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种田](39)
县丞说出来这话是为了投其所好,县太爷没应下来,也就算了。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正是那采买的管家,进屋瞧见县太爷,先是摇摇头,县太爷的目光暗了些。
县丞知道这事,忙安慰道:“这事本来就要看缘分,如今好歹知道公子尚在,剩下的倒是不用急了。”
“哪有当爹的不急孩子的。”县太爷叹口气,“这些年也不知跟他娘吃了多少苦。”
“既然能拿出白狐狸皮,想来是有大本事的人,就算……就算年幼时候吃苦,现如今也享福了。”
这又勾起了县太爷的心思,重重的叹口气:“可惜如今连那卖狐狸皮的是不是他都尚未弄清,如此尚且废了这么多的功夫,或许当真是福缘浅薄吧。我是真希望是他,有本事上山打猎,就有本事养活自己。不至于母子吃苦。”
“人若是还在县里,就肯定还有找到的一天,就算是公子想要出去闯荡,夫人肯定不愿远走的……”县丞话说完忽然脑袋灵光一闪,好像记得谁说过村里有人打猎为生,不过这个灵光是一闪而过,县丞也抓不住什么。
“但愿如此吧。”
“二狗子,去仓房抓一把辣椒来,这边没有辣椒了。”洗菜中的李季对着院中的二狗子喊了一声。
炖兔子放辣椒才够味,所以今年种了不少辣椒,这会儿都晒干了放仓房里。
阳台上种的菜已经有部分能吃了,李季洗的正是这些。
等兔子炖好了上桌,一个大一点的盘子放上新鲜的蔬菜,外面寒风阵阵,屋子里温暖如春。吃一口生菜蘸酱,啃一块香辣的兔肉,撅一筷子白米饭,这生活别提多享受了。
“过两天咱得雇个人给咱家下酱了,咱家的酱都快吃没了。”李季蘸着酱吃一口小葱。
家里今年吃的是买的酱,现在就剩缸底了,这也是最咸的部分。
“嗯。”二狗子应了一生,将一只兔腿夹给李季。
李季咬了一口兔肉:“你说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见下雪,咱们那条溪水再也没有过水,咱们吃水还要靠买,也不知道这还要坚持多久。”
二狗子筷子一顿:“我去山里看看?”
李季摇头:“你不说了溪水边野兽多吗?要是打源头上就没水了,你去也没用。听老人说好像是山上有眼泉水淌下来的,说不定泉水水流干了,就没水了。今年本来就旱,说不定来年好了。左右咱家不缺钱,买水也吃得起。”
人家要钱要的也不多,就一文两文的,拿去县里一块饼都换不来,本意就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告诉他们这水不是白要的,不能贪得无厌让人家本村人没得水喝。李季不是傻子,能明白过来这一茬。
二狗子不再说话,左右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李季做主,李季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个时候鸡蛋是卖的最好的时候,因为天气凉了,大部分鸡都不下蛋了。这时候要是有老人孩子馋鸡蛋了,或是家里有孕妇产妇要多吃营养东西了,都会来李季这边买。
不过也就这一阵,等入冬了天寒地冻都不走动了,除了必要的人家会买些外,剩下的都靠自家吃或者腌起来。
村里总共就那么几户人家,卖也卖不了几个钱的,再往后上冻了,鸡蛋不能拎出去乡里卖,会冻坏,所以家里不能留那么多母鸡,必须尽快吃了。
可是兔子繁殖也快,二狗子虽说能吃肉,可也没办法两头消耗。
