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62)
她们相认了,很快就能大婚了,阿姐所希望的事情就能实现了。钟离幕为了她,由衷地欣喜。
禤景安瞧着乐不可支的钟离幕,一头雾水。姐夫,什么姐夫?难不成是那个稚嫩的少年吗?
她想着昨夜里少年那一曲令人惊艳的云歌,竟然有些愣住了。
候在议事厅的大臣们用了早饭之后无所事事,满心都是昨夜里那场混乱。徐明义自杀,徐丞一脉就此土崩瓦解,也不知道徐仁青该是如何。
他们想着那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却在今日看不到他的身影,不免叹息。
相对于昨夜的叛乱,后续之事才是令人头疼的。镇北侯处在这群大人中,左等又等还是见不到女皇,心中牵挂着受伤的女儿,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镇北侯今日没来?”不少大臣注意到了这一点,分了一点神问道。
“昨夜侯府小公子受了一箭,也不知如何了。”
“侯府小公子倒是个难得的傲骨铮铮,也不知陛下……”
“昨夜她可是为了陛下踏了一曲云歌,想来镇北侯也是允了这件事的。”
少年的鲜衣落在了他们的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令人头疼的国事里,昨夜少年的云歌仿佛是唯一一件能令人提起心情的谈资了。
镇北侯不管其他人议论什么,一路步履匆匆,朝着安和苑走去。阳光越发明媚了,他远远就瞧见长女站在门口,快步向前,入眼便是她忧愁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溯不好了?”镇北侯一见她的脸色,着急了起来,伸手就要推门,“医工在里面施救吗?情况如何了?”
乐正颍吓得赶紧拉住了他,说道:“父亲父亲,阿溯没事,你先别进去。”
镇北侯松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怎么待在门外?”
“今儿天气甚好,便出来透透气了。”乐正颍笑笑,实在不知如何与父亲处理这样的事情,只好说道:“阿溯还没醒,昨夜伤重又受到如此惊吓,我们等她醒来吧。”
镇北侯点点头,又听乐正颍问道:“父亲吃了吗?”
“用过早饭了,在议事厅,为了昨夜楚逆一事,大臣们早早就要面见陛下。陛下迟迟不来,我就先过来看看阿溯。”
乐正颍闻言,都而立之年的人了,面对眼前的父亲却还是有点发虚,她笑笑,没有再说话,就在这时,一行人迎着阳光朝她们走了过来。
“长公主,云中王。”镇北侯诧异地看了看向来人,行了一礼。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贴身伺候陛下的安侍官。
乐正颍一瞧这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长公主颔首,目光落在了乐正颍那处,眼神幽幽。云中王呵呵一笑,颇为开心地说道:“乐正侍郎,昨夜可曾见到贵客啊。”
乐正颍也知道这是寻人来了,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镇北侯一头雾水,瞧着女儿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公主细细地看着乐正颍,轻声问道:“那如今,贵客在何处。”
乐正颍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一脸无奈。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举步就要进去,乐正颍手快,拦下了她,说道:“我劝长公主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一夜操劳,还在睡着呢。”
云中王一听,面色古怪,心想道我阿姐还在伤着呢,皇嫂怎能如此。
长公主闻言,顿下了脚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镇北侯一头雾水,看着长女,乐正颍靠近了他,轻声说道:“昨夜陛下,来找阿溯了。”
镇北侯这才恍然大悟,看着长公主与安侍官,想到昨夜幼子的惊人之举,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令在场诸位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于是这一行人就候在门口,互相尴尬着,竟然没有一人去伸手推门。
早在乐正颍起身便有所查觉得禤景宸,听得屋外传来的动静,仰头看着还在闭眼沉睡的钟离朔,轻叹了一声,竟然像是松下了全部心神又一次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她自律太久了,早就应该如此,为了某个人抛下一切。就好像元和三年的夏天一样,就应该奋不顾身地跨上无影,杀回源州。
她以为时光再也回不到那个夏天,回不到那个破庙前。人生就只会向东流去的水,掩埋过往一往无前,却不曾想,还会又再次重逢的一天。
如果是梦,那就让她闭上眼延续长久一些。如果不是,就让她抛开一切,奋不顾身吧。
第71章
屋外的乐正颖候了好一会,倍觉尴尬的长公主这才开了口,问道:“乐正大人洗漱用膳了吗?”
乐正颖摇摇头,长公主这才温声道:“我等候在此处着实有些打眼,不若这样吧,你我等人先去正殿候着,洗漱用膳后,令安侍官备好用具,等……等陛下醒来再过去,如何?”
乐正一听也是如此,她看向了镇北侯,镇北侯也没什么意见,众人这才散去,留下安侍官带人候在门外等着女皇醒来。
钟离朔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日上枝头才慢慢醒来。肩膀上的上疼得厉害,她动了一下,察觉到身边枕着一个人时,慌张地睁开了眼。钟离朔垂首,看清了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人时,恍然叹了一句,原来不是做梦啊。
她微支起身子,仔细地打量着那张熟悉的清丽容颜,只觉得一片恍惚。
“殿下醒来了?”似是被那道视线灼得受不了一般,禤景宸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枕边之人。那双眼睛太过清亮,映在钟离朔的瞳孔中,又浸润了心。钟离朔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避开,又自觉好笑道:“醒了。”
禤景宸点点头,也跟着起身,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薄被,下了床。她一边拾起自己的衣物,一边说道:“殿下身子可又不适?肩上的伤如何了,可是饿了?”
