人。
谢卿与杨庭萱对视一眼,纷纷压低了身子,让长草更加遮住自己的身形。
“别说话,别出声!”谢卿压着嗓子,紧张地额上迅速出了汗。
他现在脚不能走了,是真正的拖累,这些人武功高强,两个人一起肯定是逃不了的。
要是这时候杨庭萱起身引开他们,或许对方会追着杨庭萱而去,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毕竟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杨庭萱。
可是……
谢卿看了眼杨庭萱。可是这小白脸,读了十几年的书,半点不聪明,啥也不懂,被抓着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他虽然总是埋怨杨庭萱,骂他是害人精,到了这会儿却也做不出把人推出去送死的事情。
到底是不够心狠,当不了英雄,亦做不成小人。
那些人的动静越来越近,长刀扫着草丛,三个人一字排开,逐渐往他们这里靠近。
杨庭萱的面孔比月色更白,随着刀锋划过草面的弧度,牙齿都在打颤。他牢牢注视着那些人,脑子飞快转着,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同谢卿全身而退。
“我,我去引开他们……”杨庭萱如谢卿所想,的确不聪明,半天也就想出这么个法子。
谢卿抿了抿唇,下巴往悬崖峭壁的方向一抬:“下去。”
杨庭萱微愣之后大惊失色:“跳,跳崖?”
谢卿拽着他衣领,把他拽到崖边:“下面山壁有处凹陷,可供一人藏身,你下去,我引开他们。”
原来谢卿方才摔倒时,眼角余光便瞥见了那处凹陷,只是他一直有所犹豫,不知这样为杨庭萱到底值不值得。
直到杨庭萱说要为他引开那些人……
谢卿咬了咬后槽牙,暗道真是个傻子。
金吾卫慢慢逼近,谢卿催促着道:“快些!”
杨庭萱起初并不肯,谢卿也不跟他废话,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推了下去。他力道不重,坡又是缓坡,杨庭萱立时被草木树枝挡住了,在半山腰仰着头呆呆看谢卿。
谢卿却看也不看他,猫着腰就往金吾卫相反的方向逃窜。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小,自然引来了金吾卫那三人的注意。
“有人!”
“追!”
两点火把像是追命的鬼火,在身后紧紧咬着谢卿,逐渐拉短距离。
谢卿拖着伤退跑也跑不快,却还想着要将他们尽可能的引离杨庭萱藏身的位置。
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假扮成姐姐,戴上枷锁,被人伢子带走的夜晚。
当时他满怀侠客情怀,有数不尽的英雄气概,到头来还是败给现实,在往后岁月中无数次懊悔自己的轻率。
要说之前那次是为了自己的亲人,那这次他再次不自量力,为一个自己讨厌的家伙,所谓好官的儿子铤而走险、引开追兵,又是为了什么?
谢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谁这样拼命了,但真的事到临头,却也不容他仔细想。一切仿佛本能,自然而然便发生了。
反正这些人里,只有他是死是活全没人在意。
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谢卿不住往后看着,追兵愈加靠近。他喘着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也好,这样姐夫就知道他是清白的了。
谢卿扶在树干上,脚踝已经痛到麻木,动一下都是冷汗涔涔。
他放弃了逃跑,就那样滑坐在地上。
须臾,追兵赶至,两柄长刀明晃晃架在他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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