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阳焰(36)
然而就在白昙以为可以成功躲过时,秦涵突然开口道:“下次开房去别处,别来自家酒店,员工会议论。”
白昙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秦涵对崔灼的说教,若是放到之前,他应该不会有任何想法,但在得知这两兄弟不对付的情况下,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崔灼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突然圈住白昙的肩膀把他往前带了带,对秦涵说:“给你介绍下,我的乖宝,以后要进我们家门的。”
白昙:“?!”
他可以理解崔灼看不惯秦涵那副说教的模样,但没必要拿他当趁手的武器吧?!
尽管白昙平时不说脏话,但此时也有一万头草泥马在他心中狂奔而过。他赶紧往后退了一小步,在秦涵转头看过来之前,又躲回了崔灼身旁。
“是吗。”秦涵扫了眼把脸遮得严实的人,淡淡道,“看样子弟媳不介意你之前那些炮友。”
这下白昙切实体会到了这两兄弟到底有多不对付。他眼中的秦涵向来待人体面、处事周到,还从没这么mean地说过话——明知是“弟媳”,还故意提弟弟的风流史。
电梯里播放着舒缓优雅的音乐,白昙却莫名感到火药味在升级。他只想当一只鸵鸟,安稳地度过这短短的一分钟,谁知崔灼又把他卷进了暴风中心,问他道:“你介意吗?”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带着几分游刃有余,明显是笃定白昙会配合他演戏,把秦涵怼得哑口无言。
如果换作其他人,白昙自然会无条件配合崔灼,就像两人初次见面时那样,压根不用崔灼打招呼,他就默契地帮他把人打发走。
但对象换成秦涵,白昙一下就倒戈了百分之二十。再加上是崔灼把他拿出来当枪使,他又跟着倒戈了百分之三十。
现在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再回到问题本身,他介意崔灼过去的炮友吗?
当然介意,介意到百分之两百,足以让白昙倒向秦涵的阵营。
白昙估计崔灼只需要他摇摇头,简单表个态就好,但他偏不,用手压在口罩上,用区别于平时的声音沉闷地说道:“我介意。”
崔灼:“……”
秦涵很轻地用气声笑了笑,嘲讽的意味扑面而来。
崔灼猛地圈过白昙,手臂绕过他的侧脸,食指插入口罩缝隙之中往下勾,略带警告意味地在他耳旁低声道:“你这就不乖了。”
白昙一手死命按住口罩,一手狠狠掐在了崔灼腰上。
是时电梯终于抵达办公楼层,秦涵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白昙立马推开崔灼,生气中带着点后怕:“我差点就暴露了!”
崔灼收回手,懒懒地揉着被白昙掐痛的地方,说:“你不介意就不会暴露。”
“你自己不检点还怪我。”白昙抱怨了一句,不一会儿到了员工楼层,他走出电梯,回头对崔灼说,“帮我看看今天员工餐是什么,不好吃我就不下去了。”
在通往员工休息室的路上,白昙还是碰到了好几个同事,大家都如往常般和他打招呼,很明显没人认出他就是昨晚崔灼带回酒店的那只兔子。
换好工装,拿上手机来到工位充上电,昨晚错过的消息一股脑地弹了出来。
崔灼果然替他给李婉做了报备,明确这一点就什么好担心的了。然而当白昙点开方思源的对话框,看到那句刺眼的【打几把跟我玩】时,他无语得简直想把方思源拉黑。
正想着跟崔灼解释一下,突然有个东西扔到了白昙的办公桌上。
“最后一个了。”崔灼推着自己的办公室门,“赶紧吃。”
扔过来的是流心奶黄小猪包,在员工餐里白昙最喜欢吃的糕点。
看着崔灼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白昙有一瞬间后悔,或许他刚才应该无条件地站在崔灼那边,但还未等他好好反省,秦涵便夹着笔记本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说:“开早会了。”
白昙把小猪包放进抽屉中,带上笔记本跟在了秦涵身后。离会议室还有一段距离,秦涵一边往前走,一边转头看向了白昙,用闲聊的语气问他道:“忘了问你,你跟崔灼是什么关系?”
白昙心里一惊,该不会电梯上秦涵把他认出来了吧?
第30章
短短的走廊不适合深聊,顶多再有半分钟便会抵达会议室,意味着这话题只是秦涵随口提起,不会深究。他若是真认出了白昙,那样爆炸般的信息量,应该不会挑在这种聊不了几句的时候问才对。
白昙暂且压住心底的慌乱,神色无异地说:“就是认识。”
“是吗?”秦涵直直地看着白昙,温和的目光中摒除了约会分别时的疏离,也全然看不出刚在电梯里的那般冷淡,又回到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那个他。
会议室的门就在前方,白昙上前两步为秦涵开门,默认“是吗”只是一个语气词,不需要回答。
其他高管包括崔灼陆续来到了会议室,早会如往常般开始,但白昙却没能和往常一样专心做会议纪要。
因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他和崔灼的关系见不得人过。
兴许是两人一年前睡过,昨晚又相拥而眠,在面对秦涵——自己的暗恋对象——的询问时,白昙实在很难说出他和崔灼没什么。
漂亮但自卑的人说自己相貌丑陋,是因为心里真的这样认为;但明知自己漂亮却非说丑陋的人,排除谦虚的情况,那就是又假又装又虚伪。
白昙自认是个诚实的人,不想说虚伪的话。尽管昨晚只是短暂地偏离轨道,但他也很难就像抠掉一块拼图那样,简单地把昨晚那段时光从他的人生中抹去。
所以的确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白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否则在秦涵的直视下,他不应该感到心虚,更不应该直接回避问题。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白昙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会议内容,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写下毫不连贯的词语,心想或许在他心里竖起的铜墙铁壁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样坚固,而他也不适合“传说中的一夜情”,偶尔放纵之后还能毫不留恋地拍屁股走人。
突然,白昙的脚尖被撞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接着就见坐在他对面的崔灼正歪起脑袋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提醒:你在干吗?专心开会。
打好的领带还是被拉松了,不过和之前相比已有七分收敛,至少还能看出结的形状。崔灼歪头的样子懒散又不羁,一副谁都管不住他的模样,说白昙不认真开会,明明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昙不由得想起昨晚两人的默契——他装睡,崔灼任由他装,又想起崔灼温热的胸膛和浓烈的气息,再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在认真开会,就他在想旖旎之事,这让他莫名感到一股难为情,却又生出了无法言说的隐秘的禁忌之感。
所以和“坏孩子”混在一起就是这样,好学生都会被带得上课开小差。“老师”和“同学”都在认真探讨问题,白昙却被崔灼扰得思绪杂乱,没法专心。
白昙也不知道秦涵讲到了哪里,这当然得怪在崔灼头上。他干脆也不记了,躲着秦涵的视线,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猪头。这猪头姓崔。
“圣诞节的装饰不要太夸张,今天就到这。”
早会结束,秦涵站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白昙也不知在磨蹭什么,习惯性地慢了两步,跟在崔灼身边,只是还未等他和崔灼说什么——实际上他也没什么想说的,走在前方的秦涵突然回头叫了一声“小白”,接着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
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四周,今早的一切似乎都偏离了正常轨道。白昙看了看身旁似乎完全没受到昨晚事情影响的崔灼,已经不想去想心里的不祥来自何处,视死如归地跟去了秦涵的办公室。
“昨晚睡好了吗?”秦涵拿起喷壶,走到办公室一角给他养的绿植浇水。
白昙目前是躺平摆烂的心态,反倒比先前镇定了许多,说:“睡好了。”
——有崔灼抱着他,又安心又暖和,能睡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