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柔弱不能自理(71)
有权限发起收容申请的人不多,秦闻州算一个。
但平时大家都默认除了执行长官谁也不会主动发起申请,之前裴灼的收容申请就挂在祝风停名下,将那个四年没动的“0”变成了“1”。
要论这些年祝执行官对实验体的关怀,这个孤零零的数字实在很没说服力,十有八九会被某人狠狠甩脸色,因此把“1”变成“2”迫在眉睫,裴饼干的收容申请势必要挂在他名下。
彼时,祝风停还不知道礼物被截胡了。
他挂断电话后又囫囵睡了两个小时,七点钟准时起床,出门路过楼下精品店顺手买了一袋水果,八点不到点抵达了医院。
下车前,他又拿出特意携带的柚子味的口气清新剂喷了七八下,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确定每一根头发丝都服服帖帖精神饱满,这才施施然打开车门。
楚夭的病房安排在6楼66号,虽然04号是空房,但他就是不想安排得离秦闻州太近。
再说,66号比较吉利。
……
电梯“叮”地停在六楼。
出于执行长官的责任心,前往66号病房之前,他还是稍稍询问了一下03号病房的情况。
“03号?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今天再观察一天就能办理出院了。啊,就是……”护士迟疑了一下,“他从早上七点开始就坐在ICU病房门口,怎么劝都劝不走。”
“不用管他。”祝风停说,“ICU里那个omega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准备下午转普通病房。”
“嗯。66号病房呢?”
“66号?”护士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暗自纳闷这alpha怎么有这么多病人要关心,难道是家里出了事?
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带上了几分同情,“66号刚刚来过,想要给自己办理出院手续,但医生说他还不可以……先生?”
祝风停已经没了踪影。
6楼有四部电梯,1楼有四个出口,再加上左右两边的逃生通道,根本无法确定楚夭从哪里离开。
他眉头拧成川字,目光凌厉地望着前方,在脑海中快速罗列出楚夭可能的逃跑路线,皮鞋在地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手里提着的装满水果的塑料袋稀里哗啦乱响。
此时裴饼干正溜溜达达地从厕所回来,老远看见祝风停沿着长廊迎面快步走来,神色冷肃,步伐凌厉,身后带着一阵风,像准备去吃人。
他愣了一下,很快认出这是在车上给过自己一根棒棒糖的alpha。
虽然被陆谦吃掉了。
“你好你好……啊!”
裴饼干是个beta,只有八岁的beta,和成年的S级alpha比起来简直就是颗豆子,那满满一袋正疯狂摇晃的水果对他来说和炮弹没什么区别。
祝风停从他身边快速经过时,炮弹迎面袭来,他躲闪不及被撞了出去,像一块脱手的饼干,“啪叽”摔在了地上。
祝风停:“?”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看见裴饼干呆呆地坐在地上,要哭不哭地瘪着嘴,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摔倒。
“……你怎么在这?”祝风停有些意外,很快想起自己昨天把病房号报给陆谦的事,怪不得小家伙会出现这里,于是拎起懵懵的裴饼干晃了一下,“秦闻州怎么没看着你?”
“刚刚……上厕所去了。”裴饼干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小声控诉,“你撞我。”
“你太矮了,回去后让陆谦给你买一箱瓶装奶喝。”没抓到逃跑的楚夭,祝风停哪有心情再去安慰一个小实验体,正打算把人放下来,脑海中突然闪过018的资料,“你的天赋异能……‘骇客’是吧?”
裴饼干:“?”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吃人的alpha光速变脸,轻轻地把自己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蓝莓,亲自拆开来挑了一粒个大饱满的,递到嘴边:“尝尝?甜的。”
裴饼干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张嘴吃掉。
他从来没吃过水果,立刻被这个味道征服了。
“好吃吗?”
“好吃。”
“帮忙黑一下医院的监控,找个人。”祝风停例行公事地一摸他的脑袋,用黑镯子在抑制颈圈的感应芯片上刷了一下,覆盖掉陆谦的权限,替他摘去那个碍事的颈圈,“特征白头发蓝眼睛,穿着病号服。”
“那你会再给我一颗吗?”
“这一盒都是你的。”
裴饼干眼睛倏地一亮,灵敏得像只小兔子,跳下椅子,找了个连接医院系统的端口,一秒黑进了医院的监控。
“找到啦。”他说,“在住院部一楼的北侧门,走得好快。”
话音未落,一盒蓝莓掉进了怀里,还有抑制颈圈。
“自己戴好。”这是祝风停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裴饼干不喜欢抑制颈圈,觉得这人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于是把颈圈放在一边,打开蓝莓,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还没吃两口,只听对面电梯“叮”一声,锃亮的镜面门缓缓开启,刚刚消失的祝风停就站在里面,怀里还抱着个人。
白头发,蓝眼睛,穿着病号服。
经过裴饼干身边时,问:“你怎么没戴颈圈?”
裴饼干“咕嘟”咽下蓝莓,抓起颈圈戴好,目送祝风停的身影拐进66号病房,表情有一点呆滞。
年幼的beta再一次受到巨大震撼。
-
祝风停把人放回病床上。
床头摆着的花瓶里有几支花蔫了,他挑出来扔进垃圾桶,随手搬了根凳子坐下,望向楚夭:“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从在北侧门被抓住,到被不管不顾硬是抱回病房,楚夭一直没说话,似乎并不太意外,也没什么反抗的举动。
这会儿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终于开了尊贵的金口:“我们……是不是有四年多没见了?”
“四年零八个月三天。”
楚夭噎了一下,半晌,有些诧异地道:“记这么清楚?”
“你走的第二天我就上任了,”祝风停冷冷道,“上班度日如年,当然清楚。”
“……”这话像是在和自己抱怨,仔细一听却又冷冰冰的,仿佛不带感情地陈述事实,楚夭不确定地开口,“那、辛苦了?”
“辛苦了”三个字一出,病房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这人真的好难懂。
楚夭没有再说话,片刻之后捋起袖子,打量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疤,用指尖轻轻按住,一寸一寸抚过去,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疼痛。
过了会儿,一只剥好皮的橘子被递了过来。
“哦,谢谢。”他毫无防备地接过来尝了一块,“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出院?”
一抬头就见祝风停逼近的脸,顿时呛住:“咳咳咳咳咳……”
“那天晚上,”祝风停说,“你不打算给我个说法?”
“我……”楚夭停顿须臾,终于抬起眸子直视他。那双温柔的湛蓝眼眸仿佛平静的海,被这么一瞧,让人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你想要什么说法?”只听楚夭温温柔柔地问。
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祝风停想。若无其事、避重就轻,把问题抛回来给自己,还装得十分无辜。
但他没有办法生气。
在地下实验场,看见楚夭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模样的瞬间,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郁结在心里的气就全没了,甚至还有一丝后悔。
后悔当年没有把人留在身边养伤,就算治不好受损的腺体,怎么也不可能让人憔悴成这样,头发全白了,下巴瘦得发尖,抱起来轻得像张纸。
“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他惊讶于自己的心平气和,就连这句质问都没什么火气,“就要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