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12)
“我喜欢裸睡。”男人语气很无辜。
秋醒:……
脱完睡裤,梁夺满意地盖好被子,然后翻身侧对着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胖蚕蛹。
“晚安,秋秋。”
“你也是。”秋醒强忍着睡意回应男人一句,没过一会儿就无意识地钻出脑袋透气,一侧脸颊肉被枕头挤得鼓鼓的。
看起来很软很好捏,梁夺按耐住蠢蠢欲动的手,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随着旁边的小家伙一起沉进黑甜乡里。
第16章 感情
梁夺这一晚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倒是身旁的小孩,睡着睡着就毫无戒备心地往他身边蹭,毛绒绒的脑袋抵在他胳膊上,无意识地厮磨着,有点像海宝刚带回家的样子,喜欢黏人撒娇。
在第三次用手轻轻把秋醒托回自己的被窝后,少年眼睛紧闭着表情很是不满地哼唧了几声,轻车熟路蹬开被子,带着不管不顾的架势一股脑挤进他的被窝,两条腿都缠上来。触到一大片温暖细嫩的肌肤时,梁夺整个人都绷紧了。
梁夺:……
视觉在黑夜中被削弱,其他感官就敏锐起来,属于少年人温热柔软的身体就紧紧挨着他,浅淡的洗发水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腔里钻。
啧,梁夺暗自苦笑,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轻易的答应让小孩借宿,搞成现在这种局面可真是要命。
偏偏秋醒睡相又不老实,脑袋瓜不停蹭来蹭去,让人窝火。再这么蹭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当个正人君子。
秋醒再一次被连人带枕头挪到最里边,这么折腾好几次居然也没被惊醒,睡得雷打不动,好在安分下来了,没有再蹬被子。
床铺最里面,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小幅度动了动,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眼神清明,脑海里却乱成一团。
他睡眠比较浅,从梁夺第一次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就被惊醒了,本来是想逗逗身边睡姿规整浑身都写着正经的男人,谁知道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睡迷糊而产生了错觉,刚刚故意在梁夺身上乱蹭时,好像是蹭到了一个带着热度的硬物……
啊——秋醒心里不淡定了,左胸膛里鲜活的器官砰砰直跳,他窝进被子里把自己的背对着男人,梁夺应该是有感觉了吧,他有些慌张的想。
说不定是正常反应呢?他轻轻叹了口气,牙齿慢慢磨着嘴里的软肉,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可现在三更半夜的,又不是早上刚起床有正常反应,这有什么好兴奋的。难道是因为他在梁夺身边乱蹭?
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梁夺对自己有感觉?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了,少年脑子里却搅成一团浆糊,他每每想到一个梁夺暗恋自己的理由,就会立刻被另一种想法否定,像小人打架似的,都不肯服输。
苦恼来苦恼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被子里苦思冥想的少年终于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眼皮子开始打架。
早上七点,梁夺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了他。
醒来刚睁开眼就能看到小孩的脸,他盯着秋醒那张粉白滋润明显是气色很好的脸,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的父母都过世的早,虽然两边的家人都很疼惜他,但从小他就有别于那种喜欢依赖人爱撒娇的孩子。倒不是感情方面有缺失,就是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也鲜少表现出自己的依赖,要比家里的其他孩子都懂事的早。
秋醒属于他年少时期最不能理解的那种孩子,性子软喜欢依赖人,还爱撒娇,搁在别人身上他只会觉得排斥,在他看来,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像是细韧脆弱的金灯藤,经不起任何折腾。
