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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87)

作者:半吐云 时间:2022-01-30 09:52 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欢喜冤家 婚恋

  而袁柳挨打了就往俞文钊家跑,脸皮厚得大人都不好意思。有一回又因为俞天磊抢她书包闹起来了,袁柳将弟弟推进家家户户门外的清水沟里洗了个澡,再钻进隔壁奶奶家哭道弟弟欺负她,妈妈要打她,姐姐瞪她。效果不是一般地好,胡木芝好生劝了本家侄女,“到底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别太偏心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能形成肌肉反应,袁柳孺子可教。因为袁柳牢记俞任的嘱咐“被欺负就还手”,还主动发扬光大为“还手后就哭诉”,她眼睛大脸蛋儿圆,哭起来时又带着股子冲天委屈劲儿,抱着隔壁奶奶的腿时娇小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而俞开明家多了这个“祸害”后更不太平,连胡木芝都在催袁惠方,“一学期了,接回去吧。”心里责骂袁惠方怎么养的孩子,怎么成天在家揍她儿子揍得起劲,转身就抱着老支书两口子卖惨,那模样像是她才天天挨打。
  毛信霞这边这女儿太能缠,袁惠方铁婶柔情难得一回,答应带着她一块儿去俞庄。宿海想袁柳不假,不想写暑假作业也是真。她带着透明的小太阳帽催促袁惠方快点动身,让两个还在推拉车费的大人尴尬了下。
  “来回拢共不到四十块钱,你这是砸我脸呢。”袁惠方说毛信霞,“等孩子们都回来,咱姐俩去外头喝一杯得了。”
  土黄色的袁惠方就带着蓝白条连衣裙的小宿海出了门,大巴在松杨县转中巴时不巧错过了上一班,下一班路过俞庄的要等半小时。天儿热,袁惠方看宿海汗水正滴滴答答,浸得小脸白里透粉。她给宿海擦汗,“热吧?让你在家等着。”
  宿海却看着松杨县城新鲜,坐在站台被晒烫的铁椅子上甩着小腿看不远处卖桃的农民。松杨水蜜桃在本地算一大特产,袁惠方说你等着别动,阿姨去买。
  见亲戚家带上礼物还不够,得给孩子买点吃的。小柳爱吃水果,宿海更是水果怪兽。
  袁惠方亲眼看到宿海一个人抱着大半个绿皮西瓜用勺子挖着吃,那会儿她正在看电视里的容嬷嬷给紫薇她们扎针看得起劲。等小燕子紫薇她们被扎了后唱起了歌,觉得编剧是神经病的袁惠方才扭头又看门外的宿海,这孩子已经挺着小肚皮抱着西瓜皮去垃圾箱旁。回来时小裙子被肚皮撑得圆滚滚得可怕,而她拍着肚子打着嗝满足地进了理发店。
  于是袁惠方挑了十个水蜜桃,为了将五块五一斤还到五块钱和人家费了半天口舌。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转身时,袁惠方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脑袋轰鸣——宿海不见了。
  她急得边喊边找,可汽车站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中或是一旁的绿化带都没见到人,袁惠方腿软也得撇直了去报警。
  而又热又渴的宿海等着大水蜜桃半天等烦了,忽然眼尖地瞧见一辆大巴开进站,别人她不认得,那头堆得像小山包的卷毛她可认得。立马奔着汽车就跑的她仗着人小,绕过了拦车杆跑到了刚刚停下的大巴前,宿海开心地指着刚瞌睡完还在揉眼睛的卷毛姐姐,“坏丰年!”
  这个称呼怀丰年纠正过多次,“我姓怀,怀抱的怀。”
  宿海考班级倒数也是有原因的,“坏丰年!”
  怀丰年下车时没留意外面,顶着大太阳遮住额头时就听见好几声急促又生气的“坏丰年”。她一惊,到处张望了后不敢相信地问,“小宿海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是该在城中村理发店前吃冰棍吗?这是松杨县城,她一个孩子不会离家出走吧?
  宿海追得急,脸上给晒得红扑扑的,她刚要抓怀丰年的裤腿就被卷毛姐姐避开,“诶?说清楚,你爸爸妈妈呢?难不成你和袁柳一起来的?”
