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21)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
标签:狗血 HE
掌柜活了这把年纪,也知道些厉害,对方来势汹汹,全瞒怕是瞒不住,瞒一半说一半,将对方忽悠过去,方可保全所有人。
“你门口那些血怎么回事?”冉元白凝视着掌柜,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掌柜回答得越发小心:“罗汉堂的人因小人交不出孝敬钱,半夜便要来纵火烧屋,十几个人不知被谁杀死在了门前,小人估摸着,兴许就是那位杀了祝由山的大侠做下的。”
“没报官?”
“没报官,都拖去乱葬岗埋了。”
冉元白莞尔:“他一晚上倒是忙得很。”他抬抬手指,“下去吧。”
张素收了刀,掌柜心头大松,踉跄着快步往外跑去。
“大人,可要立即追赶?”张素问道。
“此地在三道交接处,他们由北向南,必定是往安南而去。”冉元白沉吟片刻,起身一振披风,“走,追上去!”
几人进到安南地界,途径一座小城时,杨庭萱突然说自己要买点东西,想要进城。厉渊起初并不同意,问他要买什么,自己或者哥舒柔可代为去买,杨庭萱闭嘴不答,执意自己亲去。
厉渊劝不过他,眼看两人要起争执,哥舒柔主动请缨,要陪杨庭萱进城。
于是驴车在城外等候,杨庭萱与哥舒柔披着斗篷,混在人群里进了城。
“你看,还是我听话吧?”谢卿怎会错过这样一个挤兑杨庭萱的机会,“你还说我脾气不好,他脾气好他听你的吗?”
厉渊看也不看他,仰躺在车室内闭目小憩。
谢卿撑着下巴坐在车外,见厉渊毫无反应,没一会儿神情便低落下来。
他盯视车旁的杂草丛,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忽地将一边脸颊往胳膊上蹭了蹭。
再说杨庭萱与哥舒柔进了城里,杨庭萱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瞄准了一家店铺快步走了进去。哥舒柔抬眼瞧那招牌,却是家当铺。
杨庭萱扯下腰间玉佩,递到那当铺伙计手上。
“绝当。”
所谓绝当,便是将物品卖给当铺,再不赎回的意思。
伙计接过了那块圆形环佩,放到眼前仔细验看。玉色莹润剔透,雕工熟练精湛,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小店倒是很想收下公子这块玉佩,只怕出的价您不会满意。”伙计很是可惜的要将玉佩还回去。
“你们能出多少?”杨庭萱没接。
“最多这个数……”伙计伸出五指。
杨庭萱沉默下来,这玉佩是他弱冠时母亲所赠,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未想过要舍弃它。可谢卿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杨家的小少爷,留着这些身外物还不如都换成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能不能……再加一些?”
哥舒柔倚在门外也不进去,并不干涉杨庭萱的事情。
突然,她视线被远处一杆子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吸引过去。
她不爱胭脂水粉,不爱金银首饰,唯“口腹之欲”一条,却如何舍弃不掉。
寻思着杨庭萱短时间也好不了,哥舒柔双眼晶亮地便奔那卖糖葫芦的而去了。
杨庭萱一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当出母亲赠予自己的玉佩。
伙计写了当票叫他签字画押,完了给他里间取了银票递上,数目大概只有这玉佩真正价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杨庭萱谢过对方,收起银票便转身去寻哥舒柔,哪晓得身后空无一人,哥舒柔不见踪影。
他在门口张望一番,没找到人,有些纳闷。
这时,有个垂髻小童跑到他身前,拉拉他斗篷道:“大哥哥,有个大姐姐在那边等你。”他指了个方向。
杨庭萱下意识便以为这“大姐姐”是哥舒柔,不疑有他地往小童所指方向行去。可转入小巷中,还是不见哥舒柔身影,四周毫无人声,显出不正常的安静。
