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路(7)
刚进包厢,沈佑心就热络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喊了一通,看起来又乖又甜。
这下人齐,沈森岳跟服务员说可以开始上菜。
“小佑心都长这么大了。”坐在他身边的李教授很感慨地说,“光阴如梭啊。”
李教授和沈森岳是老同学,现在在北京工作,这两天恰好在苏州参加活动,于是有了这一聚。
“上次你见他,他才刚上初一呢,小不拉几一点点。”周敏行说。
“这么快就高二了,你选的理科还是文科?”李教授问他。
沈佑心点头:“我选的物化。”
“你爸你妈两个文科生,倒是生出了一个理科生。”李教授笑着说。
“你爸跟我说你文科更好,加上你数学中上的话,其实选文科不是更有竞争力吗?”对面的陈阿姨插话进来,她的女儿今年高一,马上就要选科,正在愁这件事,“我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觉得理科班太苦,竞争又太大。”
沈佑心很轻松地说:“我选科的时候没想很多,就是觉得自己更适合理科。”
周敏行笑着说:“反正我们都随他的。”
“你们是最看得开了。”陈阿姨叹了口气。
“苦么累么,也都是自己的事。”李教授拍拍沈佑心的肩膀,温声道,“坚持自己的选择,是很了不起的。”
沈佑心低头夹菜,吃完两口,突然转头和沈森岳说:“老爸,你说我要不要去上数学的补习班?”
沈森岳正在给周敏行盛汤,听了这话,有点奇怪地问:“怎么想起这个了?”
沈佑心抿唇,想到章随今天上公交车的背影,说:“我们班新来的学霸就在上补习班。”
“看样学样第一名。”周敏行笑着说。
“这可是学习诶!”沈佑心不服气地说,“又不是讨厌的小提琴。”
“小时候看了电视非要学,学了两年还在锯木头。”周敏行揶揄他,“还哭鼻子。”
沈佑心学小提琴这件事一直是饭桌上的谈资,他已经脱敏,哼了一声说:“我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已。”
“你真想去补课,那就去好了。”沈森岳温和地说,“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才没压力。”沈佑心没心没肺地笑。
“这点像敏行,心态好,看得开。”李教授说。
大家伙也都笑了。
这天晚上回到家,沈佑心先把假期作业做了一半,洗澡之前拿出手机看QQ,翻了翻消息列表,发现章随还是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沈佑心有点不高兴,对着手机沉默几秒,转脸约了班长明天去图书馆做作业。
第二天周敏行恰好要出门采风,沈佑心跟着出门,让他妈顺路把他放在班长家小区门口。
小区对面有家面馆,黑鱼面做得极其好吃,沈佑心推开面馆的门,班长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了。
两碗喷香的黑鱼面,热气腾腾端上桌,黑鱼肉没在奶白色的汤里,还放了一点酸菜,鲜美异常。
苏州好细面,泡久了面条绵软,口感会变差。趁热吃最佳,筷子挑起,软硬适中,劲道爽滑。
一碗面让沈佑心感到十分满足,他猛喝一口汤,然后跟班长控诉章随居然不加他QQ这件事。
“这人怎么这样子。”沈佑心撇嘴。
班长宽慰他:“你不是说他没有手机吗?那他可能昨天都没开电脑,所以才没加你。”
沈佑心觉得有道理:“也是,他怎么可能不加我?”
班长就笑了:“而且章随不才转过来两天吗?”
“两天够久了,我们还一起吃饭了。”沈佑心说。
“谁有你自来熟啊。”班长放下筷子,开他玩笑,“章随看起来就不太好攻略。”
“高冷男神?”沈佑心托着下巴,有点小臭屁地说,“冰山我也能搞定。”
“理科大学霸诶,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沈佑心握拳,给自己打气。
班长笑着说:“洪烨不也是理科好?你怎么对他不积极?”
“洪烨是只会做题,不会给人讲题,要他没用。”沈佑心摇摇头,进行合理分析,“章随讲题超清楚的。”
“明白了。”班长点头,“你是盯上他了。”
沈佑心嘿嘿笑:“毕竟我数学发挥不稳定嘛。”
等到了下午,沈佑心正蹲在图书馆的书架旁边找书,手机一震,点开看是洪烨给他发的垃圾话,回完往下一划,看到章随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时间是十五分钟前。
沈佑心瞬间心情变好,把相册里珍藏的图片发给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可爱,快换这个!”
章随隔了五分钟才回他,十分简单,只有六个省略号。
沈佑心就有点不高兴了,噼里啪啦打字,打到一半却看到章随的头像跳动了一下,那个古早的默认像素头像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金毛。
“哇,这个口是心非的人。”沈佑心小声编排他,把输入框里的字全部删掉了,换了一句话发过去。
“你好呀,在干嘛呢?”
章随看起来没什么闲聊的欲望,简单地回复:“查点资料。”
沈佑心发了一串比大拇指的表情包,看起来十分无聊。他其实不是喜欢缠着人聊天的性格,但章随这种惜字如金的人却让他特别来劲。
沈佑心又是给他发早上吃的黑鱼面,又是给他拍图书馆的书架,一箩筐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章随很客气地回复他,每句话不超过五个字。
后来章随说他要下线了,沈佑心才止住了自己的快乐分享,他放下手机,后知后觉自己的腿麻了。
沈佑心扶着书架站起来,这才想起正事来,刚刚聊得太开心,都忘记问章随是上的哪个补习班。
于是周一一早,沈佑心到教室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转过身跟章随说话:“随哥,我要问你个事。”
章随看他一眼,点了下头:“你问吧。”
“你上的哪个补习班啊?”沈佑心很期待地看着他,又补充一句,“我帮别人问的。”
章随愣了下,报了个机构的名字,如实告知:“我上的是竞赛辅导。”
沈佑心的热情顿时歇了,他的自我认知十分清晰,数学对他仅限于考试需要,竞赛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搞的东西。
沈佑心又想起崔文博说过章随的哥哥以前也是走竞赛的,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等他再抬头想找章随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被拉走去打扫包干区了。
洪烨过来找沈佑心,一屁股坐在章随的座位上:“真恐怖,大早上的,老班就开始找人谈话了。”
“不就是分析期中考吗?又不恐怖。”沈佑心轻松地讲。
“你考得好当然不害怕,按照我这次的成绩肯定进不了实验班。”洪烨很发愁地讲,“这还不恐怖?”
“这要看期末考的,你好好准备啦。”沈佑心安慰他。
沈佑心伸手摸洪烨的头,动作就像在摸狗:“你别坐别人的椅子了。”
“小气,章随又没有洁癖。”洪烨趴在桌子上耍赖皮。
“你确定他没有吗?”沈佑心很怀疑地讲。
于是洪烨低头看章随的桌肚,骂了一句:“靠,这个人是不是尺子精转世啊?”
高中生东西多,除了课本试卷课外作业,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洪烨自己的桌子像个垃圾堆,没少被班主任骂过。
而章随的桌子,东西也不比洪烨的少,但堆放得整整齐齐,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桌子的主人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洪烨站起来,抱起胳膊评价:“好无趣的人。”
沈佑心托着脸,胳膊支在章随空无一物的桌面上,莫名其妙地看着洪烨:“有吗?我觉得章随超特别的,很有态度很酷,你该好好学学,别整天咋咋呼呼,一点都不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