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打算掰弯你(55)
梁钟哑口无言,陆潮直起身在梁钟肩上拍了拍,笑意盈盈道:“梁同学,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他真不需要。”
“陆潮,你……”郁霈才一开口,怀里就落进两张票,不由得惊了,“你哪儿来的?”
陆潮唇角微勾,笑了声:“买的。”
郁霈更惊讶了,这场演出一票难求,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提出跟梁钟买,陆潮对京剧没兴趣他是知道的,不可能提前去抢。
陆潮看他一脸茫然,朝他勾勾手指。
郁霈凑近过去。
陆潮压低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低笑道:“叫声潮哥就告诉你。”
“……”郁霈耳朵一麻,额角的青筋忍不住抽动两下,接着皮笑肉不笑地把票往他怀里一扔,“不说拉倒。”
郁霈看向梁钟,略带歉意道:“抱歉,我用不上这张票了,不过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我愿意原价买下来。”
梁钟视线在两人身上轮回几遍,眉头微微蹙紧。
陆潮恐同没有发觉,但他看的十分真切,郁霈对人一直冷淡疏离很有距离感,无论男女哪怕是室友徐骁也一样,但对陆潮却不一样。
他有着无意识的纵容和亲近。
陆潮拉他手他不反抗,靠他耳边说话也不躲避。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票,执意要出钱买,却轻而易举地愿意接受陆潮的,他果然那么喜欢陆潮吗?
可是陆潮恐同,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占有欲作祟罢了,一直喜欢自己追着自己跑的人转而和别人亲近,他受不了而已。
“郁霈,我……”
郁霈已经拿出手机,“我转给你方便么?”
梁钟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散了,勉力笑了声:“不用了,这票本来放着也是放着,既然你用不上了我也不好收钱,你就当做我没有跟你提过吧。”
郁霈说:“改天我请你喝咖啡作为补偿。”
“好。”梁钟轻笑离去。
陆潮在旁边“啧”了声,喝什么咖啡,他还没有咖啡喝呢。
郁霈走了两步,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只好停下来叫他:“潮哥,你来不来?”
陆潮遥遥看着他,耳朵里有根弦一下子绷断了。
他跟上去,单手插在兜里一起进了剧院,这两张票足足敲了他十倍,小白眼儿狼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剧场两侧有荧幕,上面标注了今天演出的曲目和一会的唱词,避免有新入坑的观众听不明白,影响了观剧效果。
今天要唱的是《玉堂春》,郁霈看着明亮整洁的舞台以及一侧的乐师鼓手,恍然想起在天水班时排练教学的时光。
那会儿他一个人养一个戏班子,虽然苦倒也开心。
现在的演出环境好了太多,座椅成排观众肃静,哪哪儿都好,又哪哪儿都不好。
如果天水班的人都能活到现在,亲眼见一见现在的时代,郁霈心里酸楚,很轻地压下一口气。
陆潮对京剧没什么兴趣,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单手撑着头看身旁的郁霈,他听的非常认真,眼都不眨地盯着台上,眼眸流转潋滟多情。
?
他怎么看个戏也这眼神?
他不光夸人的台词是批发的,连眼神也是批发的?
陆潮抵着舌尖转头看了眼台上,脑子里蓦然浮现中秋晚会那晚,郁霈穿一身红衫白裙,一双脚埋在裙子里,水袖搭在细白手腕上朝他拨扇轻笑。
他指尖微热,不动声色蜷了蜷,怀念起抓住那条柔软水袖的感觉。
郁霈左手搭在椅子上,指尖白皙柔软,连指腹都透着粉。
陆潮瞥了两眼,重又将视线挪回了那张脸上,实在受不了他那个活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到台上表白的眼神,一伸手罩住他眼睛,勾住脑袋往自己一拉。
郁霈从他掌下挣脱开,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声警告他别闹。
陆潮心跳一下停了。
他双眸微红含着水汽,像是要哭了,眼尾如同被人狠狠揉过一样红,这眼神如同一把钢针扎进陆潮眼睛里,连带着心脏都一揪。
那一瞬间,陆潮觉得郁霈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办法摘下来。
郁霈怕他再影响自己听戏,索性抓住他的手按在膝盖上,陆潮心跳紊乱思绪纷杂,思考能力当场罢工。
他看着交叠的两只手,还有手背上冰凉但柔软的触感,总觉得剧场里的空调一瞬间坏了。
陆潮心底不受控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要是跟梁钟一块儿看戏,也用这眼神瞪他?也这么冲他撒娇?
