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51)

　　莫辰睡得并不十分安稳，一听到“出事了”三个字，立刻就醒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傅楚希问道，“可是灾民相关？”
　　“不是，是京城出事了。”成轩将一个字条呈给傅楚希。
　　傅楚希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莫辰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坐下，“京城怎么了？”
　　傅楚希沉声道：“京城这次，怕是要变天了。”
　　“变天？”莫辰问，“怎么？谁要造反吗？”
　　“是颖王，但不是要造反，现在恐怕已经反了。”傅楚希道，“这条消息是几日之前的，我们能查到，自然别人也能查到，当颖王要反的消息泄露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无路可退，只有提前动手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也有可能搏一搏那把龙椅。”
　　傅楚希想了想道：“成轩，你去让京城一线注意力放些在太子身上，我要知道他都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越详细越好。颖王那里也不要放松，如果他没有谋反成功也就罢了，若是真让他反成功了，那这两人就必须有所取舍了。”
　　成轩道：“是！”
　　“成轾，你派人去打听第二批赈灾物资的情况。”傅楚希道，“如果京城真的乱起来，赈灾物资却还没到，那必然会在百姓中造成恐慌，而灾民们没有了生活保障，挨饿受冻，就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到时怕是要危及朝廷社稷。”
　　成轾道：“是！”
　　等成轩、成轾两兄弟都走了，莫辰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支持太子么？现在若是颖王的胜率更大，你是不是就要支持颖王了？”
　　“若是颖王谋反成功，那我就不回京城了。否则以颖王的残暴性格，弑父都敢做，更何况是手足相残呢？”傅楚希道，“若真是那样，我就立刻跟你回陌尘岛去，免得有命去京城，没命出来。”
　　上午的这道消息，令傅楚希彻底没了睡意。
　　莫辰一向不关心国家大事，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在莫岛主的心中谁做皇帝都碍不着他陌尘岛的边儿，只要别让他的玄初去做皇帝就行。
　　傅楚希陪着莫辰躺了一上午，中午喝完了药，吃完了午饭，便去衙门找周呈和县令他们了。
　　莫辰无事可做，下午就去粥铺帮忙施粥，一直到黄昏才回来。
　　傅楚希果然还没回来。还说什么早些回来，真是净骗人。
　　这天晚上，傅楚希直到午夜才归，匆匆洗漱之后便疲惫地躺下了。
　　一连几日，京城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成轩带着消息回来，说是颖王真的反了。
　　莫辰忙让成轩去找傅楚希，却得知城外有数百流民聚集，傅楚希怕出事，带着周呈和县令，亲自策马前往。

