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求生[穿书](73)
程几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由爱生恨,这翻天覆地的转变真叫人胆寒,但普通人哪会这样转换,顶多是最初嫉恨,而后随着时间推移感情慢慢变淡。
很明显沈子默是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不等于犯罪人格,许多高智商的学者就是反社会人格,他们专注自己热爱的领域,忽略人际交往等他们看来是细枝末节的东西。
然而沈子默已经跨过了危险的红线,他把自己的需求无限放大,以自己的意志为绝对正确,而枉顾法律、规则、道德、习俗和他人的意愿与情感。
现在该怎么办?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挨针,然后挨x(以沈子默的口吻推断必定如此),一年后等着挨烧挨埋,还是起来反抗?
程几当然选择后者!
他从手指头活动起,一根……两根……五根……十根,然后到手腕肘部肩膀,下肢则从屈膝开始,慢慢到能抬起臀|部……
他仿佛在做伤后复建,必须强迫自己忍受麻木和疼痛,每做一个动作都艰难而漫长,然而不做的话,往后将会更加痛苦。
房内没有钟表,他不知道时间,但他得抓紧时间。
这药委实过于危险,因为肌肉不仅决定着人的活动,更和各项生理机能也息息相关,试想胃壁不蠕动人会怎么样?血液循环也是主要靠心肌收缩,肌肉是人的第二心脏。
沈子默作为一个非医学专业人员,居然给所谓“深爱”之人使用这种药物,可见他的爱何等扭曲。
程几终于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搭住了床头柜!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他刚才出了些汗,必须补充流失的□□,然而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抓不起杯子,只好将头凑过去。
这个动作他都做了很久,脖子难以扛住脑袋,总是无力地往下垂。
双唇几乎靠到杯沿时,他又犹豫了,焉知沈子默没在这水里面加东西?
“……”他决定还是熬着渴,别做得不偿失的事。
他竭尽全力地坐着,观察自己:沈子默将他的外衣脱了,衣服口袋里有他的钱包和手机,如今都不知在何处。
他艰难摸向运动裤后兜,那里面原本塞有几十元零钱和一张出租车票据,也被一道搜走了。
沈子默什么都没给他剩下,他被迫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不幸中的万幸,迷|药的效果开始在他身上减退,他明显感觉到视线比刚才更清晰了些,脑子也不再像一堆生锈的螺丝。
他开始打量房间。
沈子默自认为给他营造了一个怀旧的、充满成长回忆的环境,哪里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和陌生人家中一般无二,他倒是宁愿躺在齐北崧的沙发上,好歹能看到一流的海景。
他的目光转向宽大陈旧的工作台,突然“咦”了一声,那上面居然有一个他熟悉的东西——电子烟!
看来沈子默没做得太绝,知道他抽烟,把这解瘾的玩意儿留了下来。
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他尝试着从床沿移动到地面,向工作台爬去,心想反正已经这样惨了,先抽根烟感谢一下命运吧!
大约两米的距离,他却花了将近三分钟,又举了几次胳膊才将电子烟拿到手里。
喘着气拉开盒盖,歇了片刻装上烟弹,本想抽一口,却发现了异常。
“……”他倚在桌腿上,用尽全力将电子烟拔开了,为此还弄断了右手食指的指甲。他如今的力气也就相当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亏得意志力坚定。
他望向电子烟内部,顿时笑出声来。
——真是的,居然和我玩心机……
他轻笑想,难怪要把这不讨喜的东西给我!
电子烟的底部藏着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多的GPS定位仪,齐公子放的。
所以沈子默虽然搜去了他的手机,可齐北崧仍然能够定位他,并且一定会找来,绝对绝对会找来!
第五十九章
实际上程几发现电子烟的时候,齐北崧已经在沈子默家的楼下呆了将近半个小时, 随行的还有雷境和王北风。
可以说沈子默前脚出门买菜, 他们后脚便到。
“信号源就在这栋楼,甲单元三十二楼到顶层平台间最强。”雷境说, “如果小程没把东西给别人的话, 他应该就在这里。”
齐北崧盘腿坐在车中, 黑着脸不说话。
王北风说:“我和管理单位那边确认过了, 这房子一共三十三层,顶楼两层是复式结构, 属于同一家, 房子登记在一个叫田爱群的老太太名下。”
雷境接口:“我查过这个田爱群, 她是XXX的夫人, 退休之前职位也不低,沈子默是她孙子。虽说是儿子的私生子,却是唯一的孙子, 所以暗地里应该很重视。沈子默之所以成年之前在孤儿院住了几年而不是在她家里, 估计因为当年他们夫妻还没退休, 生怕传出去影响不好。”
“她儿子死了是吗?”齐北崧问。
雷境点头:“车祸去世的,当年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撞车时还载着两名女子, 也是个一言难尽的人物。”
“沈子默他妈也死了?”齐北崧又问。
“去世有五六年了。”雷境说。
齐北崧顿时忿忿不平:“难怪程儿同情他,这两人境遇差不多啊!”
王北风插嘴:“程儿在他家干嘛呢?信号源从早上九点多就没移动过, 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这么长时间……”
雷境连忙用眼神制止他胡说八道, 可惜他还是嘴漏:“孩子都生出来了!”
