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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272)

作者: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6 11:04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美强惨 宫廷侯爵 古代幻想

  荀靖之说:“捡杏仁做什么?”
  第五岐说:“磨成杏露。”
  荀靖之笑了笑,“嗯”了一声,他说:“好,我等着那一天。十年之后……十年之后,我们已经回到北边了,我们也找到贺兰奢为他重新安葬了。泽晋的孩子已经大了,能跑能跳,叫我‘舅舅’……我会告诉她,五岐兄也是‘舅舅’。我希望我哥哥也有了孩子,他叫我‘叔父’。”
  提起舅舅、叔父这样的称呼时,荀靖之猛然发现,好像没人会叫第五岐“舅舅”或“叔父”了。第五家殉国,安德杨家留在长安生死未卜……族中大约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当荀靖之还是“奉玄”时,第五岐有母亲、叔父、外祖父、外祖母,荀靖之有时候会羡慕他有家人。如今情况调转。
  世事过于残忍,不看倒是没什么,一但细看……
  细看,能看见什么?卢州冬天里的某一条河,河面上结冰,又落了雪,干干净净的,然而往下仔细一看,冰层下面满是尸体,河水也为之变色。
  好厚的血迹。
  第五岐说:“奉玄,有些话说了似乎有些太重,但是有时候,我确实觉得:我只有你了。我当佛门上人的学生,但我不会出家,佛门为人指路,我的老师说:‘这是老幼无别的世界,谁会先死,并无定规。②’他说的是对的,但是那不意味着佛门的路是我要走的路,我不愿意脱俗,我有父母、有家人,母亲教我做人要有情义,我渴望情义……年岁渐长,世事变幻,我没有了父母家人,在日本国,我曾想过出家,就像我师弟曾经想过的那样,但我放不下。我依旧愿意与佛门结下善缘,也只愿意结下善缘,我要走一条自己的路。当我行路时,我遇见了你,你是和我比肩而立的人,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扶持着走下去的,走到最后。”
  立。一些人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③
  荀靖之“嗯”了一声,他“嗯”得毫不敷衍,这是认认真真的一声“嗯”。
  他说:“好友,下个月记得给我写信,我会给你写的。”
  第五岐说:“我会想你的,好哥哥。”
  荀靖之趴到案上笑了起来,第五岐捏了捏他的后颈,荀靖之歪头贴住了他的手。
  我会想你的。
  还没分开呢,就开始想了。
  北方。“奉玄”回不到北方,“佛子”也不再被提起。一场北伐,要唤起的是前生的前生。荀靖之感受着第五岐手心的温度,闭上眼睛,想起一声敲玻璃钵的声音——还不领悟吗?人世种种痛苦与争夺,落在身上时重如泰山,一旦领悟,轻如春夜之梦、风前尘土,一拂即去。
  但是不能领悟,因为大部分人本来无处可逃。
  必须有人站立于大地之上,背负泰山,直面一个老幼无别的无情世界。
  作者有话说:
  ①温庭筠《女冠子》
  ②郑清茂译《平家物语》
  ③ 《论语》: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第193章 星散3
  以衰老旁观,以青春起首,以坟结尾
  连日的赶路让荀靖之感到了疲惫,然而他和第五岐在天色转亮时才一起睡去。
  晚上天气闷热,荀靖之在上床前没有让婢女落下床帐。离床不远处的蜡烛燃烧了大半夜,化为一滩烛泪,微弱的烛光在摇曳了几下之后熄灭了。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于是能察觉出黑暗中模糊的轮廓,荀靖之了看见窗外的树影。
  天光微亮,显出一种灰暗的蓝色。树影是黑的。
  荀靖之在某一个片刻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是在一场雪里。白色、黑色……天色暗暗发白,雪中的树是黑色的。棉絮一般的雪从天上飘落,抬眼的时候,眼前连续的景物会被飞雪打断。