  “我和袁阿姨去接袁柳的。”宿海自豪地说,再回头张望,哪里有袁惠方的影子?刚撇嘴要哭,怀丰年忙牵她小手,“不怕不怕,姐姐带你去找阿姨。”
  宿海果然不怕了,她又勾着怀丰年小拇指走向外面的露天冰柜,“你买那个给我吃。”
  她要吃冰棍,可袁惠方担心她吃坏肚子没答应,他乡遇故人的宿海就盯上了坏丰年,于是怀丰年答应请她吃老盐水冰棍,宿海还讨价还价,“我要吃那个巧克力的花脸。”
  怀丰年摸了下口袋,自己继续吃盐水,给宿海换了光明花脸。
  一大一小虽说气场不合,可面对面仰首嗦冰棍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怀丰年背着大书包叉着腰,宿海也背着小花包叉着腰。
  “你不能这么乱跑知道吗?坏人把你拐走怎么办?”怀丰年训这孩子。
  “那你怎么乱跑到这儿?”宿海瞅着小卷毛问。
  “我家在松杨下面的镇子里啊,放一周假我想回家休息几天。”她妈妈不乐意,让怀丰年放假马上回馄饨店帮手。怀丰年则想安静几天。
  “乡下人。”宿海说,“袁柳现在也是乡下人。”
  “你也就是个城中村的,还不是柏州的乡下人?”怀丰年捏小家伙的鼻梁,再咬着冰棍伸手比划了她身高,“哟,长个儿了。”
  她正感慨着,发现了宿海眼神奇怪起来,小女孩舔了口快化掉的花脸,“诶——”
  没“诶”完,怀丰年已经被两个警察按住了肩膀,“老实点啊。”其中一个说。
  怀丰年扭头看警察叔叔还使劲儿想摆脱,“老实点!”另一个语气加重。
  袁惠方奔过来搂住了宿海,“就是这孩子,可算找到了找到了。”她抬头看卷发孩子,“诶——”
  怀丰年瘦巴巴的哪里能挣脱开两个人,吐掉冰棍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怎么了?”警察说时袁惠方抢话了,“啊这孩子我认得,来过我家几回,是误会了,误会了。”
  “没误会!”最近汽车站内有人报案,来了个扒手也是这种卷毛,警察说,“你不得了啊,还想拐孩子?走,跟我们去值班室一趟!”怀丰年被扭送走时宿海吓哭了,“哇——坏丰年姐姐!”
  怀丰年苦着脸,“我不是扒手啊,我不是坏人啊,我是柏州八中的学生。宿海,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啊——”十五岁的女孩虽然个头有一米六几,读书也不少,这情形还是头一次撞上,她堂堂柏州八中文科年级第三名,被人当成了贼和拐卖贩子。
  嘴角已经吃得花花的小宿海追着怀丰年哭,“哇,哇——”
  半小时后,哇哇的宿海在怀丰年被警察叔叔客气地挑开误会送出来时才止住哭。卷毛姐姐显然也被吓到了,她眼睛哭得正红。宿海上前抱着对方的腿并吓得缩脖子,因为其中一位警察对怀丰年开了口,“实在不好意思啊,对方也是你这个发型,身材也很像。现在搞清楚了,误会了你,早点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注意安全。哦,你们中学生就不要烫这种张扬的发型了,像社会人士。”
  怀丰年苦着脸连连点头,“明天我就去剪了烫直了。”直得了才怪,她又不是没努力过。
  她想挪腿,宿海还抱着她抽泣。袁惠方尴尬道,“对不住,都怪我太着急。”
  怀丰年说没事儿,生活太平淡了,来点儿戏剧性也挺有意思。只不过,她这戏剧性可都是遇上了腿边的这小家伙。看着宿海哭,怀丰年也不忍心责备了,将小朋友抱起来严正地看着小冤家,“下次可不能乱跑了。”语气可能过于严肃,宿海嘴巴瓢起又开始哭。
  焦头烂额的袁惠方摸宿海的脑袋,“诶,诶,这不没事了吗?咱们接袁柳去啊。和姐姐说再见。”
  宿海哭得更厉害,她不晓得为什么哭。坏丰年被警察抓时她想哭,坏丰年对她稍微凶一点她也想哭。将鼻涕眼泪都擦在坏丰年的肩膀上,宿海才乖乖下了地任袁惠方牵手,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卷毛姐姐正无奈地挠着头。
  “你不能烫直的。”临走前,宿海还发扬了下职业素养。
  “我不烫。”怀丰年笑了,她活动了下被按疼的肩膀,对小宿海招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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