齐北崧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雷境赶紧一脚把王北风踹到边上凉快去,说:“你别听他的,小程很可能把电子烟当做礼物送给沈子默了,所以信号才在这里。”
齐北崧更怒:“沈子默算哪根葱?我送我媳妇儿的东西,他居然也敢收?”
“你媳妇那人你还不了解?穷大方呗。”雷境说,“沈子默帮他保管了这么长时间家当,他谢谢人家也是应该的——你先搞清楚逻辑啊,是你媳妇儿要谢他!”
齐北崧说:“就算我媳妇儿谢他,那也是他不对!我最烦沈子默这号人,贼心不死,天天想着来我家里挖墙角,所以程儿到底在不在这儿啊?”
“不知道,再观察观察。”雷境说,“小程喜欢关手机这点特别不好,迷惑了敌人,也迷惑了自己人。”
“不等了!”齐北崧指挥,“王北风,去给我破个门!”
王北风苦笑道:“别呀,听雷老大的呀,他作战经验比你丰富!”
可齐北崧着急啊!
他昨晚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睡,到了清晨才迷迷糊糊入眠,下午才醒。醒来后本来去一趟公司,却发现程几的GPS信号源落在这个陌生的小区,半个小时后仍未移动。
他觉得不对劲,查看程几呆过的过往位置,其中有Y美术学院。
他立即就明白了:Y美术学院是沈子默的学校,程几对沈子默并无好感,所以此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回属于老程家的东西。
齐北崧当即一个电话喊来雷境和王北风,正要出门去找程几,公司却急催他去参加签约仪式。
仪式极为重要,涉及面广泛,就算是他也不能轻易更改行程,于是又耽误了两个多钟头。等他们急匆匆赶到GPS定位的小区时,夜色早已经降临。
齐北崧烦躁地直抖腿,说:“等十分钟,再联系不上程儿的话,我就要破门了。”
雷境说:“行,我到他家门口去研究一下门锁,看看怎么破拆合适。”
王北风惊问:“真要拆人家大门啊?违不违法啊?”
“当然违!”齐北崧愠怒道,“可万一姓沈的把程儿迷昏锁家里了,他也违法!”
“不至于吧?”王北风说,“程儿那么能打,我看七八个姓沈的加起来都弄不过他一个!”
“能打归能打,可是他纯啊。”齐北崧叹了口气,“尤其面对这姓沈的,有一种老母亲心态,总觉得当初是从我手底下把人给救了,所以要负责到底。姓沈的无论怎么过分他都能忍,不信你问雷境。”
雷境点了点头。
齐北崧出国期间,沈子默和程几相处过十一二天,沈子默的举动雷境不仅看在眼里,还拍了视频在手机中,算是留存罪证。
齐北崧说:“总之,如果姓沈的想骗他,一骗一个准儿。”
见齐北崧这么发愁,王北风都不好意思发笑了,他当真觉得老齐胡思乱想,哪里知道齐北崧心有灵犀,一下子便猜到了实情。
齐北崧和雷境上楼去了,王北风独自在楼下等,等着等着,突然头顶有个东西“哗啦”落下,砸在他身旁不远处。
都市杀手,高空坠物!
他仰头正要开骂,发现掉下来的是一本薄书。
“日哦,哪家孩子不好好学习随便扔书?”
他嘟哝着把落在花坛中书捡起,擦去封面上的泥泞,凑到路灯下一看,只见扉页右下角赫然写着“五(4)班,程几”几个字,笔迹显得稚嫩。
“啊!!”王北风大惊失色。
他忙不迭给齐北崧打电话,那两人正守在沈子默家门口研究门锁,顺便想着怎么把物业的监控弄坏。
“程儿在楼里!”王北风喊。
“什么?”
“程儿扔了一本书下来,他在楼里!”王北风说,“他就在姓沈的家里,一定有什么原因出不来!”
齐北崧收线,吩咐雷境:“赶紧救人!”
“上楼顶!”雷境说。
两人迈开长腿迅速从安全梯攀上楼顶,齐北崧说:“看看从阳台或者窗户能不能进户!”
此小区管理严格,业主一律不得自行安装凸出墙外的防盗窗,雷境找准了沈子默家的方位,趴在楼顶边沿观察半晌,觉得不管是阳台还是窗户都可以突入。
齐北崧也过来趴在他身边,问:“怎样?”
雷境说:“还好窗户是平推的,开了一条缝,我一会儿探下去推,你拉着安全绳别松手。”
“知道。”
“以防万一窗户推不开,我先去车上拿个破窗锤。”雷境说。
两人刚要抬起身子,只见又一本薄册子被推出了窗户,在晚风中飘飞坠落。
“程儿!”齐北崧破口而出,“你是吗?!”
没有人回应,大约是听不见,但更大的可能性是程几听见了,回答了,但是声音无力,传不到楼层上方。
“我爬下去!”齐北崧说着便站起来脱外套。
“等一等!”雷境给楼下的王北风打电话,“这边好像又扔了一本东西下去,你快四处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