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仵作相公(8)
等他转过身,林佑手上就已经拿着一个香囊和一把匕首。
严书翰接了过来:“香囊能明白,这匕首怎么这么小?防身恐怕不行,还有,”他把香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香囊怎么不香?”
“笨,这不是用来防身的,你仔细看。”林佑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指了指匕首上的花纹,又说:“这个香囊里面装的是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我还做了好几个,隔一段时间给你换新的。你一个捕头,身上不适合挂有味道的东西,会影响嗅觉判断。”
严书翰忍不住小声抱怨:“小佑你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别人家送的礼物都是玉坠、玉扣什么的。这把是试毒用的匕首嘛,看出来了。话说,你给了我,你自己呢?”
这话林佑听着就不高兴:“这匕首本是一对,都是纯银打造的,不仅可以试毒,必要时还可以处理伤口,我自己也只用着一把,你不愿意要可以还给我。”
他本来的想法是,严书翰以后要在外边跑,多带点防身的东西没坏处。
除此之外,对林佑而言还有另一层特别的意义。
“愿意!愿意!谁说不愿意!”见林佑作势要收回,严书翰立刻一边赔笑,一边把匕首和香囊都收进怀里,随口问:“我也知道小佑你是为我着想,不过,这匕首的做工和材质,看起来价值不菲,小佑你是从哪得来的?”
“怎么,你怕是赃物?”林佑挑眉:“这是我爹给我的礼物。”
“怎么可能!我高兴都来不及!”严书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讨好地递到林佑跟前:“我给你的还礼,看看喜不喜欢?”
他从锦盒中取出半块玉龙佩,上前一步,挂到林佑脖子上,细心帮他藏好:“据说可以保平安,千万不要离身。”
他双手环住林佑的腰,趁人不注意,在林佑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我家的祖传玉佩,只给自己的另一半。”
林佑红了脸:“我可没答应要过门。”
晚饭时,林佑又跟他提起,今天碰到那个小尼姑的事。
“那里都是坏人。”严书翰重复了一遍:“是不是说,有坏人藏在尼姑庵,威胁她们?”
林佑也有这么想过,但今日见到两位师太,神态坦然,不像是受到迫害的样子。
还有净年身上的伤,虽说庵内惩戒弟子,再正常不过。但令一个十岁多的孩子惊惶到那种地步,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况且,出家人号称慈悲为怀,那个庵里的尼姑据说都是弃婴,净年应该是自小在那长大,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连师太都要瞒着?
思前想后,林佑还是放心不下,夜深再打扰庵内也是于理不合。同时,他认为,这事应该与上一世师太被杀息息相关。
尽管他已经提醒过两位师太,但正所谓天意难测,谁也不知道,事情走向会是如何。
他也担心,自己虽已重新活过来,然而最终会不会还是像上一世那样,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但这一次,影响的恐怕不只自己,还有严书翰,这是林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扭转上一世的结局。
临睡前,严书翰见他整晚都心神不宁,安慰道:“明天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净月庵走一趟吧。”林佑这才勉强收回心思。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张捕快的大嗓门吵醒:“林大人!林大人!净月庵出大事啦!”
林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难道两位师太还是遇到不测了?
他踉踉跄跄从床上爬下,一把打开门:“净月庵怎么了?”
张捕快一眼望见在软榻上的严书翰,欲言又止,但一向温文尔雅的林佑,此刻一反常态,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可怕,他顿时不敢再扯别的:“有人来衙门报信,净月庵后山有两个小尼姑上吊了。”
“小尼姑?上吊?”林佑心里“咯噔”一响:怎么还是死人了?到底有哪里不对?
严书翰听见敲门声便已醒来,一字不漏听完张捕快的话,好不容易爬起来:“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连早饭也顾不上,跟着张捕快,快马加鞭赶到净月庵,见庵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净衡和净逸师太正在解释些什么。
见到严书翰穿着捕快的衣服,两位师太连忙上前:“官差大人,劳烦你们跑一趟,大概是个意外,庵内处理也可以的。”
严书翰微微一笑:“按律例,无论是否意外,都应由衙门验尸后再作定夺。在下理解死者为大,师太想让其早日入土为安。还望师太不要怪罪在下,也是不得已。”他向两位师太行礼:“初次见面,在下严书翰,是衙门的捕头。”
“阿弥陀佛,严捕头也是依规矩办事,何来怪罪一说。”净衡师太双手合十,净逸师太为两人指路:“严捕头、林大人,请跟贫尼来吧。”
林佑跟在后面,边走边问:“听说丧命的是两个小尼姑,是怎么回事呢?”
净逸师太满脸悲恸:“我们也不清楚,今早有香众来礼佛后,到后山烧元宝纸钱时,发现树上挂着两个人,我们才发现的。”
严书翰问:“那怎么知道是庵内的尼姑?”
净衡师太回答:“两人穿着尼姑的衣服,其实今早早课时发现少了两个人,要是当时仔细找找就好了,唉。”
两位师太不约而同抹了抹眼角,两人也默契地暂时没有继续问下去。
“到了。”净衡师太停下脚步,指了指后山的小坡,只见两具穿着尼姑衣服的尸体躺在地上。
“可知道死者的姓名?”林佑问:“是谁把她们放下来的?”
