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种田](76)
五两银子,对于李季来说不过是十张兔子皮的钱,可对于李水生这样的人来说,可能死的时候枕头底下都未必能留下五两银子给子孙后辈。
李季想要伸手拍拍李水生的肩膀,可心里头又觉得亏心的慌。这事放在什么时候说,李季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他并不是真的要让李水生给他白打两年的长工还债,以后总会找机会补偿回去,他干多少活赚多少钱,李季一分钱都不会少他。
相对的,这五两银子的损失完全是李季自己的,他掏的银子雇来的一窝骗子。
如此,还在心虚什么呢?
“老话说得好,破财免灾。你也别上火,一家人谁都不缺不是挺好的吗?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你要是急出个好歹来你老婆孩子咋办?巧儿今年都十八了,你要是急出个好歹来,巧儿还要留着伺候你,这一耽搁更长远了。”李季这话直接扎进李水生心里头去了。
若是他再出点事,以后李巧儿更不容易嫁出去了,若是他直接上火死了,那李巧儿还要守三年的重孝,再等出孝都二十一了,更嫁不出去了。
只能说李季抓住人心,李水生听了话精神了些,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五两银子是不少,可也没到要人命的道理,咱就是不甘心,总要把那骗人的孙子抓回来好好处理了!时候不早了,再晚了进城天都黑了,还要花银子找客栈。现在快些去,应该能在府衙关门前告状。”
将牛车套好了,李水生和村长坐在车上,鞭子一甩,牛车出了村子,直奔县里。
人走了以后,李季偷偷擦擦额角的汗水。亏心的不应该是他,他也没有恶意,那过来骗人的是皮货店老板帮忙找的,那人做事稳妥,应该不容易被查出什么来。
现如今那些人应该已经出了县了,就算李水生到了县老爷那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朝廷抓人也不容易抓到。而且是五两银子,对于县衙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应该不会花大手笔去查。
如此,李季放下心来。想想那从此再也不会被逼着学那些糟心东西的李巧儿。从这以后李水生应该不会再逼着李巧儿了,更不会好高骛远的去找什么宅门里头的金龟婿了。
李巧儿是二狗子的干妹妹,这二年来没少过来干着干那的,平心而论,李季想让她好,让她有个好归宿,不说富贵一生,好歹是一生安稳无忧。
这是大部分老百姓一辈子的愿望,李水生只是个个例。
可观来看,李水生想要向上攀的想法没错。这世界上如果没有野心,就不会有皇帝有官老爷,那天下就乱了。
可李水生不该的是用李巧儿去帮他争取。仗着为父,肆意用李巧儿今后的幸福为自己的未来建造基础,还美名其曰为了李巧儿好,却从未问过李巧儿她自己是否愿意。
大多数父母的眼中,包办子女的一切是身为父母的权利、子女的福分。却不知这份福气是有度的。若是维持在刚刚好的地步,那就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越过了这个度,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子女背负着孝道次次后退,换来的是父母变本加厉的无知的“爱”。
李季胡乱想着,听到了脚步声,李季看过去,是李巧儿。
“四叔!你看见我爹了吗?”李巧儿人还没走近,就开口问道。
“刚走,去县里了。”李季想想,悄声问道,“你爹什么都没跟你说?”
李巧儿点头,脸上担着担忧:“总觉的出了什么事,今儿爹回去的时候,竟然跟我说不用再学那些有的没的了,让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管的我了。你说,这不是出事了是什么?”
李季四下看看,招手让李巧儿进屋。
进屋关了门,二狗子刚割完了草回来,坐在炕上歇一会儿。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季斟酌一下话,跟李巧儿说了个仔细:“你且等我说完。那王安生是我花钱雇来的。”
李巧儿满脸惊愕,难以置信道:“怎……怎么可能?”
“听我说完。”李季继续道,“之前你被你爹逼着狠了,你又那么可怜,我怕你真被你爹鬼迷心窍的送去城里给人当妾,就去城里找了人来演出戏,装成金龟婿给他个教训。如此,这教训是有了。那五两银子就是我雇人花的银子。不过你放心,这银子是我出的,你爹那边,以后我明面上让他干活抵债,暗地里都会还回去。”
李巧儿听了这消息,深吸几口气,勉强消化下去:“您的意思那小少爷是假的,是你花钱雇来的?”
李季将皮货店掌柜的摘了出去,这种事告诉李巧儿一声就行,以后就算是事发了,也不至于将皮货店掌柜的给牵扯进去。
“嗯,就是前几日进城里那回,用皮子换了五两银子。”
李巧儿心思转了几圈,这才勉强问了句:“那……那人究竟是谁?”
