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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胖子(46)

作者:鬼丑 时间:2020-05-26 09:51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季劫说我那怎么办?让我一个人走,留我妈我弟在这里被人调查?
  可你在这里也没用啊!
  季劫骂了一声你要是现在在我跟前我一巴掌抽死你。
  杨怀瑾却好像比他还生气,直接挂断了电话。两人从来没这么吵过架。后来季劫留下来两人也没怎么正经通过电话。杨怀瑾不知道在干什么,季劫这一年半光忙季文成的事情了,算来两人也好久没联系了。
  原来当初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绝不会被时光打磨的友情,也会变成这样。
  季劫怔怔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管天任看他发呆,就说:“要不要点几根香烟?”
  他知道季劫不吸烟,但有时能闻到他睡衣上的烟味儿,后来慢慢知道如果他失眠的厉害就会点烟。
  季劫反应过来,说:“嗯。”
  他想让香烟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原来我是这么渴望见到季文成吗?季劫走进卧室,当周围变成黑暗,他也眯起眼睛浑浑噩噩时,突然想起这句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开庭,六点钟季劫就和家人一起出现在法院门口。冬天天太冷,东北的风能刮到人骨子里。季劫还好,季远已经冷得脸都发青了。
  来的人有季劫,季妈妈,季远以及从北京专门过来陪自己的管天任。
  季劫吸了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凉了。
  “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吧。”季劫抱起季远,“太冷了。”
  季远伸手搂季劫的脖子,冷得直打颤:“哥哥,我们能见到爸爸吗?”
  季劫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把季远带进去,紧紧搂了他一下,季劫说:“能。”
  四人走到旁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要了一杯咖啡,打算坐到法院开门。
  自从季文成被带进看守所后,大部分资金被冻结,为了帮季文成融通,家里处处要花钱,保姆和司机早就辞职,车子也卖了,要不然四人现在可以在车里等。
  最绝望的那段日子季劫简直不敢回想,幸好现在都好了。季劫握着手中的纸杯,想着跟自己越走越远的杨怀瑾,不知道怎么有些悲凉。
  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说的对吗?曾经他以为自己跟杨怀瑾是最好的兄弟,直到现在都不觉得那时是错的。可怎么突然就远了?
  “季劫,你在想什么?”母亲摸了摸儿子的手背。这一年半,母亲眼看着季劫瘦下来,季劫要强,遇到这种事自己急得要命,三天两头上火。她摸着他的手,觉得儿子手上都没肉了。很是心疼。
  季劫反应过来,一口将纸杯里的饮料喝下。咖啡没加糖、奶,味道诡异,季劫却没感觉。
  管天任问:“还在紧张?”
  季劫顿了顿,说:“现在有点害怕了。”
  季远插嘴问:“哥哥,你怕什么?”
  他怕见到季文成时,发现季文成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在法庭上大闹。
  季劫紧紧握住手,右手因为缺血而苍白,他说:“没什么。”
  再次见到季文成的时候,季劫反应倒是比想象中的平静。
  季妈妈、季远和管天任都因为焦急而站起身来。季劫坐在第一排,他没起身。
  远远的,他看到季文成衣着干净,但是瘦了,人看起来竟然格外精神。许是见到了亲人的缘故,季文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眼神里闪着让人动容的东西。但当他看见季劫时,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非常激动,张口似乎要喊些什么。
  季劫以为自己没站起来是反应正常,但实际上他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住,拼了命才没在法庭上大喊一声‘爸’。
  季文成身后跟着两位法警,压着他让他向前走。季文成扭过头一直盯着参观庭,眼眶湿润,他没说出话就被带到了被告席,季文成盯着季劫,嘴唇颤抖,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司法审判神圣不可侵犯,但从头到尾季劫几乎没听到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几次想跳出参观庭,站到季文成的面前。
  他想问他,你见到我高兴吗?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走?
  你为什么所有事都不告诉我?
  季劫想问季文成的话太多太多。但当庭审结束,季文成又被法警带走时,季劫猛地站起身,整个人倾身上前,用抖着的声音大喊一声‘爸’。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开庭持续了很长时间。庭审现场中,争议的焦点是季文成在北京、季劫住着的那套房。
  检察官拿着起诉书说北京那套房平米有多少多少,按照北京市房价平均价格总共价值多少。因为北京房价近几年飙升,那套房的评估价值也高得惊人。
  “……除此之外,房内的各种设施、管理费用。绝不是被告人通过工资能获得的。因此,季文成一定有贪污受贿的犯罪行为。”
  季文成的辩护律师,也就是王思维的父亲,推了推眼镜,朗声说:“这个结论有逻辑问题。我们都知道,拥有巨额财产,不一定是通过贪污、受贿等方式。你们所说的‘一定’,是不准确的。通过现有的证据,也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类似的犯罪情节。据我所知,这套北京的房产的房产登记人根本不是被告人季文成。”
  听到这话,季劫非常吃惊,转头看季妈妈,问:“难道写的是你的名字?”
  季妈妈深深看了季劫一眼,没说话。
  “登记簿上记载的是季克祥的名字。也就是被告人季文成已经过世的父亲。如果这套房属于季文成,房产也是他合法继承过来的,并不是你说的贪污、受贿。”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文成突然开口说话。
  这是他长达一天的开庭中第一次开口,季劫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熟悉又陌生,胸口又酸又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那套房,”季文成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最终牢牢落在季劫的身上。然后,季文成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非常微妙,不是和他生活过很长时间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季文成低下头,示意王律师继续说。
  季劫感觉胸口猛地一痛,他紧紧皱眉,几乎无法呼吸。
  “更何况那套房,跟季文成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律师这样说。
  季文成鬓边白发格外刺眼。
  “被告人父亲季克祥去世后,那套房指明给了季文成的儿子季劫。因为他还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登记簿上的名字一直就没改。”
  听到这话,季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毫不知情?
  “那套北京的房产,从头到尾就独立于被告人季文成的财产。”
  有人说,季文成真是可恶,竟然把这套房归给季劫,那样就和自己无关,因此逃脱法律制裁,实在可耻。然而只有季劫知道,季文成从头到尾都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
  把自己能有的,仅有的,一点干净的东西,留给季劫。
  最后因为有新的证据,法院宣判补充侦查,季文成又被放回原本的看守所。
  季劫简直要崩溃了。十八个月,他太害怕再等十八个月了。这些天他每晚做梦都梦到季文成在看守所被人虐待,醒来时冷汗直流,然后拼命往能托人的地方塞钱。羁押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因为怕嫌疑人串供,他们不能见家属,季劫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判了,最起码在监狱里还能见着人!
  还能见他一面!
  季劫伸手要够被押下去的季文成,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声音,被民警和家人死死压在地上。季劫感觉头脑充血,眼前都模糊了。
  “——回来!!回来!!”
  他的手拼命向前伸,可离季文成太远,根本够不到他的衣角。
  季劫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与那把锋利的刀刺向自己右手手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身后扭着他手臂的民警终于放开手,季劫趴在地上,被管天任抱起来。管天任他满脸的眼泪,张开口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季远也在大哭,喊着爸爸别走之类的话。季劫头痛欲裂,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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