“净年和净弦。”净衡师太说道:“香众和庵内年长的几位,合力把她们抱了下来。“
听到这个名字,林佑神色大变。两位师太自然也注意到,才想开口,被严书翰打断:“那么,验尸事宜就交给林大人。有劳张大哥和两位师太一起,召集刚才发现尸体的香众,稍后我们到偏厅仔细盘问。”
支走两位师太,严书翰把心神恍惚的林佑拉到一边:“你还好吗?净年是你昨天遇见的那个小尼姑?”
林佑点头,一时说不出话。
严书翰明白过来:“或者把尸体先拉回衙门,现场排查就交给我和其他捕快兄弟,你先回去?”
林佑摇头,深呼一口气:“我没事,发现尸体的地方很重要,我当然相信你们不会有遗漏,但我必须自己亲眼看一遍才安心。”他用力握了握严书翰的手,熟悉的温热让他心情平伏了不少,强打起精神:“你去忙你的吧,我可以的。”
严书翰把他拉进怀里,把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前:“好,无论昨天她想对你说什么,你都已经尽力了,不要钻牛角尖。”
说完,他依依不舍放开怀里的人,又拍了拍林佑的肩,才转身往庵内走去。
昨晚下过大雨,山上的泥土多有松动,地上的脚印乱七八糟。林佑蹲下仔细看,都是雨后才留下,深浅差不多,初步猜测是搬运尸体的人群留下。
他沿着脚印往陈列尸体的地方走去,看清那两具年轻的尸首时,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
明明昨天还是鲜活的生命,现在再也无法睁眼看到这个世界,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如果自己昨天多留心,或是直接在夜里暗访庵内,这两人可能就幸免于难。
这两具尸体都穿着庵里尼姑的衣服,从外貌来看,不过十三、四岁。他认出其中一具是净年,另一具看起来较年长,应该就是师太口中的净弦。
据两位师太说,被发现时,香众以为两人的尸首是“吊”在一颗树上,实则是头卡在树叉中。林佑走到树旁,却惊觉,吊的高度并不足以致死,离地不足半米。两人虽然年幼,挣扎两下也完全可以跳下来。另外,树上也没有绳索的痕迹,甚至连折断的树枝也不多。
他提气跳上树,四下观望。尸体是在半坡上发现的,所以树上的视野相当广阔:他看见凌乱的脚印都围绕在尸体附近,而远一点的地方十分泥泞,如果有人走过,很难不留下痕迹。
他跳下树,含过草药,戴上手套,往两具尸体走去。
从外观上看,两具尸体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首先是年龄相仿,连样貌,竟然也有几分相似。头发凌乱,身上衣物湿得能拧出水。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两人的指甲都没有破损,脸上和衣服上均沾有泥垢。
林佑记起,昨夜的大雨刚过酉时就开始下,似乎到卯时才渐渐停止。这样想来,死亡时间倒也符合。
当林佑拾起净年的手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
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忘记:是净年!
这个发现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净年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他面前,这个声音他的幻觉吗?
他松开净年的手,几乎是爬到另一个尼姑的尸体旁边,颤抖着拾起她的手,另一个女声响起:“救我!”
林佑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到底是什么?是自己病了?还是真的见鬼?
他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从怀里摸出一点药油,硬撑着不管莫名的声音,继续验尸。
净年表情痛苦,唇边有明显的血泡沫,口唇紫绀,显然是窒息致死。衣服外露的地方没有伤痕,林佑捏住她的下巴,发现她口鼻中有少量泥土。然而,泥土的颜色较黄,与山上雨后的污泥不同。
再看另一具尸体,她的身材比净年高大一点,较为瘦弱,面色平静。林佑捧起她的头时,发现后脑勺有一处严重凹陷,推测是钝物打击导致。但是,她的衣服上,没有沾到半点血迹。
林佑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他顺着发现尸体的山坡往上走,果然发现了一个塌陷的土坑。他随手抄起一根树枝,一点一点扒开泥土。
由土坑大小和泥沙的颜色来看,这是新挖,并不结实。从土坑到发现两人尸体的地方,不过数十步远,推测是昨夜的倾盆大雨,泥土倾泻,意外让两人尸体重见天日。不然,走失两个小尼姑,被埋在这种地方,恐怕是永远没人会知道。
林佑一小捧一小捧土往外挖,本指望能有别的发现,譬如属于凶手或是死者的物件。但他快要把坑都挖空,还是一无所获。正当他打算放弃,回去叫人,坑边上露出一小戳白布,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试着用树枝挑起,不料露出的好像只是一角,他蹲下仔细看,这一小块看起来是里衣的一个衣袖。他伸出手摸了摸,感觉像上等丝绸。他又轻轻扯了扯,似乎大部分布料都被压在泥土下面。
他换了一根树枝,顺着白布挑开泥土,没想到,居然挖出了一只腐烂的人手。从腐烂的程度来看,手的主人,恐怕是已经死去几个月了。
他戴上手套,碰了碰那只人手,上面都是腐蚀的液体,因此他不敢用力,怕会损坏尸体。然而,这次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之后他细心做好记号,把白布埋好,往庵中走去。
林佑回到净月庵时,严书翰还没结束问话,他便拜托张捕快先让人把尸体抬回衙门,又特别叮嘱:后山滑坡危险,暂时先不要让人入内。
净衡和净逸师太听到林佑的话,围了过来:“林大人,莫非两人的死有什么可疑之处?”
林佑脸上为难:“暂时还不适合说太多,望两位师太见谅。”
两位师太还想问些什么,严书翰走了过来:“这次真是麻烦两位师太,有什么失礼之处,等案件结束后,严某定当登门谢罪,还望两位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