李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李巧儿问的是王安生。
“你想知道,我不瞒你。王安生是随口胡编的,他大名我也不晓得,就知道个艺名叫小白玉,是从戏班子里雇过来的。是戏班子最近极力捧的小角儿。”
“小白玉。”李巧儿嘴里念叨一句,“确实配他整个人。”
小白玉人白如玉,面相精致,若说是被立捧的角儿,是让人信的。
“你也别怪我没提前知会你一声,实在是之前你爹看的紧了。而且我若是提前告诉你了,你跟你爹生活在一处,若有什么异样以你爹的心思肯定能看出来。所以我才等着事发以后才告诉你。”未告知就自作主张的给李巧儿安排。说起来李季跟李水生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李季是站在李巧儿的角度做决定,李水生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
李巧儿连连摇头,道:“四叔这么说是哪里的话。若不是四叔您,我爹现在可能还在想着教我怎么勾搭男人。您这么做,是为我解脱了。”
说完,李巧儿竟然就这么跪了下去:“我是个不孝的,又没有出息。多亏了四叔为我安排了这么多。”
李季吓一跳,忙将李巧儿拉起来。
“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我这么做也是因为你没少过来帮忙,又是二狗子唯一的妹子,当然见不得你被你爹那么糟践。”
被扶起来,李巧儿抹着眼泪将前些日子的事情都说了:“我不孝,按理说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该对爹爹有丝毫的怨言,可……我到底是个普通的姑娘。之前爹一直逼着我学那些不三不四的做派,让我觉得女人就是为了勾搭男人的,甚至买了些羞耻的脏画给我学,若不是被我娘撕了,现在……”
李巧儿说这话脸羞的通红。算是私密的事情了,能跟李季说的这么清楚,可见是跟李季掏心窝子了。
李季是尝过肉的,那里听不懂李巧儿的意思?而且他跟二狗子做过的,恐怕比那些春宫画多得多。
“那我这么做就没错,见过把女儿卖进窑子的,没见过在家里就教姑娘那些东西的。你也别多想,回去就是了。你爹是我哥哥,我不可能真的坑了他,给了教训就是了,后面的事情慢慢来,你是不用急了。”
李巧儿点点头,看看炕上坐着的二狗子,再看看李季。
经过了这么多事,李巧儿心里头对嫁人是真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这辈子都呆在家里头当闺女。可是这个想法恐怕是没可能了,李季或许支持,可李水生和水生媳妇他们当爹娘的,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以后究竟会被嫁去何处?
送走了李巧儿,李季心里头的石头落下了。李巧儿没有埋怨,那李季就彻底问心无愧了。瞧着李水生那狼狈的样子,李季于心不忍,可这种时候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这些事情必须解决了,为了李巧儿,其实也是为了李水生。
宅门的老丈人,那里是那么好当的?
李季坐在二狗子对面,中间隔着一个桌子。二狗子熟练的给李季倒上一碗茶,茶香入鼻,李季吸了一口。
“你说,我这事是不是做错了?”
二狗子摇头:“你不会错。”
李季失笑:“在你眼里,我说月亮是方的你也点头是吧。”
二狗子顿了顿,眉眼带笑道:“月亮本来就是方的。”
李季一愣,笑的身子发软,趴在桌子上眼睛发亮的看着二狗子:“你是真会捧场。”
二狗子也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李季看,丝毫不掩饰眼睛里面的感情。
“你说的什么都是对多,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乱想别的。我觉得很简单,我相信你就足够了。我们是两口子,想法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到李季的心里头去了:“对,咱俩是两口子,夫妻一体。你信我,我也信你。”
二人隔着桌子抓住对方的手,费力的接了一个吻,李季满足的继续喝水,二狗子可不满足,站起身坐到李季近前,欺身上前使坏。
李季推了两下无果,无奈道:“咱晚饭还没做呢,你着什么急。”
二狗子咬着李季的耳朵:“可是我高兴。”
“高兴也得吃饭,乖,做饭去,我把牲口喂了,吃完了饭天黑乐的。”
对于那档子事,李季并不反感,甚至很沉浸其中。不过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万一来个人什么的,屋子里弄得全是那味,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二人有猫腻。
所以虽说二狗子对于白天夜里没什么讲究,李季却是尽量避免的。
晚上二狗子忍的时间长了,就多折腾了李季一会儿,李季累的手指头都懒得动,刚要入眠就听到小尾巴在叫,很快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季皱着眉毛咒骂一声,翻个身子不想动。
二狗子此时也要睡了,不过长期在山上养成了习惯,虽说快要睡了,但这时候起炕并不困难。
二狗子坐起身开始穿衣服,李季等二狗子站地上了,这才一脸不情愿的坐起身,慢悠悠的穿衣服。
刚做完剧烈运动,身上的汗还没干,后面的东西还没弄出去,羞耻的地方还带着异样感,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出门见客。
二狗子走的慢点,到门口打开门,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你们是谁。”
外面的人二狗子都不认识,二狗子只知道,这些人打扰了李季的美梦,就是坏人。
“你是叫李季吗?我们县老爷要见你,跟我们去一趟吧。”
二狗子摇头:“我不是李季。”
这时候李季睡眼惺忪的从屋里走出来:“我是李季,咋了?”
“我们县老爷要见你,跟你询问一下那骗子的事情。这银子到底是从你这里出去的。”领头的那人出示了令牌。
李季总算看清楚了来人,顿时打了个激灵。是官府的人,虽说不识字不知道令牌上写什么,但官府出来的那都是官爷!
“啊!是这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
找上门来了,李季是别想躲了。这事情必须过去,但愿别让县太爷查出来是他安排的,否则哪怕没有恶意那也是骗人,骗子按照律法是怎么罚来着?是打板子还是流放?或者两者都有。
李季心里头没底,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回头看一眼二狗子,笑道:“我跟他们去一趟,明后天就回来。你看好家,等我回家。”
别人看不出来,可熟悉李季的二狗子看出来了李季的不安。走过去拉着李季,皱眉道:“别走。”
李季摇头道:“人家官爷过来了找我,我还能不去?放心,就是说说我知道的,说完了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