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93)

　　许愿一门心思在对付家长上, 压根儿没有看微博，但是本来这一切就跟他有很大关系，许庭一说他就明白了。
　　“哎，这么心急啊。”许愿这话一出口, 许庭就知道他就是给对方送证据的人了。
　　“你怎么拿到的证据？”许庭问。
　　“用钱拿的。”许愿说。
　　许庭：“……”
　　“张成骞现在有证人，翻盘不是难事, 他的话题度会带动你的艺人的热度, 你的艺人恐怕是想不火也不行了。”许愿轻描淡写地说。
　　许庭眯起眼睛想了一阵，不相信许愿绕着一个大圈居然只是为了捧火刘志伟。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许庭说。
　　“哎，我能有什么目的，”许愿特阳光特单纯地说, “我就希望坚持正义, 世界和平。”
　　许庭：“……”
　　-
　　乔恩在医院做检查检查到了晚上。刘志伟期间来回跑了几趟给他带饭，乔恩看到自己的病房就生理性的厌恶。
　　他又一次向刘志伟确定说：“你肯定今晚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刘志伟说：“不会的。”
　　没等乔恩高兴, 刘志伟就说道：“我也在这儿陪你。”
　　乔恩高兴不起来。
　　“明天一大早有个检查，我不想让你折腾多跑……”最关键的是刘志伟没有车，也不好意思频繁麻烦小卢让他做司机，虽然对方某方面的功能就是做这个的，但是刘志伟还没有这种使唤别人的觉悟。而打车更有点儿随机性。听完刘志伟的解释，乔恩立刻给陆易发了条跨国消息：
　　他需要一辆车。
　　远在美国没有被闹钟吵醒被乔恩的短信声吵醒的陆易拿起手机看了看，用一只手臂蒙着眼睛把手机又面朝下扣在了床头柜上：“……Screw you（你妹）.”
　　躺在他身边的女人被动静惊醒，从他背后伸手将他赤|裸而肌肉完美的胸膛搂住了：“又是你的老板吗？”
　　“A jerk（不，一个混蛋）。”
　　陆易把脸蒙了一会儿，撇下不断抚摸他的女人起身打了个电话，两根手指不断揉捏睛明穴：“……要一辆车……型号颜色……我想想……迈巴赫——不行，奔驰E级SUV吧，深蓝色，对……不是给我，这个地址……”
　　陆易说了一串中文地址，他身后的女人没有听懂，但是她知道这个亚裔男人一定在中国有自己的产业，而且非常忙碌。她轻轻抚摸陆易胳膊上的肌肉问道：“你是设计师吗？”
　　“不是，”陆易既然醒来也就不再躺着了，他起身将贵重的手表戴上，接着一件件穿衣服，“只是最近在搞一个设计公司。”
　　女人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撑着脑袋看他的背影：“什么样的设计公司？”
　　“一个和互联网结合的新概念建筑室内设计公司。”陆易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听上去很酷。”
　　“一点都不，”陆易说，“尤其是当你的合伙人的灵感是完全来自于他的伴侣的时候。”
　　-
　　乔恩在医院住了三天。刘志伟才知道乔恩把熊搬回家是件多么心机的事。没有安迪他就睡不了觉，相当于他只能在家睡或者让刘志伟在医院陪着他。但是他们尝试过了两个人躺在单人病床上的效果——非常不理想。
　　刘志伟和乔恩身材都不小，乔恩不能移动，刘志伟就只能侧着睡，一晚上下来难受得全身酸痛。
　　第二个晚上刘志伟睡了一半悄悄下床，拿被子给乔恩拱了个人形，结果被乔恩发现了，给了他好一阵脸色。
　　带三个晚上刘志伟提议把熊再拿回来，乔恩面临无表情地说自己居然拥有房子却回不了家。刘志伟窒息地感觉到他没办法反驳乔恩。房子装修是乔恩干的，钱有一半是乔恩花的，乔恩还是他名义上的丈夫，的确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回家。
　　其实刘志伟本来也做好了两个人一起住的准备，却愣是没想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卧室。
　　刘志伟放弃了，想着把乔恩带回家，让乔恩抱着熊睡，他就睡书房或者客厅。两个地方都不小，家里也有暖气，冻不着。
　　而且他总觉得这段时间频繁进出医院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不知是不是被认出了却不敢确定的关系。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乔恩冷着脸说，“我不喜欢二十四小时生活在监视的环境里。”
　　刘志伟愣了一下，心想乔恩恐怕只是不习惯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就被护士来查房。
　　想到这里刘志伟说：“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晚上回家。”
　　乔恩的脸色缓和下来，自己给自己剥了个芒果。
　　当天晚上，刘志伟又一次因为拥挤而醒了过来。他下床想要上一趟洗手间，眼角却瞥见门上玻璃外闪过了一道影子。
　　他上前打开了门，向外面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空空荡荡，只有两头末端的出口标志发出绿莹莹的光。
　　凌晨的vip住院部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可能是有人跟他一样起夜。
　　刘志伟这么想着，关上门回到了病房。
　　-
　　第二天刘志伟告诉乔恩今晚带他回家。
　　乔恩住了四天医院对这里的一切都厌恶得很，听到刘志伟这么说差点没能跳起来。
　　“不过每天还是要来这里让护士帮忙复健，”刘志伟说，“医生说了你的治疗不能停下。”
　　乔恩暗地里骂了好几次他的主治医生。
　　就在刘志伟打算将乔恩带回家的当天下午，有人通知他的车到了，让他去取车，刘志伟的第一反应是诈骗电话，随手给挂了，一直到对方打来第三次，他才明白有人给他买了辆车，还是奔驰的SUV。
　　刘志伟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乔恩：“你给我买了车？！”
