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63)
作者:藤花琅
时间:2021-02-28 09:28
标签:HE 破镜重圆 年上
车窗外的光景朝后移动,辛宛试着拢了拢左手,他今天穿的是粗线毛衣,皮肤摩擦到衣料上仍会有些许感觉。统共十来分钟的路程,辛宛让司机停在公交车站附近,自己去旁边的益民药房买了管烫伤膏,路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斟酌着言语,给宋珩发了条短信。
-今晚你几点回来?我今天加班,球球晚上还没有喂。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有了回声,很简洁,只说:保姆会去添。
那应该是不会早回来了。在他们冷战的这些天里,宋珩通常都会回来得很晚,胳膊烫伤,动作总归会别扭的,他不想让宋珩看出来,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平添他的麻烦。
家里只有球球,塑料碗里已经添好了食物,辛宛用左手撸了把毛,这才去换衣服,换了身棉质睡衣,仔细挽了袖子,那片红还是突兀的,艳生生地扎眼,皮肤有烫破皮的地方。
辛宛记得自己五六岁是爱玩性子,总爱爬树,在奶奶家还曾经不小心踢翻了正在烧的热水,脚趾起了好大的水泡,老人家烧了针,针尖都快烧黑红了,辛宛捂着眼不敢看扎水泡,不记着后续了,只是后来再也不敢碰做那种事。
没想到二十岁了,还能重蹈覆辙。
客厅的光大亮着,辛宛坐在沙发上拧开了药膏,狗跳上了沙发,闻着味道想伸舌头舔,给敲了一脑袋。
“什么都想吃,”辛宛小声训它,“早晚给别人拿肉勾走了。”
球球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腿上不动了,呜呜了两声,黑眼珠看他。
辛宛刚要开始涂,突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脑袋里空白一片,手忙脚乱地放下袖管,那管药膏来不及拧紧,仓促地塞到了身侧,他抬头便看到了宋珩的眼睛。
宋珩有些意外:“不是加班?”
“我……”辛宛喉咙干涩,勉强挤出笑意,“我以为会加班来着,没想着老板就提前让下班了,我就回来了。”
“藏的什么?”
辛宛心跳骤然快了,下意识地低头躲避,摇摇头:“没藏。”
脚步声离近了,影子圈住他的身形,宋珩穿的是深色的衬衣,疏离的气质更明显了些,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他说:“说话的时候看着我说。”
辛宛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看他,宋珩的眼皮很薄,垂眼的时候眼尾平长,勾住的阴影总是分不明情绪,他又重复了遍,辛宛抿抿嘴唇,无声地吸了口气,笑得和平时一样:“我还能藏什么呀?”
宋珩一直看着他,辛宛几乎要在这种对视中败下阵来,球球不合时宜抬爪抽了下他,偏偏还是那条烫伤的右胳膊,辛宛本能地哆嗦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宋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刺痛感让辛宛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不许撒谎。”
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宋珩看着他那条红得厉害的胳膊直皱眉,脸色不好看,只让他再去冲水,辛宛说:“真不疼了,就是有点刺麻,睡一觉就好了。”
“怎么弄的?”
“就在那个咖啡店里,有对情侣吵架,不小心把咖啡打翻了,我用胳膊挡了下,就这样了,”辛宛没敢再扯谎,老实地都说了,“但是咖啡不是特别热,这么红应该是衣服摩擦的……”他小心地看了眼宋珩,加了句:“你别担心。”
宋珩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墙边看他冲水,目光只看着那片红。
冲水不知道多少时间,辛宛想,他大概和水犯冲。等到关水,又跟着宋珩去了客厅,辛宛这才拿出药膏:“你看,我买好药了,抹点药就好了,真没事。”
“先擦水。”
“哦,对,我忘了,”辛宛紧张得过头了,连胳膊上的水都忘了,宋珩却已经拿过了纸巾,辛宛下意识地想接过,说,“我自己来吧。”
“闭嘴,”宋珩的声音响起,那双眼平静地看他,“辛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发火?”