杨庭萱开始不安起来,正待转身往回走,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站着个人。
他倒吸一口凉气,受惊不小:“是你,忠伯!”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牙:“正是小老儿。”
忠伯在此,姜晓该也不远。
杨庭萱撒腿就要往相反方向跑,可他到底不会武功,没走两步便被忠伯悠悠擒住,一掌劈晕过去。
谢卿与厉渊在车上等了半天,不见杨庭萱他们回来,眼看天色慢慢暗下,两人不由都生出了一些担忧。
“怎么回事?这是买什么啊买了这么久?”谢卿抱着胳膊,一直望着城门口的方向。
厉渊靠在马车边上,沉默地与谢卿望着同样的方向,眉头微微拧着,薄唇抿成一线。与谢卿一样,他也觉得事情不太对,他们去的太久,久的让人不安。
忽地,他神情一凛,将手按在刀柄上。“进车里。”他往前跨出几步,挡在了驴车前。谢卿愣了愣,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以为是来了什么追兵,吓得一头窜进了车室里。来的不是追兵,是哥舒柔。她手持长刀,着急忙慌地轻功而来,刹在厉渊面前时说话还带喘。“我……我把杨庭萱搞丢了!”她脸上有着少见的惊慌,说话还有点心虚。厉渊将抽出一截的刀重重插回去:“怎么丢的,从头说。”谢卿听到哥舒柔的声音,从车里探出头。
“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哥舒柔你怎么回事!”
他虽然和杨庭萱不对付,但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出事,不然费神费力的还不是他们几个?
哥舒柔自知理亏,嗫嚅着道:“我就是走开一会会……”
杨庭萱失踪的全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一两句话哥舒柔就说完了,而对方到底去了哪儿,她实在毫无头绪。
哥舒柔:“城里我都找遍了,哪儿都没有,他会不会被人抓走了?”
厉渊道:“你离开一炷香不到,再回去时杨公子已经不在,显然掳走他的人谋划已久,不然不可能做到这样无声无息。”
哥舒柔一个劲儿点头:“没错,当铺伙计说是有个小童说了两句话把他引走的,对方必定已经盯我们盯了很久了。”
谢卿急道:“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厉渊:“等。”
谢卿没明白,等?等什么?
而就像是老天爷在回答他,突然一阵破风之声传来,厉渊身形未动,两指迅疾一夹,便将从眼前擦过的一支利箭稳稳夹住。
哥舒柔不用嘱咐,提气就朝来箭处追去。
谢卿看到那箭上绑着字条,将方才缩回去的半颗脑袋又露出来:“上面写什么?”
厉渊拆开字条,读出纸上的唯一一句话:“城东十里游侠山洞。”
谢卿:“这箭是绑了小白脸的人射的?”
厉渊将纸团揉进掌心,用内力碎成齑粉。
“应该是了。”
大费周章绑了杨庭萱,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厉渊便是在等对方的“下文”。
谢卿看了眼哥舒柔消失的方向:“我们现在要去吗?哥舒柔还没回来。”
厉渊摇头:“她被引走了,短时间该不会回来。我大概知道是谁掳走了杨庭萱,你在这等着,我去救人。”
啊?
谢卿都没反应过来,厉渊便朝着东面头也不回地轻功离去,几个起落消失在了他眼前。
“什么呀……”
短短几息间,这幽静的林子里就剩他一人守着驴车。四野阒然,他黑亮的眼珠左转转右转转,越看越是心慌。忽然,林间惊起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振翅声吓得他一哆嗦,他咽了口唾沫,一下缩进了车里。
虽然知道那山洞必定有危险,但这荒郊野岭的也不见得安全啊!
谢卿抱着膝盖缩在马车一角,等了许久,听到车外响起一阵草叶折断的踩踏声。他立时屏住了呼吸,连眨眼都不敢了。
他身体紧绷着,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直到车帘被一把掀开,露出哥舒柔的脸。
“怎么就你一个?厉渊呢?”