所以李季心里算计着过些日子杀几只兔子和鸡去县里看看能不能卖出去,最好是跟某个酒楼联系上,以后长期供应,这样以后就能肆无忌惮的繁殖不愁卖了。
就是啥时候去城里是个问题。前些日子村里来了个无赖,让李季的防范意识更强了,根本不想家里离开人,可俩人谁单独进城对方都不放心,这事情就搁置了。
又过了些日子,都开始上冻了,可老天爷一滴水都没降下来,更别说雪花了。
这上冻以后再去拉水就遭罪了,村里在吃水这方面也更加仔细了。
李季看着牛头埋进水桶里面喝水的样子都觉得心疼,特别是牛喝完了水抬起头后从嘴角躺下来的几滴水,李季都觉得糟践的厉害。
现在家里两天就要去拉一回水,洗衣服都舍不得了,身上出了汗发粘也只是用湿毛巾擦擦就算了,比起去年可真是天差地别。
这边给牲口饮水呢,二狗子过来叫他,说有人找。
二狗子人聪明,可是对人那点聪明就不见了,至少村里的人他基本都不认得,也从不主动跟人说话,生僻的厉害。
一开始李季为此没少着急上火,不过现如今时间长了,李季倒是挺喜欢二狗子这样孑然一身的样子,一不沾花惹草,二也免了不少麻烦。
出去一看门口站个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身花衣裳应得小姑娘玲珑娇俏,可人极了。
“四叔您有空吗?我姐回来了,说是想见见您。”那姑娘开口声音清甜。
李季想起来了,这是赵钱家二姑娘赵翡翠,他姐姐就是那个给官老爷闺女当丫鬟的赵珍珠。
“找我?能有啥事。”李季笑了笑,回头告诉一声二狗子看家,就跟着赵翡翠过去了。
若是往深的讲,李季是长辈,赵珍珠是晚辈,没有晚辈要见长辈找个人打个招呼叫过去的,应该是带点什么东西上门去见。
不过李季对此都是没多大的规矩,而且谁让人家赵珍珠是给官家当丫鬟的,是个“大人物”了。
本来就不远,进了村口走一会儿就到了。眼瞅着快到了,赵翡翠还挺不好意思的回头跟李季嘱咐道:
“四叔有件事要跟您说一下,您别见怪。我姐现在跟官老爷当丫鬟赐了名字,她说以前的名字不好叫了。现在她叫赵如月,叫珍珠姐她不乐意。您担待着点。”
李季点点头。
赵珍珠此时正坐屋里听着他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什么有机会看能不能给他这个当爹的在县丞府里头寻个来钱快的差事,左右她在人家府里那些日子肯定有人脉。什么有没有认识的有钱人,帮着给他妹妹寻摸一家。
赵珍珠,或者说现在应该叫赵如月,手里捏着帕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那眼底偶尔闪着讽刺,显然都没听进去。
李季抄着手进屋,抬眼打量了赵如月一眼,有些惊讶的发现赵如月梳起了妇人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规矩,许是为了把未出嫁的姑娘和已婚妇人区分开来,避免没闹清楚人家是否婚配尴尬,所以姑娘出嫁前头发可以只梳一半,散下来些头发,已婚的妇女就要将头发都盘上了。
虽说未婚的姑娘也有将头发全都梳上去的,不过跟妇人头还是有区别的。李季认得出来。
第51章 你好像找着爹了
赵如月很享受李季的打量,正正身子开口叫了声四叔。人也没站起来,看着也没多客气。
别说是小辈对长辈,就算是平辈也少不得客气寒暄。赵如月这态度很难让人有好感。
赵翡翠找了个垫子放炕上,让李季坐下,又去倒开水。
李季佝偻着腰抄着手又看看赵如月,这才开口问道:“这是嫁人了?”