　　“不是我，”乔恩正在吃一根香蕉，“是陆易，他联系你的公司给你配了车。”
　　“我的公司……不就是你开的吗？”
　　乔恩楞了一下：“哎，你说得没错。现在也是你的了。”
　　刘志伟：“……？？？？？”
　　乔恩啃着香蕉随意地说：“我安乐死的时候签了很多协议，包括我在飓风的股份都成为了婚后夫妻共有财产的一部分，他们认为那样我就不会愿意安乐死，认为我不会放手将飓风交给一个外行来继承——你签合同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刘志伟哽咽了一下。他签合同的时候连跟自己结婚的人是谁都不认识，能稀里糊涂签下那种合同的人怎么会仔细看里面的条款。
　　刘志伟干涩地说：“你怎么……会签这种协议……”
　　“所以我说过那都不是我订的协议，”乔恩看着刘志伟说，“我一生只有一次没有仔细看完合同全部条款就签了字，而就这么一次意外把我的后半生都改变了。”
　　刘志伟回顾了自己过去的人生，发现那一次协议，恐怕也是他签得最草率、最不靠谱的一份。那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能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好，没有意识到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安乐死的那一天放弃了对我自己的一切控制权，我想将一切都交给别人来完成，只有那一次我让上帝替我做了选择，”乔恩的嘴里还鼓鼓囊囊的，但是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他把你放到了我面前。”
　　刘志伟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呐呐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他的话题转移得很明显，也有一丝细微的讨好意味，乔恩没有介意，也没有更进一步，顺着他的话叫道：“海鲜大餐！”他的眼睛都在发亮，“海鲜宴！”
　　刘志伟不知道乔恩最近又浏览了哪个美食网站。不过这个不难办，刘志伟载着乔恩回家之后就驱车前往海鲜市场。
　　可就在他买完打算回家的时候，小卢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志伟哥！你现在在哪？！”
　　刘志伟楞了一下，刚回答出一个“在家”，就听小卢说：“不要出门！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刘志伟皱起眉，快步走向车，问道：“怎么回事？”
　　小卢快速说：“两个小时前有人砍伤了给张成骞作证的人逃逸，两个都快不行了，报警的那个说那人下一个就来找你！我们怀疑那是白贺的人！”
　　刘志伟瞪大眼睛，一步跨上车，尽力冷静下来，“怎么回事？”
　　小卢又急又虚。“你之前去西藏的时候跟别人拍过照片，A大的论坛上po了有你和大表哥的照片，前段时间陆续有人讨论你们的关系，都被张成骞他们的热度盖过去了……但是这两天白贺的公关开始转移方向，要泼你的脏水，那些照片就顶上热搜，你都没有上网吗？”
　　刘志伟这几天的确没有上网，乔恩的腿能动了的事情让在假期里的他忘记了几乎所有事。
　　他天天在医院里陪乔恩做各种检查，空余的时候就陪乔恩尝试着舒展躯体，刺激他的腿部肌肉和神经，每一天都过得很忙碌也充满希望。
　　此刻他终于打开了手机，一边发动汽车飞快扫了一眼微博。
　　他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网上就风云变化，到处都是他和乔恩的照片。虽然他在照片里蒙着口罩戴着眼镜，但是结合先前他在机场别人拍到的装扮，还带着一个坐轮椅外国人的消息来看，许多人立刻信了乔恩背后的人就是他。
　　更有甚者许多人直接翻到了乔恩的facebook，找到了那张乔恩同他站在一起合照的照片——虽然上面的刘志伟也是全副武装的。
　　评论是个什么风头可想而知，都是声称他是借乔恩上位的水军，还有很多刚刚成为刘志伟粉丝的吃瓜粉，一时之间也惊了。
　　这……还能跨国借上位的啊？
　　而把刘志伟这么一黑，话题也顺势就歪了过来，对张成骞也造成了不少负面影响。刘志伟经常带乔恩进出医院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谁曝出，有人认出了那是什么医院。
　　“……许哥一早给我打的电话，他正在往市里赶，志伟哥你在家就千万不要出门，我怕那个疯子去医院蹲你！”
　　刘志伟已开始快速驱车赶向家：“可是医院人那么多……”
　　“他能把那两个证人一找一个准，肯定事先做过调查。”小卢焦急地说。刘志伟能听到他在那头按喇叭。
　　刘志伟蓦地就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半夜起夜的事。他的心头猛地一紧。
　　医院走廊的灯是声控加光控的，晚上才会亮，人活动多的时候一直开着，只有深夜才会因为没有人声自动关闭。
　　但是刘志伟开门的时候，走廊的灯是亮着的。而且只亮了他病房周围的区域，远处却是暗的。
　　对方在他的门前站了多久？最后又躲在了哪里？
　　刘志伟一细想，鼻尖就开始冒汗。
　　对方知道乔恩的病房，是否有可能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呢？小区虽然是陌生车辆免进，行人却能进出无碍，现在危险的……可能不是他——
　　刘志伟想到这，只对小卢说了一声“回见”，立刻挂了电话给乔恩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乔恩！”刘志伟立刻叫了一声。
　　“鸡买到了吗？”乔恩忽然说，“我不喜欢乌鸡。”
　　刘志伟愣了一下。乔恩说的是中文。而且他们今天吃的是海鲜宴，乔恩没有提过半点“鸡”的要求。
　　刘志伟缓慢地说：“……我刚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