谢卿一下子松弛下来:“你追到哪儿去了,这会儿才回来?我姐夫说知道谁掳走杨庭萱的,去救他了。”
哥舒柔道:“那射箭的人带着我在林子里绕了七八圈,我觉出不对就马上回来了。”
那你这反应可不怎么样。谢卿内心腹诽着。
“姐夫去了城东游侠山洞,咱们也快去吧。”
哥舒柔看了他一眼:“什么咱们,是我,只有我,你乖乖待车里等我们回来。”
谢卿一听不敢了:“我怎么不能去了?”
哥舒柔用一种“你为什么要明知故问”的语气道:“你没用啊,说不定到时还要救两个人。”
“那万一有人趁你们走了把我抓了怎么办?”
“抓你做什么?”哥舒柔一哂,“厉渊猜出谁掳走的杨庭萱的,我也大概猜出来了。那箭上带着脂粉香,这味道我不久前才在一人身上闻到过。”
谢卿惊道:“谁?”
“姜晓。”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那一头,厉渊到了游侠山洞,小心进入,到了溶洞深处。
洞顶石笋参差错落,水滴声声,除此之外只有厉渊自己的脚步声。
忽地,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点昏黄的光晕,似乎是火把的火光。他不动声色抽出雁翅刀,眼眸黑沉,缓步而去。
“别再靠近了。”
火把插在洞壁上,火光叫想靠近的一切生物无所遁形。
“再靠近,我就杀了他。”姜晓一身白衣,鞭子卷住杨庭萱,立在一块水潭中央突出来的岩石平面上。
厉渊停住脚步:“林夫人,果然是你。”
他认出姜晓靠的不仅是箭上的脂粉味,还有字条上娟秀的字迹。
会这样苦心将他引来的女人不多,一路跟着他们的,也唯有姜晓了。
姜晓面无表情地望着厉渊,与第一回的疯狂相比,这次她显得很平静,脸上甚至看不到恨意。
“我给这位公子喂了一颗毒药,半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他就会毒发而亡。”姜晓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颈瓷瓶,拔开瓶塞,“这里面是唯一的解药,入水即化,你要是不想他死,就乖乖听话。”
她危险地将瓶口倾斜,对准面前的水潭。
“唔唔唔!”杨庭萱嘴里塞着布团,他似乎想要警示厉渊,却苦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憋得眼睛都红了。
姜晓对厉渊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全回答了,我就放了他。”
“第一,你身为奸相义子,若有一天你有机会可以替天下苍生除去他,你杀不杀?”
厉渊一愣,猝不及防被她问倒。
严梁辅的确不能称为一个好人,却毕竟养育他多年。
“我不知道。”养恩难报,厉渊不愿欺骗姜晓,只能这么回答。
姜晓冷笑一声:“第二个问题,这小子……是不是杨家的遗孤?”说罢拽了拽鞭子,将杨庭萱拽得趔趄了下。
厉渊这回沉默的更久。
“是,我此次便是受杨家已故门客方惠所托,要护送杨公子去罗伏州,以寻求天机门的庇护。”
“真的是杨家……”姜晓不知道是不是由杨家遭遇想到了林启,神情都恍惚起来。
“杨家门客竟找到你护送杨公子去千机门,看来也是极信任你了。可笑,太可笑了……”说着,她便当真惨淡地笑起来。
厉渊淡淡道:“杨家与我有恩,当年我能离开长安,摆脱义父追杀,便是多亏了杨太府相助。杨太府与林将军皆是忠臣良将,与我不一样,林夫人你有什么仇怨大可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杨公子。”
姜晓听若未闻,敛住笑,又问:“第三,你本该一路小心,不露行踪,为何要在白水镇对罗汉堂大动干戈?甚至将祝由山斩头示众?”
她从道观仓皇败走后并没有轻易放弃报仇,便一直暗中跟着厉渊他们。厉渊和哥舒柔血洗罗汉堂时,她甚至就躲在远处被枝叶遮挡的高树间窥视。
“为何?”厉渊想了想,脑海里一一闪过掌柜,小二,白水镇上诸多人的脸,“为了让自己不必再日夜难安,良心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