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61)
只是,为何你要走的那么快。
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钟离朔为之动容,单手擦拭着禤景宸的面颊,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是我……苦了你……”
禤景宸摇摇头,伸手去拭钟离朔的脸,说道:“是我愚笨,没有将殿下认出来,何苦怨天尤人。”
“只要殿下,回来就好了。”
禤景宸说着,令钟离朔再也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将脸埋进了她的发丝里,任由泪水流淌。好一会,她才放开了禤景宸,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单手擦拭着皇后的脸,说道:“今日与梓潼重逢,乃是一件快活之事,就不要以泪相对了。”
禤景宸点点头,“殿下也是,身上还带着伤,就莫再耗神了。”
两人都不是过于矫情之人,几番话后逐渐稳定了心神。钟离朔好不容易完成了一直以来做到的事情,看着眼前的禤景宸,颇为羞涩的笑笑,“此时此刻见到梓潼,宛若在梦中一般。”
“不过这称呼如今不能喊了,我得喊你陛下了。”钟离朔笑道。
禤景宸并不在乎这一点,说道:“殿下想喊什么都可以的。”
钟离朔摇摇头,说道:“于礼不合,陛下也不能称我为殿下了,我如今是镇北侯的幼子,理应守规矩些。”
“那就依着殿下说吧,就与此前一般,唤你小先生如何?”禤景宸想了想,这么说道。
钟离朔赧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抱歉地说道:“先前,是我错了。”
她又道了一次歉,禤景宸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摇了摇头。
钟离朔却长叹一声,心想早知如此,先前又何苦费劲心思去接近皇后呢?
她就应该站在皇后面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才对,何苦一波三折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
她这么想着,窗外已有微光漏进来。夜尽天明时分,她们好似又要分离了。钟离朔犹豫地看着窗外,与禤景宸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梓潼若还是在我这里,会被人发现端倪的,不若早些回去歇息吧。”
禤景宸心知如此,可又有些舍不得钟离朔,她好好看了钟离朔一眼,温声道:“殿下昨夜受惊不小,再睡一会吧,等你醒了,我带着太医来看你。”
“嗯。”钟离朔点点头,手却一直拉着禤景宸,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禤景宸垂眸,望着钟离朔的手,一时间也舍不得分开。她犹豫了一阵,与钟离朔说道:“若是殿下不弃,我便留下来伴着殿下吧。”
钟离朔开心地想点头答应,可一想到屏风外的乐正颖又有些犹豫。禤景宸了然,轻轻说道:“昨夜殿下,不是踏了一曲云歌了吗?”
钟离朔恍然大悟,是了,昨夜她的行为落在百官眼中,诸臣已然明了自己对皇后的情意。若是被人知道皇后来探望她,也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了。
只是……
钟离朔看着皇后,说道:“委屈你了。”禤景宸摇摇头,回复道:“殿下为我踏云歌,我却什么都没有为殿下做。我心慕你,理应如此。”
钟离朔一听,心跳都漏了半拍,她凑到了皇后耳边,悄悄说道:“我亦如此。”
她想了想,又与皇后说:“是我糊涂了,早前我曾与阿姐提了此事,与她说我心悦你,想要求娶你。她晓得此事,故而梓潼愿意留下了,再好不过。”
是的,她不愿镇北侯一家得知真相难过,也真真切切将自己当成了乐正溯,为了这些,一切都要有理所当然的借口。
禤景宸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此,我可留下来伴着殿下了?”
钟离朔点点头,说道:“歇下吧。”
禤景宸笑了一下,脱下了外衣躺了下来。钟离朔身上有伤,挪了挪位置,侧头去看她熟悉地侧脸,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似一样一般说道:“睡吧。”
禤景宸的确是困了,她躺在钟离朔身侧,感受着那人身上传来的温度,一股难以言说地疲倦涌上了心头。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寝宫中,她挨着钟离朔,没有一会就沉沉睡去。
身旁的人鼻息渐定,钟离朔打量着她沉静地睡颜,心下一片安定。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越过了那条隐形地界限,将禤景宸揽入了怀中。
禤景宸皱着眉,乖巧地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令钟离朔一片雀跃。
这个人,终于被她抱在了怀里。
钟离朔开心地想大喊出来,但她克制着,只是抱着禤景宸一同睡去。
屋外天色渐明,而屋中的两个人,却陷入了一个不能更加美好的梦境里。
日光渐明,禤景宸寝宫中的侍女迟迟未受到传召,胆大的安侍官进入了寝宫,却发现皇帝不在那里。她冷着脸,去书房寻了一出,却发现陛下不在,这才差人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因着女皇没有回寝一事,安侍官焦灼了一早上。而安和苑偏殿这一处,被风伯打晕的乐正颖悠悠醒转,绕过了屏风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时,惊得愣在了原地。
第70章
明明只是钟离朔一人躺着的床上,此刻竟然多了一人。乐正颖只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躺在乐正溯怀抱里的那人身上。