钟离朔仰头望着她,脑袋一阵阵发晕。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深宫里,每一日清晨,天色迷蒙时分,禤景宸也是早早起来,一边起身一边唤她。
禤景宸极为贴心,会问她今日穿什么,早膳用什么,还会提醒她今日朝堂大臣们会提什么要事。就连穿衣,也是她替了侍女帮忙的。
这是一个极为细心体贴的妻子,钟离朔时常这么觉得。那样的日子,在如今看来恍如隔世,却又好似就在眼前。
钟离朔呆呆地看着她,将身上的衣物穿好,有些迷糊地问道:“不让侍人进来伺候吗?”
禤景宸正系着腰带,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不必了。”钟离朔点点头,肩膀上的麻药早就过了,一阵阵地发疼。又是睡了一夜,这具太过年少的身躯有些扛不住,醒来就饿得厉害。
肚子一阵咕咕地叫唤,禤景宸闻声垂眸,望着她温声道:“殿下可是饿了?我先唤人送膳过来,洗漱完毕后,再令医工过来看看,如此可好?”
钟离朔点点头,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情绪。她靠在床头,见着禤景宸穿戴完毕,好似记起了昨夜里的事,问道:“等会梓潼是要去见大臣们吗?昨夜之事应当如何处理?”
徐明义叛乱,连累了一干人,包括他那两个儿子。
钟离朔想着那个一直与自己陪伴着世子的少年,拧着眉头,好一会才说道:“徐明义已经自尽,主谋钟离程被俘,余下之人还需好好调查处理。只是……叛逆之首应当是诛族的。”钟离朔仰头,对上了禤景宸静候着她的视线,犹豫着说道:“可是昨夜徐仁青大人护驾有功,多年于国劳苦功高。且徐仁礼年幼,应当未能参与叛逆之事,梓潼能否网开一面,将他们从轻发落呢?”
钟离朔也不笨,说是恕罪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徐仁礼于她有恩,受家中长辈罪孽的牵连,也实属不易,故此她求了情。
禤景宸点点头,温声言道:“我已命监天司查清,若他们与此事毫无关系,必会从轻发落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少年,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浮上了心头,竟也有些恍惚地一般说道:“我命人伺候洗漱,备膳,殿下在此等候片刻。”
钟离朔见她要走,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仰头看她,双眸中含满希冀地问道:“今夜,梓潼还能过来吗?”
她舍不得,舍不得再分开,哪怕只是一下也不行。
禤景宸只觉得一颗心软成了水,她垂眸,柔着目光说道:“等会我还会陪着殿下用膳的,我与大臣处理完政事之后,就过来。只要,殿下不怕别人说闲话就好了。”
钟离朔摇摇头,心想哪怕有人说我是你的面首她都不在意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太过注重他人评价的人,只自己怎么快活怎么来。
她含了笑,扯了扯禤景宸的衣角,说道:“那梓潼便去吧,我饿了。”
禤景宸闻言,一步步走到屏风后,又忍不住回眸,看了钟离朔一眼。钟离朔靠在床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望着她离开,见她回眸,报以一笑。
禤景宸更舍不得离她半步了,可她又没带安侍官过来,只好狠下心,无奈转身跨出了屏风。眼中再也见不到禤景宸的身影,钟离朔只觉得心空落落地,失落十分。
不过很快她就给自己鼓励,想着已经相认,又告知了情意,皇后又说会大婚的,以后日日相见的日子也快来了。这么想着,也觉得肩上不疼了,只痴痴傻笑了起来。
屋外阳光甚好,继长公主之后,苏合带着人也来看钟离朔了。与她们一般,苏合刚在门外逗留一会,便被长公主请到了正殿。一行几人坐在殿中,互不开口,苏合始一进来,见着这阵仗,满头雾水。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与众人见了礼,就直奔镇北侯与乐正颖,开口问道:“溯哥哥如何了,伤得重不重。昨夜本是派人过来慰问的,可是夜里一片混乱,没有问道溯哥哥去了哪里。”
是的,昨夜伤了不少人,武士们害怕再有变故,全部候在苏合身边,竟不允许他去找钟离朔。也就是过了昨夜,苏合赶紧催人打听,这才得知了乐正溯的下落。
镇北侯见过他几次,知道世子与阿溯相处极好,便笑着道:“承蒙世子挂念,阿溯很好,只是需要休养,等她醒了我们再去看她吧。”
苏合点点头,便乖巧地坐在一旁,双眼瞧着人滴溜溜地打量着,心想这些人都是为了溯哥哥来的,溯哥哥真是得人挂念呢。
这边的禤景宸起了身,推开门便见到安侍官带着一众女官候在门外,心中了然。见着诚惶诚恐地行礼的安侍官,女皇说道:“进去吧,动作轻些,”
“诺。”安侍官应了,跟在女皇身后领着托着东西的侍女鱼贯而入。
禤景宸很快就回来,令钟离朔十分开心。只是见着跟在她身后的安侍官时,不知为什么竟添了几分心虚。安侍官命着侍人将早膳放在了桌上,便屏退了侍人,自己候在了屏风旁,言道:“陛下,还请先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