梁夺觉得自己已经很理智了,不管是以前在剧组的同期演员还是身边和梁家扯得上关系的男男女女,他一向是对事不对人。
可自从搬来青斜镇认识了秋醒之后,他就开始没有原则起来,做出的事也很匪夷所思,像是微博上的毒唯似的,不管小孩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毫无理智的赞同偏袒。
而当事人还无所察觉地窝在被子里,呼吸匀长,睡得不是一般的好。
梁夺只觉得无奈,轻手轻脚换上衣服去洗漱。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秋醒的脑细胞吵了好长一架,睡得有些晚了,平日里睡眠偏浅的他居然一觉睡到八点半,期间梁夺还来叫过他起床,硬是被他的裹被窝耍无赖把起床时间延长到了九点。
然而梁夺再一次叫小孩起床的时候,发现秋醒脸颊上带着点不自然的潮红,他心里一紧,意识到什么。
干燥的手掌直接就贴上了少年的额头,不出意料的有点烫,秋醒被他偏凉的手心温度冰得一激灵,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梁夺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惊得瞪大眼睛,男人的额头就轻轻地和他抵在一起。
如此亲密的距离,好像呼吸都缠在一起。
“你发烧了。”梁夺神情徒然烦躁起来,脸也沉下去了。
秋醒呆愣愣仰躺着,说不出话来,刚刚发没发烧他不清楚也感觉不到,但是现在的的确确是烧起来了。
从额头到整张脸,然后是四肢百骸,像是干燥季节的枯草落叶林,一丁点火星就席卷起漫野大火。
第17章 照顾
午后,青斜镇重新笼罩进一场梅雨中,荫蔽处的石板路上蒙了一层黏糊糊的青苔,墙角的紫蓝色牵牛花藤开得茂盛,细韧纤长的枝蔓缠绕着断瓦残砖向上攀附。
二楼卧室,梁夺稳稳端着药碗,进了内卧就看到在床上蜷成小小一团的少年,被子注意到被蹬在床边的被子时,他脸色微沉。
秋醒迷迷糊糊间又被薄被裹住,刚想挣脱就被人半搂着坐起身,梁夺身上有淡淡的属于南方雨季的潮湿雨水味道,他第一反应是外面又下雨了。
“秋秋,醒醒。”
他被人捏着下巴抬起脸,脸颊肉都皱到一块了,还不肯睁眼睛,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不依不饶,仿佛他不答应就不停下来,秋醒只好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听话,来张开嘴,”梁夺耐心十足:“你发烧了,把药喝了才能好。”
秋醒懒洋洋掀起眼皮,“啊”的一声拉长嗓音,乖乖张开嘴。梁夺怕他嫌药苦,用手掐着少年肉乎乎的脸颊,端着碗给他喂药。
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才抿了一小口药汤秋醒就不满地哼唧着往一边扭头,又被男人掐着脸强硬地扳回来,不容拒绝地灌完了剩下的药。
“苦死了这什么破药,”秋醒揪着眉,苦得龇牙咧嘴,吐着舌头呸呸呸个不停。梁夺忍不住笑了出来,捏了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抵到他唇边,“张嘴。”
秋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闭上嘴紧咬牙关,浑身都充斥着抗拒。
“这个不是药,”男人语气有点无奈,强行塞进他嘴里用手指撬开牙关,收回手时还恶趣味地笑起来,眼神晦暗不明盯着自己指尖,大拇指和食指抵在一起轻捻。
尝出那黑乎乎的东西不是药后,秋醒才迷茫地含了一会儿,一股清凉的酸甜在舌尖迸溅。
“这是酸梅干?”
“嗯,现在好多了吧,药是不是没那么苦了。”梁夺等他把酸梅干咽下去,扶着他又躺进被窝里,“我已经跟你阿妈交代过了,现在外面天气不好,梅雨季节又容易生病,等你不发烧了再回家。”
秋醒眼皮沉重,往被子里钻了钻,权当默认了。冷气已经被关掉了,他头疼得厉害,捂在被子里发汗,嫌热蹬了好几次被子,皆以失败而告终。
守在床前的人跟他较劲似的,每次都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非给他蒸出来一身汗来。
“热……”秋醒有点委屈地哼唧了几声,手脚又开始不老实,试图挣开被子。
立马有一双手紧紧压住他的被角,语气冷硬半是威胁道:“别乱动,你发烧了,喝了药得发汗才能好。”
哄好闹脾气的少年,梁夺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除去某些不好的客观影响,他其实很喜欢青斜镇的梅雨季。
年幼时跟着爷爷奶奶在这里过了一个暑期,断断续续几十天的降雨,几乎每天推开窗就是雾蒙蒙的一片水汽缭绕,硬是把镇里晕染的暗了一个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