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扮演法则(64)
据说,曾经被魔尊带走的剑骨不知为何又重入人间,更是独自一人不屈不挠的杀入万衍宫,只为进藏书阁阅遍天下古籍。
本来一直围剿着魔域的正道修士们,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剑骨身上。这一次,他们发誓,不把剑骨抓回来绝不罢休,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千里奔袭,就此展开。
话说到这里,有人提出疑问了。
“可是,剑骨本身不是无法修炼么?更别提他还受了重伤?”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我听人说,他如今用剑时,剑尖浮血宛若红莲,好像……是硬生生吸取了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寿元去用剑!”
“这不妥妥的魔教做派吗?他怎么还没被抓住?”
“应该快了,听说以华阳宗为首,整个仙盟都在寻找他的踪迹。仙盟本来就在万衍宫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剑骨现在应该狼狈的很,逃不了多远。”
他们把酒言欢,却突然看见,风雪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几乎融化在雪色中,正慢慢向驿站走近。他长发覆雪,随风而动,衣袂飘飘,周身气度非常人可比,恍若九天神君。
这几个门番愣了愣,待那人银月似的瞳孔淡淡的往这里扫来,才堪堪回过神。那白衣的神君挑开帘子,声音冰冷清冽如同高山流水,轻声问:“有酒么?”
他们赶紧空了个位置给这神仙似的人坐下。那人颔首致谢,付过银钱后一言不发的慢吞吞饮酒,他手腕上挂着的的白玉骨镯同粗糙的酒盏相碰,发出叮当的声响。
这几个门番看向他放在桌上的一柄生了红锈的剑,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仙君,你是修士吗?”
听到他们的话,段音鹤垂下眼,有些冰凉的说:“我不是。”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唇角居然溢出了一丝血迹,猩红的血珠滴落到酒盏划开,给原本辣喉的烧酒添上了诡异的腥甜。
门番们十分惊讶,有些惶恐的对段音鹤说:“你,你流血了,是受了什么内伤吗?”
可眼前雪似的仙君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反而还很平静的垂下眼说:“我没有受伤,只是有人大概快死了。”
那几个粗手粗脚的门番对视两眼,眼里都有些不忍。他们犹豫了一会,费力的劝解:“你,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悲观,你不会死的。”
段音鹤闻言,慢半拍的笑了一下,他轻轻说:“是啊,我不会。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有回去想见的人……哪怕路途迢迢,隔着百里群山。”
他把那杯沾了血的酒一饮而尽,外面吹来的风也肆意张狂,胡乱的吹起他雪白的袍角。
然后段音鹤闭上眼,轻描淡写的开口说:“谢谢你们的酒,快逃吧。”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能呆呆的看着段音鹤拿起了桌上那柄生了红锈的破剑。
那黑色剑鞘上的纹路突然如水般缓缓流动,然后硬生生被染成鲜红,同时,看起来生了锈的剑尖突然寒光凛冽,银白剑刃缠上鲜红,浮出了一朵朵血色的红莲。
……剑骨?!
这人是剑骨?!
他们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跑出驿站,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狂奔,生怕再晚一点,背后那个妖怪就会把自己连骨带皮的吞噬掉。
风将门帘吹起,段音鹤坐在小小驿站之中并未回头,没有要追杀这几人的意思。
等到他们跑累了,准备停下来喘息两口时,天上数道剑芒瞬间如雨般落下,把这几人困在剑阵之中。
他们战战兢兢的抬头往上看,却见天空之上停着数柄飞剑,为首之人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问道:“剑骨在哪?”
门番们连忙抬起手举向来时的方向,然后狂风大作,他们被风雪糊了眼,天上人再不见身影。
他们坐在原地休息,想着自己现在应该安全了,却听见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惊雷似的爆响,巨大的雪花在平原中绽开,就连屹立在官道旁的无数颗青松都全数被腰斩……
要不是他们逃的早,跑得远,一定也会死在路上。
于是在后怕之时,门番们才意识到,原来那剑骨,是真的没想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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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说斩落的剑光却并没有伤到段音鹤分毫,虽然那个小小的驿站已经化为粉末,段音鹤却执剑立于原地,指尖仿佛盘旋着漫天风雪。
他慢慢抬起剑背,眼底平静淡然,明明没有当年张扬风流的少年意气,却给人更危险的错觉。
呜咽吹过来的风仿佛鹤唳九霄,段音鹤剑尖带血,势必要杀人。
于是他的对手也心生惧意,直到一道曼妙身影缓缓显现。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段音鹤就眼底泛起难以容忍的愤怒。
这是苗雨仙子,世间最会用蛊之人。就是因为她的情蛊,裴不觉才不得已缠绵病榻。段音鹤身形顿时消失在雪中,下一刻便移于云端之上,不依不饶的追杀她。
但苗雨却用一种怜悯的神情看向他,说:“你都把万衍宫的藏书看尽了,还没认命吗?情蛊一旦动情就无解,你杀了我也没用!”
“实力下降的裴不觉一定会死在涂川骨的。段音鹤……束手就擒吧。”
“你救不了裴不觉——!”
随着她最后一声低喝喊出,以身作为诱饵的使命也已完成,另外两名大乘期修士同时催动阵法,要把段音鹤生擒其中。
“这一次,没人能来救你!”
他们这样说着,眼里贪婪的神色渐渐加深。
那些密密麻麻叠在一起的铁剑似乎成了这世间最尖锐的牢笼,银刃冷光飘摇照过他的眉目,如同霜花流转过他眸底的那一轮澄明的银月。
段音鹤垂眸讥讽一笑,嗜血的杀意毫不留情的从囚笼中放出。
天地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段音鹤的剑,早已圆融如意,一剑破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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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死里逃生的门番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却又出现一道格外显眼的身影。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披着玄黑大氅,撑一把素色纸伞,如风雪中一抹淡然的山水画。微微垂眼之时,眼尾那一点红痣就和活过来一样引人遐想。
他面色苍白,看起来身体似乎有些抱恙,并不像刚刚过去的那群修士的同伴,于是这几个门番没忍住问他
“你也是……要来找剑骨的?”
裴不觉慢吞吞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没有,我只是路过。”
他像散步一样,撑着手里的油纸伞慢悠悠的走入雪中,等他到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逃走的人很少,地上只有数不清的碎裂的断剑,数百名敌人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身上都只有一道剑痕。
裴不觉扫过这一地狼藉,看见雪中唯一那一道还跪着的身影。那人费力的撑着剑柄,黑发凌乱地搭在后背,散落的长发落在地上,发尾染上一层雪白,更像一只停留的鹤。
段音鹤胸膛轻轻起伏,显然是正在调整自己的状态,见视野内一双长靴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他沉默不语,只是在那人靠近时起身骤然挥剑——
“……裴不觉……?”
他的剑定在空中,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陡然收了力道。然后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如何,下意识的踉跄了一瞬。
只是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裴不觉松开手中握着的伞骨,任凭雪花落在自己的乌发之上,然后伸出手,将段音鹤捞进了怀里。
他伸出手探上段音鹤的颈侧,怀中人平稳的脉搏缓缓传来,此时还在慢慢加快。于是裴不觉笑了笑,说:“看来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