　　败家的岛主

　　颖王终于还是反了。
　　消息从京城送来要几日，等下一封消息送到的时候，恐怕还要几个时辰之后。
　　成轾回来的时候，莫辰正躺在屋中竹榻上小憩。
　　听见动静，莫辰睁开眼，瞥了一眼来人，问道：“玄初怎么说？”
　　成轾道：“傅先生和周大人他们去城外了，成轩去城外向傅先生禀告，让我回来先向岛主说一声，免得您担心。”
　　莫辰翻了个身：“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山高皇帝远，由着他们京城闹翻天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儿。对了，玄初去城外做什么？”
　　成轾道：“城外有数百流民聚集，几位大人怕出事，就去看看。”
　　莫辰起身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莫辰带着成轾策马出了城，往西跑了不到十里就听见前面闹哄哄的，马都不好往前再走。
　　四五百人簇拥在一起，群情激奋，在前面地势稍高的土坡上，傅楚希和几位大人在官兵的保护下站在中间，傅楚希一直在说话，但显然已经没有人能听得进去了。
　　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拳头，恨不得上前撕了他们，一个个骂着“贪官”、“狗官”。
　　莫辰听了片刻大约听明白了，这些人得知钦差在临城，一个个为了活命前往临城。
　　然而到了临城却不让进城，不仅如此，朱县令怕出事，还让官兵把人赶出城外十里。
　　这世间最不怕死的，便是活不下去的人。
　　而这些失去家园，一无所有的灾民们，一个个都是没有活路的，如今这最后一条活路被堵死，也难怪他们一个个都露出要吃人的模样。
　　“岛主，您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成轾说着，就要下马。
　　莫辰道：“我去，你等着。”
　　说罢，不等成轾有所反应，他纵身一跃，跃至马背，足见一点，飞身落在了那被官兵围护起来的几人中。
　　官兵乍一见有人靠近，纷纷拔刀，成轩动作极快，他手中的剑都未出鞘，只旋身一转将手中的剑拍在身侧的几人手上，他们拔出一半的刀便被拍回刀鞘。
　　而此时，莫辰已然落在傅楚希身旁。
　　傅楚希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来给玄初解燃眉之急啊。”莫辰笑着，压低声音问，“京城之事，成轩可与你说了？”
　　傅楚希颔首，道：“看来这第二批物资，很难送到了。但若不及时赈济灾民，恐生大乱。”
　　“他们也不过要一隅栖身，要填个肚子，我倒是有个主意，玄初可要听听？”莫辰问道。
　　傅楚希看向他：“什么主意？”
　　莫辰道：“让他们用力气换自己的吃住。”
　　傅楚希道：“说得倒是容易，如今除非赈灾款到了，才好让他们参与兴修水利之事，否则哪儿来的口粮？”
　　莫辰挑眉笑道：“咱们出，也不兴修水利，就在这城外则一处高地，给他们盖个房子，让他们暂时在这里落脚，等大水过去应该也就这一两个月，一两个月后不用你们赶，他们也会回家乡去。”
　　周呈插嘴道：“我觉得莫大侠的想法可行，只是这么多灾民，若是真如此做，恐怕周围灾民都会聚集至此处，粗略估计，至少需要数千两银子才能安置。”
　　莫辰道：“区区几千两，出得起，出得起。”
　　傅楚希看了一眼他家的败家岛主，又看向面黄肌瘦的灾民们，道：“也只能如此了。”
　　解决方案既出，又有钦差坐镇，朱县令自然只能点头。
　　当天就叫人在城外则了两处高地，先叫人搭了简易的棚子，把食物运送过去，接着就开始着手准备盖房之事。
　　傅楚希回到府衙后院，第一件事就是写折子上报这件事。只说有义士相助，并未提及具体是谁。
　　并且陈述因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及时起身回京，向皇帝多要了些时间，以养身体为借口，打算好好处理好赈灾之事。
　　“你现在写折子回去，谁来看啊？”莫辰撑着下巴坐在书桌旁，往砚里滴了几滴水，拿起墨柱磨墨。
　　“他们谁看是他们的事，但是写却是我的事。”傅楚希道，“这几千两银子只是个开头，你可曾想过后面人越来越多，开销也越来越大，估计没有个上万两银子，做不好这件事。而朝廷那边，不管风云如何，短时间内他们恐怕都没有心思再管这里的事。”
　　“上万两。嗯……”莫辰看向傅楚希，“咱们岛上拿的出来吗？”
　　傅楚希问：“每月向你报账的时候，你耳朵都没带？”
　　莫辰笑道：“赵宣来的时候，我一向左耳进右耳出。你来的时候嘛……”
　　傅楚希瞥了他一眼，就见莫辰笑眯眯地说：“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在你身上，至于你说了什么，谁在乎啊，只要听你说话，我就高兴。”
　　傅楚希无奈地摇摇头：“亏得你只是一个岛主，你若是皇帝，肯定是个荒淫无敌的昏君。”
　　莫辰一脸认真：“我只对你荒淫无度。”
　　一句话说得傅楚希脸上表情精彩极了，他憋了半晌，敲了敲桌子道：“磨墨。”
　　“遵命。”莫辰笑了。
　　当奏折送出去的时候，京城传来了第二条消息。
　　颖王一行谋反，已被镇压，皇帝遇刺生命垂危，如今太子被推至高位主持朝政。
　　傅楚希看完这第二道消息，颇为淡定地点了蜡烛焚了那张字条。
　　一切都不出他所料，颖王终于还是败了，太子恐怕早就防着他造反，必然早已做了安排。
　　现在皇帝生命垂危，恐怕是命不久矣。
　　若是皇帝驾崩，必然会有圣旨召他回宫，届时等太子登基之后，他便可以彻底离开京城那是非之地。
　　而眼下最重要的，则是赈灾之事。他必须在京城有确切消息传来之前，尽快安顿好灾民。
　　*
　　这晚之后，莫辰发现傅楚希像是在赶时间似的，每天天不亮去出去，天黑才回来。
　　没几天，周大人和朱县令都瘦了一圈，还特地小心翼翼来找莫辰，希望他能劝殿下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数日后，京城传来了第一道圣旨，撤回之前令傅楚希回京的口谕，让傅楚希和周呈继续留在灾区赈济灾民，并同时下了减免赋税的圣旨。除此之外，太子还送了一封信来，说是知道傅楚希身体不适，特向皇帝请旨，令宫中一名太医前来为傅楚希调养身体，过几日便到。
　　是夜，傅楚希沐浴完，在灯下陪莫辰下一盘棋。
　　傅楚希道：“今日的圣旨内容，你听懂了吗？”
　　莫辰道：“不就是让你继续赈灾，然后减免赋税，还有让太医来给你调里身体吗？”莫辰说着，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太子还挺关心你的嘛。”
　　“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傅楚希道，“你可知最近百姓是如何称呼我的？”
　　“贤王。”莫辰道，“这回赈灾，别的不说，你的光辉形象是深入民心了，看你每次出行，他们见到你的时候跟见到活菩萨似的，真不愧是我家傅先生。”
　　傅楚希却叹息一声：“有句话叫做，树大招风。贤王这个称号对我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江山还是他

　　“你是说……”莫辰道，“太子现在把你当成一个威胁？”
　　“是不是威胁，是不是敌人，还要再看看，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傅楚希将一枚白子敲落在棋盘上，“我想，那个御医来，也正是这个目的，想看看我在这里做些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恐怕，来的还不止太医一人。”
　　窗外有风吹过，院中竹叶沙沙作响。
　　“你还能做什么？没日没夜的忙碌赈灾的事儿呗。”莫辰笑道，“你又无心去抢皇位，再说了，你还得跟我回去做压岛夫人呢。”
　　傅楚希被他的一句“压岛夫人”逗笑了。
　　“虽然你是这么想的，但是别人未见得这么想。”傅楚希道，“目前看来，还是尽快完成赈灾之事，然后等太子登基我便离开京城。”
　　只是，也不知他能否安然等到那个时候，这些日子京城来的消息大多令他隐隐不安。
　　两人正下着棋，成轩进来禀报，说薛神医来了。
　　“薛神医？”莫辰很意外，连忙道，“快请！”
　　薛凝一席长袍，肩上背着一个药箱。
　　“见过薛神医。”莫辰恭敬地拱手行礼。
　　傅楚希便跟着他一揖。
　　“小岛主，傅长老。”薛凝也拱手道。
　　莫辰让成轩去上茶，请薛凝坐下，问道：“薛神医怎么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