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洗白手册(168)
陆则将人放到寝殿床榻上,眉眼温和柔软到不可思议。
……
翌日一早,朝会之上,群臣照旧将关注点落在了后位上。这已是这半个月来的常态,要么是帝王要么是他们,总有一方需要妥协。
但陆则没有妥协的想法,而那些朝臣,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后位空悬。
说不准,一个运道来了,那上面坐着的就是自家女儿呢?
再往远一点畅想,若是自家女儿肚子能争气一点,待陛下百年后,那位子上坐着的,说不准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呢?
谁能拒绝的了这样的诱惑?
关鸿益率先出列,他身为礼部尚书,于后位一事上,本就颇有发言的余地。皇嗣是国之大事,古今中外洋洋洒洒他能列出一大堆的理由,所说的中心思想无非只有一个,就是劝帝王立后。
有他出头,朝中众多大臣也纷纷出列,陈述国之无后的弊端,又言陛下孝期已过,年有廿二,但膝下却未有一儿半女,长此以往,恐于社稷不稳,民心难安。
陆则在上首听得笑了出来,慢悠悠道:“方卿此话却是让朕不明白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百姓是朕的子民。朕登基三载,不说文治武功有多出色,但也是未出过什么差错。怎么在众卿口中,朕像是时日不多,非得有个太子在位,才能镇得住这天下江山,黎民百姓?”
方大人心中一凌,连忙下跪:“臣万万不敢如此作想!”
他急切解释道:“陛下甫才及冠,身康体健,是要活到万万岁的!微臣绝无此意,还望陛下明鉴啊!”
陆则轻轻笑了:“方卿所言倒是奇怪,既然说朕要活到万万岁,怎么一个个的还那么急着想让朕立后?届时,朕的子嗣也不过百余年的寿命,怎么,诸位是想让朕承受丧子之痛?”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竟然哑然无声。
谁不知道万万岁不过是对帝王的敬称,古往今来哪个帝王有此长寿的?不说万岁,便是百岁,历史上也从未听过!
关鸿益拱手上前:“陛下,臣等催促陛下立后,并非是为其他,只是陛下独身一人,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伺候,臣等实在不放心。后宫中有了女眷,有人照顾,陛下可也时常排忧解难。”
“哦?照顾朕?替朕排忧解难?”陆则笑着道,身子往前凑了凑:“敢问各位大人家中都是如何教养女儿的?莫不是当成仆婢般使唤?”
方大人尴尬地笑了笑:“陛下玩笑了,臣等的女儿,自然是尽心教养,不说熟读经书,也是知书达理,性情淑婉的。”
陆则神色微缓:“朕看方卿这般模样,想来在家中也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吧?”
方大人自谦一下:“臣的骨肉,臣自然是疼爱的。”
陆则道:“如此来说,想来家中也有不少下人伺候?”
方大人顿了顿,谨慎答道:“家中小女惯喜清净,性情简朴,不喜奢侈。身边也唯有两个自幼陪她长大的丫鬟罢了。”
“哦。”陆则点了点头,话锋蓦地一转:“娇生惯养、从小被伺候长大的,诸位大人凭什么觉得她们能照顾好朕?宫中的下人又是作何用的?轮得到她们来照顾朕?”他环视下面,语气淡淡:“更枉谈排忧解难……朕若需她们替朕排忧解难,养着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朝中上下一阵,皆是不出声。燕陵秋位列官员前列,微微斜了跪在地上的方大人和关鸿益一眼,眸色冷寒。
“陛下,臣……”关鸿益擦了擦汗,正欲说什么,燕陵秋却率先一步出列:“陛下,臣有本要奏。”
陆则看着他,神色稍微缓和一些,声音依旧冷硬:“准奏。”
燕陵秋转过身,眸子高高在上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关鸿益,看着这个整日在朝中上蹿下跳叫嚣着立后的人,眸中是在看一个死物般的冰冷。
关鸿益心中蓦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燕陵秋转身回禀:“臣要弹劾礼部尚书关鸿益不约亲族,放纵关家族人为祸乡里,占据民田,强抢民女。甚至勾结土匪,烧杀掳掠,谋财害命。致使当地民心惶惶,百姓夜不能寐!”
关鸿益瞪大了双眼,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无耻小儿,休得信口雌黄!”
燕陵秋看了他一眼,神色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他眸子微眯:“关大人,你在指着谁说话呢?”
关鸿益手指微微发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面前这位狠辣的手段。他忙的转身,浑身都在颤抖:“陛下,陛下臣万万没有做这等事,臣一心为陛下,万不可被小人如此欺辱啊!”
陆则脸色沉沉:“闭嘴。”
关鸿益一时哑然无声,陆则看着燕陵秋:“燕卿既然这般说,可有证据?”
燕陵秋一拱手,神色平静:“回陛下的话,那群山匪头目臣已经抓了,且已审问完毕,现下正在殿外候着,陛下若要见,可命人传唤。”
他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关鸿益,关鸿益心中一突,听着帝王冷淡的道:“传。”
殿外便有两名身着飞鱼服的侍卫押着一囚衣男子大步而来,只见那人虽衣衫干净,但脸色苍白,离得近大臣还能隐隐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一行人在大殿中央停下,两名侍卫将人往地上一放,那人瞬间就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尤其是在看到燕陵秋的时候,更是惧怕得浑身发抖。
燕陵秋居高临下:“还不快将你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同陛下说一遍?”
朝中大臣都屏住了呼吸,一旁的关鸿益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说!”
那人看着他,却是忽地满目痛恨,咬牙切齿道:“就是你、就是你!”
关鸿益眼皮子一跳。
“你四年前归家,我曾远远的见过你一面!知县亲迎,马车不绝,好大的威风!”那人眸中冒着火,若不是伤势极重,只怕要恨不得爬过去生吃他的血肉:“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关家怎敢如此嚣张,我又岂会沦落到落草为寇?”
“我的家人到现在还被关家控制!”
“呸!狗官,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关鸿益脸色一白,身形一晃,迎着朝堂上下的目光和帝王冷凝的视线,几乎就要站不住。
他颤抖着伸出手:“你、你休要胡言乱语……”
……
朝会散去,那匪首被重新押入大牢,关鸿益也被下入大狱。圣上震怒,遣京察司去处理关家一事,只待结果出来,若是如那匪首所说,便一并问责。
朝中上下大气不敢出,看着帝王和燕陵秋一唱一和的样子,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警告,是帝王让他们不要再多管闲事。
他已经非常不满了,在用这种方式杀鸡儆猴。让他们不要把目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上。
众臣只觉寒毛尽竖,尤其是曾上书劝陛下立后的人,更是中衫都被浸湿了。
他们只知道身为天子鹰犬的燕陵秋行事狠辣,至于天子本人,因着这三年来也鲜少大动干戈,他们也就忘了,能用得了那么凶残的狼犬的人,又怎会心慈手软?
之前是帝王不欲同他们一般见识,可如今……
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这位帝王,是要伸出利爪来了。
此事一过,短时间内,是无人敢触陛下的霉头,再提立后之事。
乾清宫内,陆则看着燕陵秋走近的身影,似笑非笑道:“最近便是在忙这件事?”
燕陵秋脚步一顿,微微偏过视线,有些不自在道:“他们满门心思都放在陛下的后宫上,臣想给他们找点事,就不会再有人提了。”
他看着陆则的神色,难辨喜怒,不由抿了抿唇,垂眸道:“陛下若是不喜,臣以后不会再做了。”
陆则看了他半晌,才轻声说了句:“傻子。”
燕陵秋抬眸看着他,陆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子:“此事何需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