他也这么牵梁钟的手?
陆潮磨了磨牙,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什么叫注意影响。
作者有话说:
陆潮:真受不了。
第31章 潮落有信(一)
“你坠入爱河啦,承认吧,你心动了。”
演出结束, 郁霈望着台上出神。
陆潮也没着急走,抬手往他眼睛上一捂,“还没看够?人早走干净了, 还舍不得现在追上去要个签名还来得及。”
“签名?”
他还真要?
陆潮没好气地攥起他手直接把人带出了剧场,“人哪有空给你签名,赶紧走, 我一天没吃饭了。”
落霞集也在附近,两人吃了饭已经快天黑了,郁霈想把戏箱带回学校,正好陆潮在这儿一人一个箱子也好搬。
他给初粟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到的时候大门倒是没锁,他推门进去看到了满墙的旧照片, 大部分都是小似玉的演出照片, 还有一部分是平时孩子们训练的抓拍。
郁霈走过尘封的一扇门, 看到一张肖似苏队长的脸。
苏队长原名苏衡, 本是京城老商行家的独子, 为人刚正, 最厌恶靡靡之音,自然对郁霈也深有成见。
后来苏家因故几乎灭门,他也重伤濒死, 幸亏郁霈搭救才捡回一条命。
郁霈收留他在天水班住了一段时间,见他意志消沉越发颓废, 直接将他拖到雪地里狠狠一甩, 连同衣服盘缠丢在他脚边,让他有本事去图谋报国。
他一走四年杳无音讯, 再回来时已经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队长。
郁霈站在人群里欣慰地笑了笑, 匆匆一见他又离去, 再后来就是永别,在那种乱世,能见一面也弥足珍贵。
郁霈抬手拂过照片墙,看到一张集体合照,坐在中间的就是老去的文思。
前尘在他眼前滚滚而过,如风吹过书册呼啦啦一通卷,来不及按住就已经到了最后一页,郁霈恍恍惚惚的想,结束了。
那个时代已经被清风压在了最底层,看着老去、逝去的文思,郁霈觉得自己和那个遥远的1926彻底断了。
戏要唱下去,他要活下去,在陌生的2023活下去,带着文思的思念与无数没能走到旗帜下的人,活下去。
“你看个照片也能看得这么深情?”陆潮在一边牙酸不已。
身后响起脚步声,两人一回头就看到了眼睛通红的初粟,朝郁霈委屈巴巴喊了声“师父”。
陆潮:?
郁霈转过身:“你师兄呢?”
“他说要我在你跟他之间选一个,我真的很喜欢这一行可也不想离开师兄,他生气走了,我上楼看过东西还在就猜你还会回来,所以在这儿等你。”
初粟低着头,活像一条淋湿的小狗。
“无妨,有我呢。”郁霈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陆潮有些牙酸,横插一句:“你不是要搬东西吗,再不搬我走了啊。”
郁霈收回交代初粟:“我把两个戏箱带走,其他的东西还留在这儿,暂时别动这房子里的任何东西,如果你师兄要处理就先告诉我,明白么?”
“嗯我知道了。”初粟亦步亦趋跟上楼,陆潮放慢脚步拽了他一把,差点把人从楼梯上撅下去。
郁霈听见声音回头:“陆潮,你别把他摔下去。”
“……”陆潮摆了下手,等人回过头了又压低声音问他:“小屁孩,哥哥问你点事儿,你怎么叫他师父?”
初粟心有余悸,看着眼前二五八万的拽哥冷哼一声,“我干嘛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