听此一问,赵如月娇羞的帕子掩唇,也不知是从谁哪里学来的,做出来倒是挺好看的。
“老爷恩典,收了我做通房丫鬟,以后若是能怀个一儿半女的,都是有机会当上姨娘。”赵如月眉宇间带着几分骄傲与炫耀,“虽说还只是通房的丫鬟,那也是老爷的人了,这以后是不能常回来了。”
通房丫鬟其实根本上说还是丫鬟,该干的活还要干,同时还要伺候老爷陪房,还是丫鬟算不得主子,姨娘就是妾室,也只是半个主子。
官家一般通房丫鬟都不少,哪天不顺心了随手就指给奴才的有很多,老爷的人赏给奴才那是荣幸,哪怕不是完璧的身子对奴才也是荣耀。所以赏通房丫鬟给奴才时下倒是成了重用奴才的象征。
当然,也有不得主母心随便发卖打发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赵如月是县丞女儿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被县丞看上了成了他的通房丫鬟……听着好像不太好,就是兄弟瞧上姐妹的丫鬟说出去也不好听。
只能说这县丞还挺风流的。
虽说是给官老爷当通房丫鬟,可是说到底是连个妾室名分都没有的女人,也许赵如月觉得是荣耀,李季这边听了心底是挺可怜的。
“呦,那是成姑奶奶了。”李季含笑说完,这句话听赵如月耳朵里是奉承,不过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李季自己知道。
“瞧四叔说的,怪害臊的。”赵如月眼中的得意更甚。当初她被赵钱为了只烤鸭卖了,那时候何等绝望无助,这时候就何等痛快。
也不枉她长久以来牺牲睡觉的时间去偷学她伺候的小姐的行为举止,让她看着照比别的丫鬟更突出,才有了接近老爷进而爬床的机会。
她如今身在奴籍,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指给某个奴才,以后生的孩子世世代代都是奴才,士农工商军匠奴贱,想要回到原本跟爹娘一样的农籍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老爷的妾室。
哪怕是侍妾,那也是士籍,以后生下的孩子,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官家的孩儿。
一个人一个想法,有人的是宁为穷□□,不为富人妾。有的人却更喜欢往高处走,去享受更多。
李季瞧她样子,就不多说了,只是问道:“既然以后不能常回来了,那肯定是要多跟爹娘待会儿的,咋想起我来了?”
这是李季在乎的。
赵如月这才想起临行前老爷交代的事情,笑着问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听娘说您身边的二狗哥是个大本事的,心里好奇,所以请四叔过来聊一聊。”
李季心里一跳,抬眼瞧见赵翡翠端着热水送过来,心道她不会是瞧上二狗子想要把赵翡翠许配给他吧。
这么一想是有可能的,现在的赵如月可是要当官家姨娘的人,对长辈都能呼来唤去的,这一得意用身份压人乱点鸳鸯谱也不是不可能。
李季腰板直了直,没说话,等着赵如月说下去。
赵如月瞧着李季没接话茬,帕子点点嘴唇,重新酝酿一下又道:“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闲来聊天罢了。我听了娘说二狗哥能从山里打下一张狐狸皮,值了不少银子。到底是好命的,哪里像我,抓着个把银子过日子都是紧巴巴的。”
这赵如月在宅门里待了几年,说话都是那些的弯弯绕,越说李季越糊涂。
赵如月饶了一大圈子,这才开口道:“都说二狗哥是我那嫣姑妈的哥儿,这事我是不得见的,二狗哥跟在您边儿上,二狗哥的那些事儿您当清楚。那二狗哥可曾说过嫣姑妈的事儿?可曾说过关于爹的只言片语?”
总算弄明白了,赵如月这是过来打听二狗子的底细来了。李季虽然不懂得宅门里头的那些拐弯抹角,可他人脑子活络,赵如月这话还没说完,李季已经开始想回话了。
听完了李季眉眼带笑道:“这姑奶奶你可难住我了,二狗子五岁就丢了,山里的事儿都不记得,对嫣姐就剩个娘的印象了。不过辈分上我占优,村里头说起嫣姐来很少避讳我的。早几年还听说,嫣姐是去城里闯荡被个男人骗了,那男的肯定不是个物把嫣姐害惨了,不然莫说妾室,就算是个外室嫣姐也不至于挺着肚子跑娘家村里被人戳脊梁骨来。”
李嫣虽然是村里教育女子贞洁的范例,可细想下来也都觉得李嫣命苦。打小李嫣受的教育跟村里人是一样的,若不是个爱到份上的怎么可能交了身子?
结果也不知那男的做了什么,让李嫣无处安身立命回了娘家,毕竟这样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但凡有条活路都不至于跑回娘家来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