  树,堂庭山有树。隐微药师说从卢州出察坎关后,关外有广阔的草原,草原上的树很少。
  察坎关外有人种胡麻,胡麻开蓝色的花,一片一片蓝色的花,鹿在胡麻花里奔跑。冬天到了,草原被茫茫的白雪覆盖,雪里有鹿的头骨、牛的头骨、马的头骨……
  过去发生过战争的地方,有人的头骨。
  有一个来自室韦姓屠万真的年少将军曾说,冬天土地被冻得发紧,骨头被收紧的土层挤压,会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姓屠万真的人面目模糊,他只剩下了一颗头,但是不让人感到恐惧……
  荀靖之困了,闭上眼睛之后,思绪变得沉重杂乱,沉重地坠着人,让人不由自主地要陷进梦里。半梦半醒时,荀靖之忘了自己是在道藏中还是在《隆正文英》中看到过“梦浮桥”三个字,梦乃漂浮不定之桥。
  不要入睡,五岐兄还在身侧吗?如果他的身体感到疲惫,这是真实的疲惫吧。他真的累了,连手指也不想再动一下。缠绵、不舍这类字眼,是像梦浮桥这样忽然出现的想法,还是真实体验过的情绪……
  有生以来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走入梦境前的混沌幻觉。
  梦乃浮桥……
  第五岐看荀靖之闭上了眼睛,起身摘下了铜钩,一层床帐垂了下来,床变成了更加私密的处所。潮闷的水汽早已随着夜色侵入衾枕,提醒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们处在独属于南方的气候中。
  东苕郡。荀靖之只感受到自己有身体,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第五岐起身时,他短暂地醒了一下,地点瞬间被召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东苕郡。
  过了东苕,就是越州。荀靖之向第五岐凑了过去,在睡着之前抱住了第五岐,不愿意松手。
  第五岐轻轻拍着荀靖之的背,哄他睡觉。
  荀靖之沉沉睡了一觉。荀靖之一向喜欢早起,然而这天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早上东苕郡郡守来向荀靖之请安问好,想给高平郡王留个好印象,结果发现荀靖之没在自己的屋子里住,一问仆人才知道荀靖之在宛春侯第五岐屋里。
  郡守来问候第五岐,发现第五岐的屋门关着,第五岐的家仆在屋外守着,和郡守说他家主人和郡王彻夜闲聊,还没有醒呢。郡守于是放弃了见高平郡王,可是他人都过来了,他打算见一见宣城崔家的崔琬崔大人,也不算白跑,然后再去处理公务。
  东苕郡郡守见崔琬,崔琬正好也有事找他,他晚上要和高平郡王、宛春侯一起饮酒,所以想找东苕郡郡守借一间高阁。郡守说城中的延庆寺有高楼,带崔琬去延庆寺走了一圈,希望晚上崔琬也让自己去参加酒宴。
  东苕郡守比崔琬官位高,不过崔琬姓崔——江表门阀宣城崔家的崔,于是郡守对他别有一种对待上等人的客气。郡守陪崔琬在延庆寺里散步,早上天气尚算清凉,寺里竹松堆叠,竹叶子不断滴水。
  郡守问崔琬:“崔大人和郡王同行南下,可知道郡王有什么特殊的好恶吗?”
  “大人放心,不必问这些,只要你不有意冒犯郡王,郡王不记仇。”
  “是吗?啊、啊,是吗!”
  “崔某人不说假话。大人,我族中兄弟叔伯问我,如果在郡王手下任职,可算美差吗?我说绝顶美差,郡王从不把责任推给部下。年初郡王受罚,我想这事人人都知道了,这事若发生在别的郡王、亲王身上,他们会推出下属来分担风险,他们的部下必须得说:错不在上而在于下,是周围的人劝谏不力,才让郡王、亲王犯了错。诸位王爷不愿意领罚,但是高平郡王自己做了事,愿意自己担着。”
  “郡王有德呀,这是众臣的福气。郡王有什么爱好吗?”
  崔琬眯眼笑了笑,说:“嗯,郡王和朋友关系好。”
  朋友,或者他该说“郡王和他的好友关系好”。
  郡守说:“崔大人和郡王算朋友吧?”
  崔琬挑了一下眉,说:“不知道,崔某人大概高攀不起吧。”
  “我听说崔大人很早就认识郡王了,在郡王入道的时候,你们就认识了,这可是真的吗?我不在建业,是个地方官,要是听说的是错的,那也正常,崔大人别嫌我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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