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仵作相公(10)
林佑有点不好意思:“姐,你别把我当小孩。”
没想到,严书翰的肚子很及时地响了起来。
晓晴“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由分说把一块糖糕塞到他手里。
左右看了看,她又悄悄把两人拉到一旁:“县里都在传,今天死了两个尼姑,是真的吗?”
“是,不过我们还在查。”林佑回答:“说起来,姐你跟庵里的尼姑熟吗?”
晓晴点头:“当然,自从我开店以来,净月庵就是老顾客了。”
严书翰问:“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净衡和净逸师太是什么时候当上主持的?”
晓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两三年前吧,反正是在他来之前没多久,”她指了指林佑,继续说:“那时我也是刚接手香烛店,隐约记得是前任主持圆寂了,她们还带来了不少弟子,庵里香火也是从那时候旺起来的。”
林佑好奇:“那之前庵里的弟子呢?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弟子里面选出主持?”
晓晴歪了歪头:“这个我倒没想过,反正她们自称是被委任的。说起来,从那之后,好像没怎么见过之前在庵里的尼姑,怕不是还俗了。”
严书翰又问:“你认识净年和净弦吗?”
听见这两个名字,晓晴的双眼弯成一条弧:“当然!她们这么讨人喜欢!她们原本是三姐妹,净弦是姐姐,净年是老二,还有一个小妹妹,叫净言。长得可爱,人又乖……”看见严书翰和林佑脸上的表情,晓晴脸上的笑容逐渐暗下去,慢慢摇头:“死的那两个尼姑,不是她们吧?”
“姐,你别难过,现在最重要是找出是谁要害她们。”林佑抓住晓晴的胳膊:“我昨天在后山碰到净年,她说庵里有坏人,你有没有听她提起过?”
晓晴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不住发抖,手紧紧握住提篮,关节发白,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忍悲痛:“坏人?怎么会?她们才那么小……”
两人安慰了晓晴一阵,林佑递上手帕,她擦了擦眼睛,哽咽说:“什么没帮上,真对不起,不过,我要是想起来些什么,就马上跟你们说。”
等两人回到县衙时,已经是下午,严书翰急着去找知县许大人,林佑则是给五具尸体做了简单的防腐,先从两个小尼姑开始验尸。
他褪下两个小尼姑身上的衣物时,不禁惊愕:她们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像是水烫,有的像是木棍敲打,新旧不一。
他心中出奇愤怒:这些尼姑,嘴上口口声声“慈悲为怀”,背地里居然对两个小孩下这种毒手。
仔细查验过后,他发现净年口鼻中的泥土,较为干燥,不像是雨水倒灌。再加上她的死状,初步推测她是被打晕后,才被埋入土中。
至于净弦,从她后脑的凹陷来估算出血量,估计是当场毙命。林佑试着画出凶器的模样:是个圆底巨物,底部有碗口阔。他翻来覆去,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等林佑再和严书翰碰头,已经是晚饭时候。
他见严书翰吃得特别急,免不了担忧:“是不是知县大人那边给你压力了?”
严书翰放下碗,抹了抹嘴:“还好,就是让我尽快破案,毕竟五具尸体,纸包不了火。另外,”他压低声音,在林佑耳旁说:“今晚我要去净月庵一趟。”
第10章 净月庵(四)
严书翰站起,正准备回房,林佑跟上,伸手拦住他,小声说:“你想偷偷潜入?我也要去!”
严书翰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反手揽住他的肩,把他往房间里送:“你明天要验尸,晚上折腾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少来,”林佑难得板起脸,拨开肩上的手,关上门,把他摁在门上:“你是以为我当了仵作就荒废练功了么,不服打一场试试?”
严书翰在他的威胁下,瞬间怂下去:“去就去嘛,这么凶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佑这才放开他,拍拍他的肩:“现在才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晚了。”
入夜,两人换上夜行衣,为避免引人注目,悄悄牵了一匹马,抄小路往净月庵奔去。
两人绕到后山,把马牵好,不一会就来到庵中后院。
两人沿着墙边逐渐往里走,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
林佑拉住严书翰,指了指院中:“奇怪,为什么这么安静,屋里也没有烛光?”
严书翰心内一紧:“难道还是打草惊蛇了么?她们猜到我们会暗中调查?”
两人放轻脚步,走到最近的一个房间,庵内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门口的灯笼透出惨白的烛光,半点人声都听不见。
严书翰小心推开窗,屋里一片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他比了个手势,让林佑藏到一边,自己闪身躲起来,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打中房门。
结果,半晌也没人应门,两人面面相觑。这次换林佑上前,重重地敲响房门。然而,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不对劲,就算第一次没听见,第二次这么响,估计隔壁房间都能听见,怎么还是没人出来?”林佑心中越发不安。
严书翰走到门前,定定神:“进去看看。”说完,提气一手把门推开。
“吱呀”一声响,打破了房间里的静默,严书翰轻步踏进房里,林佑在他身后点着火折子,昏暗火光中,眼前的一幕让两人心动惊骇:
地上倒着几具女子的尸体,全都口吐白沫,已断气多时。
“快到别的房间看看!”
