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打算掰弯你(79)
没有人能够对以恩为名杀人,还把对方血淋淋的肢体部位放在自己跟前的人毫无芥蒂。
这张脸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师傅、朋友、晚辈如何惨死。
他不说出口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梁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明白告诉你。”郁霈抬眼望他,冷淡而疏离地宣告:“我确实不喜欢你,你的善意和纠缠都让我非常困扰。”
梁钟没想到他能说得那么直接,脸色瞬间一白:“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有权决定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不是所有单方面的付出都得有回应,你的执着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这样你能理解了么?”
梁钟如遭雷击,这一刻郁霈冷得判若两人,活像之前的无奈淡漠都只是退让与伪装,这个不留情面的才是真的他。
“是因为陆潮吧!”梁钟一把掐住郁霈的肩膀,所有的忍耐在他的冷淡下瞬间崩碎。
他迫切的盯着郁霈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几分否认,可他能看到的只有冷淡。
“是因为你喜欢陆潮吧,可他恐同!你明知道他最厌恶同性恋,你这么倒贴他有什么意义!”
郁霈脑子一空,什么?
梁钟见他脸色瞬间煞白,突然有了几分报复后的快感,于是更狠地捅下一刀:“你跟他告白,说你喜欢他跟他睡觉,结果呢!”
郁霈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思维迟缓地复述梁钟的话,“我喜欢……陆潮?”
他还跟陆潮告白过?
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早诶,夸夸甜菜川!
第45章 明月共潮(五)
“怎么是来你家?不是回学校吗?”
“是因为他有钱?所以你明知道他恐同也要跟他上床?”
郁霈惊愕抬头, 上……什么东西?
不是,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的陆潮?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用否认,我全都听见了, 昨天晚上我给你找感冒药,而你呢,你在哭着求陆潮不要。”
梁钟忍下更锋利的字句, 咬着牙沉声问他:“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
郁霈压着耐性,说:“你误会了,我跟陆潮只是朋友。”
“朋友?我看他根本不把你当朋友,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知你跟他告白,而他恐同的吗?”
郁霈皱起眉。
梁钟冷笑,“他自己不说谁会知道?宛平那天, 他亲口告诉我你们……”
“好了你不用说了。”
郁霈听明白了, 因为“他”跟陆潮表过白, 所以顺理成章地以为他跟陆潮做那种事。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个低贱的人?那这几天他还跟自己殷勤什么?
他觉得陆潮可以, 自己也可以?把他当个玩笑还是玩物了?
郁霈觉得可笑,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别绕圈子了, 直说吧。”
梁钟见他竟不为所动,眼神更加阴暗。
“你清醒点吧,他根本看不上你, 只是因为你这张脸想睡你罢了!你说我单方面付出,那他呢?他喜欢过你吗?你又不是单方面付出吗?”
句句冲击, 郁霈连呼进胸腔的气都像是堵在了胸口。
他一时竟不知该先分析自己喜欢陆潮, 还是先分析陆潮恐同。
“他给你点甜头,你就心甘情愿让他玩弄, 而他呢?”
梁钟一口气说完, 两人之间陷入微妙的安静。
“关你鸟事。”
梁钟被他骂得一愣, 没想到他会说粗话。
“我跟陆潮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郁霈望向梁钟,语气冷淡:“从今天开始,别出现在我眼前。”
“你!”
郁霈看着这张极似梁锦螽的脸:“少管我的事,滚。”
“行,我等着看你后悔!”梁钟冷笑一声愤愤离去。
郁霈仰头望了望阴沉的天,只觉得胸口窒闷。
梁钟的话他虽不爱听但不能不放在心上,如果陆潮讨厌同性恋而“他”恰好和他表过白……
他刚到宿舍那会,陆潮对他处处有意见。
换个床单他不高兴,梳个头他不高兴,就连喘口气喝口水他都不高兴。
他一会不许自己在他旁边换衣服,一会让他换个地方梳头。
他那时候刚到这里,对一切既陌生又惶恐。
时代发展太快了,什么手机微信电脑快捷支付他统统不懂,连呼吸都怕和别人格格不入,怕别人发现他身体里老旧的灵魂。
他把陆潮当成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后辈,却没想过那时候他是“恶心”自己的
柳敏给他打电话,他第一句问的是“死了吗”,没死就活埋了,不要这个“宝贝”了。
后来接孙乐的电话,陆潮也曾明确告知“我们不是朋友,你喝不喝酒跟我没关系,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你男朋友。”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一道道压着冷燥的低哑嗓音源源而来,走马灯似的流转播放,明白这应该就是梁钟说的恐同。
那他找陆潮帮忙,在他看来是否也和梁钟一般纠缠不休?
他都这么排斥梁钟了,那陆潮……
郁霈怔怔想着,忽然感觉到脸上一湿,抬手一摸发现下雪了。
他觉得有点冷,像是一叶浮萍被人丢在一片陌生的冰面之上,刚觉得自己可以扎根,却骇然发现这片水域对他排斥已久。
上一世他不是没听过有人蓄养戏伶,对此他十分恶心,坚决不许有人纠缠天水班弟子。
有一年他发现一个弟子为了钱甘愿与人私交,险些被他打断双腿。
他都这么厌恶了,遑论陆潮。
他能理解被同性惦记追求的恶心。
不过梁钟有一点说的不对,以他了解的陆潮不会玩弄谁,按他的性子只会无视。
后来他对自己态度稍有好转,是因为察觉出自己也许对他并无意图?
郁霈慢吞吞想,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和陆潮保持距离。
他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颂锦恨“他”,颂因程大概也恨“他”,他恍惚之间有了种孤立无援的落寞。
郁霈仰起头,把所有情绪一口气咽下。
-
航班照例延误,陆潮十一点钟就在航站楼等着。
万一机长把客机当战斗机开,提前落地了呢。
这小公主最近越来越娇纵,要吃这个吃那个。
别的都好说,那太平尖茶是个列进非遗名单的金贵东西,既不能找保温杯装,这天气还不能喝凉的。
他专门找了个保温食盒把东西全塞里头,保证落地就能吃到热的。
陆潮百无聊赖等到快十二点终于有了航班信息,他勾着点笑,大胆设想郁霈看见他会不会高兴地跑过来。
一会让他抱自己一下,不然不给吃。
陆潮先把自己哄满意了,看着推着行李出来的人群,率先看到了郑科还有他身后脸色阴沉的梁钟。
他瞥了一眼,瞧见后头慢吞吞出来的郁霈,当即一笑:“你还能再磨蹭一会么,烤红薯都能砸核桃了。”
郁霈脚步一停,隔着航站楼的灯光看他。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配同色系的裤子和短靴,衬得整个人修长锋利。
微长的黑发微垂一缕在眼角,和那天西装革履不一样,是年轻人独有的张扬倦懒。
陆潮长得确实好看,无论从哪个方面评价都是绝佳,说他是校草当之无愧。
“发什么愣呢?”陆潮走过来接过他的箱子,“再看收费了啊。”
郁霈收回视线,在他接箱子时两人手指不经意一碰。
他触电似的抽回手,躲开了。
陆潮领人上车,打开食盒将烤红薯丢在他腿上,“尝尝还好不好吃,本来买了俩,被徐骁抢了一个。”
郁霈怔怔看着烤红薯没动手,反而看向他的脸,见他开始剥栗子,下意识说:“我自己来吧。”
“你那手能剥栗子?要么嫌疼要么嫌脏,我就没见过比你更难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