属于帝王的外袍遗落在床尾,身穿雪白中衣的女子靠在阿溯怀里,沉沉地闭上了双眼。那是女皇,乐正颍打死都不会将自己的君主认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了乐正溯的脸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了小榻上。
乐正颍坐在榻旁,死活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阿溯受伤了,她将父亲送回去,然后就睡着了。那么,女皇是在什么时候来的?乐正颍撑着额头,一向冷静自持的兵部侍郎拍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焦头烂额。
楚国风气开放,似这般未婚的两人处在一处,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当然,若是有一方有家室那就另当别论了。乐正颍一边安慰自己,女皇独居多年,如今不过和妹妹处在一处,就算有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一边又在想,那可是一国之君,百官催着女皇大婚许久了,阿溯就这么降在百官面前,那会掀起多大的舆论。
乐正颍都能想到朝堂上是怎么炸成一锅粥了。她思索了好一会,想到昨晚上乐正溯在大庭广众之下跳完的云歌,想到她对着自己说心慕女皇,不知为何竟想到了许多年前在樱林中的惊鸿一瞥,惆怅满怀。
跟随禤景宸多年,乐正颍身为臣子虽然不说十成,但她至少能摸到禤景宸八成的用意。只是禤景宸在情之一事上经历甚少,唯一爱慕过的人便是已经死去的昭帝。乐正颍心中忐忑,害怕禤景宸亲近乐正溯的是因为那张极其相似的脸。
可是,她们根本不一样啊。她的妹妹,是多么青葱年少,哪里有昭帝的忧郁多情。
乐正颍托着腮帮子,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被一个越加清晰的念头所击倒了。
女皇有大婚的对象了,那个人便是乐正溯。
女皇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在夜里前来探望乐正溯还留宿了自然会留下许多风言风语,她不可能让乐正溯独自承担这一切。更何况,女皇也不会让镇北侯府失掉颜面。
乐正颍心情极其复杂,想到屏风后的两个人,竟是连小榻都不愿坐下去了。她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安和苑偏殿的门,只轻轻一下就被她推开了。大片的阳光涌了进来,驱散了一夜的阴霾。乐正颍抬眸,眯着眼瞧着门外明亮的太阳,长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将门合上。有人自屋顶落下,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边。乐正颍转身,被身旁站着的人吓得惊了一跳。饶是她承受能力高,也被吓得砰砰跳。
她抬眸,仍旧顶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看着眼前高大极了的女子,问道:“风伯大人,有事?”
她是认得风伯的,虽然这人不常出现在人前,可是多年前她在战场上为女皇驱散周边兵马一人敌千军的场面太过壮观了,实在是令人难以忘记。
风伯看了看她,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门上,犹豫了片刻,问道:“陛下还没醒吗?”
乐正颍叹了一口气,说道:“还睡着。”风伯了然地点点头,一个闪身又不见了踪影。
乐正颍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定是昨夜陛下带着风伯一起过来了,不然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进来了。
她这么想着,又念着门后还在睡着的两人,也不能去洗漱,索性就坐在了门前廊旁的栏杆上,给她们看着。
大婚之前就如此亲密,她可不想自己妹妹出个以身侍君的名头。
经历了昨夜之事的众多大臣,没有几个是能睡好的。他们在发现陛下早有准备时,忐忑不安地在床上翻了一夜,早早就醒了,前往议事厅求见女皇。
大臣们陆续将议事厅都挤满了,安侍官命底下人给百官准备好吃食,又才继续吩咐人找女皇。
女皇不见了,没有打一声招呼消失在所有能找到她的地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安侍官找到了长公主,长公主拧着眉催着司命们去寻,又问道:“去问过云中王了吗?”
安侍官这才想到,昨夜云中王也被留下来了。长公主见她这神情便知道她是着急乱了,连忙带着人去找云中王。
彼时云中王正洗漱完毕,见到禤景安十分开心,问道:“景安,你要随我一起去看看我的好朋友兼救命恩人吗?”
早在此前,钟离幕便与禤景安说明他与钟离朔认识的经过,因为一本曲谱结缘,又加上乐正溯长得像他皇姐,所以成了好友。昨夜钟离朔救了云中王一命,禤景安也倍觉感激。她点点头,说道:“自然该陪你一道去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昨夜何时与皇姐分开的,她去了哪儿?”
“昨夜,昨夜与陛下商量完政事后,她便让我回来了,我去看了一趟阿溯。陛下人不见了?” 云中王一下就问到了关键所在。
禤景安点点头,说道:“寝宫,书房,行宫她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不见人。”刚经历昨夜的事情,这样让她怎么安心。
“安安你放心,陛下武功高强,又有风伯护着,昨夜要是还出事,不可能没动静。除非是……”钟离幕思及此,恍然大悟道,“我知道陛下去哪里了!”
禤景安着急,问:“你知道?”
钟离幕点点头,伸手牵住了禤景安,带着她朝安和苑走去,边走边说道:“安安你还记得昨夜阿溯跳的云歌吗?看来不久我们就要多一个姐夫了。”
钟离幕哈哈大笑,显然开心极了。他昨夜与女皇坦诚之后,便希冀着她能与钟离朔再续前缘。如今这般,一定是禤景宸去找钟离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