严书翰扭头往房外跑去,林佑紧跟其后。
两人打开院内各个房间,发现里面的人都已中毒身亡,无一例外。
不仅于此,他们还发现比较蹊跷的一点:这些人都没有穿尼姑的袍子,并且收拾好包袱,似乎准备远行。
“那里!”
正当两人越发焦急,又从一个房间出来,林佑一眼瞥见,屋顶上飘过一个黑色的身影。
“追!”
两人提气,一跃上房顶,蒙上面罩,向那人追去。
这个黑衣人身材纤细,轻功比他们都要好。但似乎体力上并不具优势,追出一段路,双方之间的距离明显被拉近。
看准时机,严书翰捻起如意珠,往那人腿上打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那人被打中,因吃痛而脚步不稳,险些摔下屋顶。
两人听见后立马察觉:这是一个女子!
严书翰的手马上就要碰到那个女子的肩膀,不料她忽然从怀里洒出一抛粉末,两人下意识躲开,注意力一时被分散。
林佑闻到这粉末的气味,暗叫不好,只得喊道:“有毒,闭气!”
在这当下,林佑还是在朦胧中看到,黑衣人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身体明显一震,接着便趁着两人手忙脚乱,逃得无影无踪。
两人拍掉身上的毒粉,本想到庵内用井水清洗一番,走到井边时,林佑眼前突然浮现那些尼姑中毒的样子,脑里警钟大响,伸手挡在严书翰跟前:“慢着!”
他打了一桶水,掏出银针插进水中,不一会,果然看见银针变得乌黑。
“有人在水里下毒!”林佑叹了口气:“难怪整个庵的人都难逃毒手。”
他从怀中掏出手帕,又把身上香囊中的草药倒出,碾碎,用汁液擦干净自己和严书翰身上的药粉。其后,他便把沾有毒粉的面罩收好,留着回去仔细追查。
“虽然希望不大,再看看有没有活口吧。”严书翰语气沉重:“说不定那个黑衣人走得急,会留下些什么。”
两人整顿一番,返回后院,打算继续搜寻剩下的房间。
“说起来,好像还没看到净衡和净逸师太。”林佑指了指前面几个灯笼:“这两个房间门口的灯笼比起其他的要新一点,而且,做工看起来也好一点,会不会是主持的房间?”
“唔,如果这两人没有被灭口,可能就是她们做的,小心一点,刚才那个黑衣人明显是个女子,说不定是庵内的人。”严书翰抽出腰上的软剑戒备,一鼓作气踢开其中一个房门。
房内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林佑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点着火折子,方见屋内东西乱七八糟,似乎发生过一场打斗。
他找到屋内的蜡烛,点燃后,才看见净衡和净逸师太倒在不远处,两人身下的血迹触目惊心。
严书翰蹲下试探,地上两人早已断气:
净衡师太脸上发黑,口吐血沫,像是中毒身亡。
她手上沾满血,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表情极度痛苦。
而净逸师太腹中插着一把匕首,身体大量失血,死状凄惨。
严书翰猜测:“这两人是自相残杀?”
“怎么会这样?”林佑脑里一片混乱,几乎无法运转。
严书翰注意到他脸色越发怪异,知道他是过于震惊,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先去检查其他房间还有没有活口,接着我们马上赶回衙门,请求支援。”他看了眼房外:“这庵里粗略估计有十几具尸体,你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让知县大人出面,到附近县里借几个仵作帮你。”
林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麻木地点头。
严书翰见状只得拉着他退出去,两人逐个房间搜索,最后,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恩,竟然在柴房里,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尼姑。她手脚都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破布塞住。
两人立刻冲过去,惊喜发现她还有气,严书翰砍断绳子,背起她往外跑。
两人连夜找到县里的大夫,得知小姑娘只是被饿晕,身体并无大碍。
直到将近黎明,两人才马不停蹄赶回衙门。
严书翰见林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言好语劝他先去休息,自己去协调剩下的事。
林佑独自回到房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上,脑海里乱糟糟一片:
一时是上一世两位师太被抛尸的样子;一时是净年和净弦的尸体;一时是方才两位师太的死相……
这些片段一幕幕在他脑里旋转,让他头痛欲裂,耳边嗡嗡作响。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这次他没有赶去净月庵,没有遇到净年,那庵里其余十几条人命、是不是会躲过一劫?
如果说上一世,两位师太其实是死有余辜,那么这一世,她们还多拖了十几条命陪葬,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那么他自己的命数又会如何?
他以为,上天让他再活一回,就是让他改正前生的错误,而现在,他却让更多的人丧命。
下一次,会不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严书翰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林佑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身体蜷缩,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的折磨。
“小佑!”严书翰扑上前,把他抱到床上,又从柜子里翻出药油,涂到他的天灵穴和后颈。
清凉的药油从额头和后颈渗入,让林佑的神智恢复清明。他睁开眼,见严书翰满眼忧色,挣扎想爬起,被按了回去。
严书翰把药油递给他:“好点了吗?昨天吃药了么?”
林佑才想回答,忽然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你房里常备着各种药油,早晚吴叔都会给你煎一碗药,你当我是瞎子?”严书翰让他躺好:“我偷偷问过吴叔,他都告诉我了,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多进补,心情舒畅,就不会对日常有影响。”
严书翰沉默了一阵,又问:“你当时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放弃当捕快的吧?害怕会突然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