认识那么长时间,无论是先前高中早恋,还是后来重逢,宋珩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和他说话,辛宛没先觉察到发憷,倒是先怔住了,手收了回去,看着宋珩给他擦水,动作却是很轻,和语气是截然相反的。
“对不起……”辛宛声音很轻,“你别生气。”
服软得很快,宋珩像是没有听到,手半扣住他的胳膊,把他的右手搭在膝盖上,又拿过了烫伤膏,白色的,涂在皮肤上有凉意,辛宛只当自己是哑巴,只盯着宋珩的手指看,看他剪得干净的指甲,看指节。
辛宛的右手不自然地收拢右手,又慢慢松开。
他没有事情可做,又去盯宋珩的眼睛——睫毛颜色那么深,瞳仁颜色却又偏浅,眼白有几条红血丝,或许是因为熬夜,或许是累的。那双眼睛里曾经很多次看向他,朝他笑,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心动的存在。
宋珩扎好了绷带,忽然抬眼看他:“看够了吗?”
距离太近了,呼吸都交错在一起,辛宛朝后缩了下,耳根涨红:“看够了……”
“别躲,”宋珩伸手碰他的后颈,“躲了这么多天,还没躲明白?”
辛宛觉得自己心尖都在颤,只知道否认了,耳根的红烧到了脸:“不躲。”
“之前你也喝醉过,那个时候不是很理直气壮吗?可以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说别把你酒后的话当胡言乱语,”宋珩看着他的眼睛,“怎么这次是我先做错,你倒是像个鹌鹑一样躲起来,连看我都不敢。”
想刻意忽略的事情轻易地被挑起,辛宛不敢看宋珩的眼睛,丧失了语言能力,身体轻微地发抖。
“接个吻这么可怕吗?”宋珩又离近,“辛宛。”
辛宛刚要开口,嘴唇上忽然碰到柔软的触感,他无措地睁大眼睛,迟钝地没有反应过来,放在他后颈的手太热了,热度让他的身体都发软,尾椎骨密密地痒。应该是第一次吧,在清醒状态下的接吻,晕晕乎乎的,尝不出什么滋味,像是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白茫茫的,像踩在云上。
宋珩松开他的时候,辛宛只顾着大口呼吸了,整张脸红得要命,眼睛里像是有水,茫然地看着他,脆弱,平白惹人的凌虐欲。
“怎么不躲了?”宋珩的手指顺着后颈没在头发里,声音发哑,“那是可以继续的意思?”
辛宛一直看他,眼尾发红,几不可见地点头。
他们又接吻,辛宛彻底没有力气了,全靠宋珩支撑着他的身体,心脏咚咚地发热,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住他的衣服,捏得很紧,指甲都发白,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试着推开,不敢,也不舍得。
忘记多长时间了,三十秒?或者两分钟?也不记得反复接过几次吻了,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们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谁也没有先放开,像是透明的博弈,宋珩摩挲他的嘴角,动作是亲昵的,但很快放开了,问:“还喜欢我吗?”
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仍是看着他的眼睛:“好像从知道自己失忆,你就没有再和我说过‘喜欢’,也不追了,不喜欢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晰,但辛宛迟迟无法张口,脑袋里装满了浆糊,还没有从接吻的混沌中醒过来,他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宋珩问,“你偷烟灰缸里的烟蒂干什么?”
辛宛猛地看向他,眼睛错愕地睁大,嘴巴嗫嚅着,宋珩说:“不嫌脏?偷偷拿了放在外套口袋里,掉出来都不知道。”
“啊,”辛宛愣了会儿,突然捂着了脸,瓮声瓮气的,后悔死了,“我的天……”
过了会儿放下了手,脸很红,宋珩有点想笑。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只是想收集着,想看看是什么牌子的,没有其他意思,”辛宛还是臊得要命,头低着,“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像我在逼着你认罪似的。”宋珩拿过了他的右手,像是无聊时的消遣,慢慢地揉他的指腹,那点痒酸麻地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