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版封寝日记(63)
“你怎么这么重?”宋和初说完,又用力试图将车子骑起来,依旧是差点倒在一旁。
常岸说:“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我来带你吧。”
宋和初纳闷地换到后座上:“总是没劲儿,像没睡醒觉一样。”
“你是不是有点着凉生病了?我下午在车上就觉得你没精打采。”常岸转过身,伸出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掌心的温度。
宋和初垂下眼:“不知道,我昨天就有些困,还以为是没睡好觉。”
“回去吃点药预防一下。”常岸替他把卫衣帽子扣上,自己跨坐到车座上,气势汹汹地向前一蹬。
几个学生从食堂里走出来,刚巧自常岸的面前经过,他又连忙捏了刹车。
宋和初忽然笑起来:“不对啊,我要骑车带你是因为你骑得太慢了,怎么现在又变成你在骑车?”
“我靠,我也不知道。”常岸咬咬牙,硬着头皮从人群里穿梭,“你暂时不要呼吸,我感觉这个车很晃。”
“你……”宋和初笑得忍不住发抖,“要不我们走回去吧?”
常岸一定要逞强:“骑车就算再慢也比步行快一些,你别活动了,万一出了汗一吹风真该生病了。”
宋和初说:“我觉得我坐车更容易出汗。”
常岸又强撑了几米远,最终无能为力,靠边停了车:“算了,我们走回去。”
“一点都不浪漫。”宋和初笑得停不下来,“别人都要坐在车后座上穿过整个校园的,天上还要往下飘落叶和花瓣。”
常岸揽着他的肩膀,向宿舍区的方向走着:“有什么浪漫,下次开车带你去兜风。”
这一路走到宿舍,食堂买的面条都坨了,但常岸似乎乐在其中。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散步。”常岸说。
疫情在不知不觉里剥夺了许多场景出现的机会,住在校外要隔离、住在校内要封寝,一出些什么事全城都被封闭在各自的小小茧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骑车。”宋和初说。
常岸笑了笑:“你还难不难受?”
“不难受,就是困。”宋和初打了个哈欠,“还晕。”
他确实不难受,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只是脑袋沉沉想要睡觉。
可这话说了还没有两个小时,他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一沾到枕头就觉一股睡意涌来,他今晚原本还要去玉米汁店兼职,被常岸强按着请了假。
“一有点苗头就赶紧休息灭掉,万一真的病起来就不好办了。”常岸爬上他的梯子,凑在床边低声问道,“头疼吗?是不是要发烧了?”
“不疼,应该就是吹风了,休息一晚上就好。”宋和初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在屋里封闭太久了,这几天又忙,可能身体没反应过来吧。”
常岸把他的被子扯过来,盖得严严实实:“还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
“不吃了。”宋和初小声说,“盖太多好热。”
常岸趴在床边:“我去泡一杯感冒药?”
“我觉得我没有感冒。”宋和初转身和他面对面,“就只是不太舒服。”
常岸摸摸他的头发:“拿点热水喝。”
他从梯子上跳下来,一转头就看到陶灵震惊的双眼,陶灵本想错开眼神,但躲闪不及,被他看了个正着。
这一对视之下,不说些什么似乎有些尴尬,但陶灵左右也想不出话来,只好生硬地低下头。
常岸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如果陶灵问起来,他也不介意坦白。
钱原从一旁递了一袋红糖:“泡点红糖水,我妈说预防感冒很管用。”
“谢谢。”常岸他从暖壶里倒出冒着热气的水,又用小勺子挖了一些红糖。
陶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想问却不敢问,只是把质疑又震撼的目光从常岸转到了钱原身上。
宋和初一只手垂在床边,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侧头看着常岸搅拌红糖水。
“坐起来喝点,别洒了。”常岸等到红糖水的温度适宜后才抬手递上去。
宋和初裹着薄被坐直,捧起水喝了一口,面对着陶灵疑惑的表情,只好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突然被点到,陶灵反倒是做贼心虚起来,支吾着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宋和初轻轻吹了吹水面,看向站在一旁的常岸。
他们本不想这么早就把事情告诉室友,但常岸总是做得太过旁若无人,完全没有要瞒的意思。
这倒确实是他的性格。
在从前,宋和初偶尔对这样的相处环境感到别扭,在会收到其他人的注视的场合下意识想遮遮掩掩,可真到了不舒服病倒的这一刻,他又非常享受常岸这样直截了当的偏心。
恋爱是他们自己的事,不需要为了向别人隐瞒而委屈自己。
常岸没有说话,只有钱原出来打了个圆场:“最近不少人在生病,春夏交接的这阵最难熬了。”
宋和初笑了笑。
这个圆场打得有点失败,陶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疑问渐渐消退,被纠结和欲言又止取代,他大概猜出了答案。
“陶灵。”常岸叫了他一声。
陶灵站起来,略带无措地捏着手指:“出去说?”
“就在这里说吧。”宋和初说着,盘起腿来,低头看着他们。
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僵,陶灵是唯一一个面露难色的人:“说……什么?”
“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常岸搬了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那个……我们不是想瞒你,就是没找到好时机。”
陶灵仍然没有坐,僵在原地,只能通过转动的眼球判断出他还在思考着。
“陶灵。”宋和初叫他,等到陶灵慢慢抬眼看过来后,才说,“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些事。一直没有和你说,是怕说得太草率后你没办法接受。”
虽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的一段话。
常岸没想到最终是宋和初来开口,他本以为宋和初会一直对于向熟人出柜抱有抵触态度,毕竟他高中的那些经历太过深刻,所留下的影响并不会说散就散。
但宋和初主动说了出来,他愿意站在最前面来面对“向身边的人坦白”这件事。
这只是个细微得不能更细微的细节,也许宋和初自己都并非刻意而为,但常岸却非常在意。
宋和初正在从他的过去里走出来,让“不想回忆”变成真正的不想回忆。
常岸莫名有一种骄傲感,他知道这种改变是自己所带来的,这等同于意味着他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来影响宋和初的过去。
向陶灵出柜变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宋和初的态度转变让常岸的心情飘到了云端之上,暂且忽略了此时尴尬至极的寝室。
“我……”陶灵也没想到宋和初能够说得这样直白,整个人都钉在原地。
比起最鲜明的情绪反应,他最先感到的是无助和茫然,求助地看向钱原,却发现钱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