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下)(21)

　　“……”
　　“……等等。”
　　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金眸也在刹那之间变得尤其锐利。
　　之前就提到过，他才洗完澡出来，因为嫌麻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踢开了门开的拖鞋，直接光脚踩了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埃迪站得笔直，在自身的强大气场的映衬下，无论怎么看，身影都高大巍峨——但没有鞋底的高度跌加，这就是他的最真实的身高。
　　视线落到迦尔纳身上，准确的说，是与英灵的波澜无惊的蓝色双眼相对。
　　按照想象……不。
　　正常情况下，他看向他人的视线就算不是向下倾斜，也应该是平视。
　　然而，此时此刻。
　　视角非常不对劲。
　　虽然只是略微地，极不明显地，向上抬起了一点点角度。
　　但是，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依然意味着——什么！！！
　　……
　　迦尔纳不知道他的御主为什么陷入如此长久的沉默。
　　只是盯着他，默不作声、但眼神又莫名古怪地盯着他。
　　纵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气氛怪异的漫长注视中察觉到些许异常，迦尔纳也不例外。
　　不过，他只是察觉到了，但还是不知道原因，实在是不免困惑。
　　首先需要申明的是，迦尔纳并不是如御主所想的那般，是个“傻子”，同时，他的性格也并非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冷漠。
　　他只是因为什么都知道，内心深思熟虑，却基本上不会开口，不会去干涉，说出来的话又是下意识地针对对方不想被提到的本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迦尔纳就是这样的人。他如今的御主想要意识到这一点，还得经过再长时间的相处才行——当然，最关键的前提是，御主在了解他之前，不会先一步被他气死。
　　……唔。
　　这里还说，迦尔纳心里门清，那为什么最前面又提到，他不知道御主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
　　这其实，也是英灵自己深感意外的事情。
　　身为英灵的迦尔纳，拥有一个根据生前经历而来的自带技能，名为“贫者的见识”。
　　他能够一眼看穿面对之人的性格与属性，同时，又不会被人的言语所蒙蔽欺骗。
　　正是因为拥有这份可以看穿任何人本性的眼力，迦尔纳才能够洞察人心，并且通过自己观察到的信息，让自己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贫者的见识”对他如今的这个御主无效。
　　这个发现让几乎不会有情绪波动、宛如圣人般存在的英灵不由得心生出一丝惊讶。
　　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倒不仅仅是因为无法看穿眼前这个似乎冷漠又高傲的御主本质如何，也无法再以此判断对方的言语是否真心。
　　技能的失效，对迦尔纳来说，就等于——在这段契约持续的期间，他都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和观察，摸索着去跟御主相处。
　　迦尔纳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担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要说担忧，还不如为要跟他待在一起的某个男人的心情担忧一下。
　　他只是在思索。
　　技能没有原因地失效，是他所默认的所有正常现象中突然出现的“不正常”，其诞生的根源，应当就是他的御主本人。
　　很奇怪。
　　这是一次偶然，还是说，仅仅象征着，随后将会出现的更多的不同寻常——的开端？
　　“master。”
　　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面上依旧没有变化的迦尔纳终于开口了。
　　他任由御主打量自己，在时间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开始尝试在没有敏锐眼力的帮助的前提下，主动迈出一步。
　　“你有什么事吗？”
　　没错，就是这么直接！
　　他的master：“……”
　　眉头紧锁，搭在手肘上的手指不停地敲动，原因不明，但大概在焦躁，这也是不用纠结就能观察到的表现。因为，映入眼中的男人没有多加掩饰，情绪也隐隐外露。
　　沉默之中，男人盯着迦尔纳，而迦尔纳也在观察他。
　　——他是一位极其强大的战士，虽然是人类，但深不可测的实力都隐藏在了看似脆弱的肉体之中。
　　英灵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脑中就浮现出了这个认知。迦尔纳本身就是可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媲美的最强英灵之一，而只是人类的御主竟然让他在第一眼时生出“不明确是否能够战胜”的想法，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这位御主无比尊敬。
　　跟实力上的震撼不能相比，男人的外貌特征不是被迦尔纳所关注的重点。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留意到了男人的眼睛。
　　每一个能与他直面的人，都不可能忽略这双像是阳炎在其中燃烧的黄金瞳。
　　此时此刻，迦尔纳正在被男人的金眸所注视。
　　压迫感当然是有的，但比起这些压力，英灵更在意的是，男人沉默过后，嘴角动了动，拳头捏起，眼里阴云翻卷，最终还是一字一顿问出来的那个问题：
　　“你小子，有多高？”
　　迦尔纳没有停顿，如实答道：“换算成现在通用的具体数值，一百七十八厘米。”
　　——一百七十八厘米。
　　——也就是，一米七八。
　　按照男性这边的标准，一米七八不算矮，但没有超过一米八，也算不得有多高。
　　迦尔纳身材匀称，还有些过分纤细，配上这个身高可以说是合适。他本人也很能够接受一米七八的身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然而，突然之间。
　　迦尔纳眼中的御主，这个光看气势仿佛有两米八的男人，却是在他冷淡的话音方落之时，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
　　是的，他僵住了。
　　不知算是惊愕还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不及切换，就猝然间留在了脸上，连带着金眸中灼烈的神采都因为突降的打击，差点冷不防被冷水浇得熄灭。
　　还好，还好没有熄灭——直到这时，男人还挺得住，也不至于情绪失控。
　　他猛地再把拳捏紧，指节发出了响亮的咔噔声。紧接着，他用迦尔纳多加关注的黄金瞳恶狠狠地再望了过来，不满地喝道：“我问的是，没穿鞋的净身高！”
　　迦尔纳：“……”
　　英灵缓缓地低头，瞅了瞅自己被金甲覆盖的腿。随后，缓缓地抬起头，他义正言辞，严肃又认真：“master，我的净身高，就是一百七十八厘米。”
　　此话一出，他的master的表情又是怎般变化暂且不提，迦尔纳光明正大地在男人的注视下打量起他，从他的头顶开始，打量到地板。
　　这道视线没有掺杂明显的情绪，也没有显露出直白的意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有问题的，是紧接着从迦尔纳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句话：
　　“master，我明白你的疑惑了。”
　　来吧，在没有“贫者的见识”帮助的情况下，只凭自己观察与理解的又一次尝试。
　　迦尔纳觉得自己确实弄明白了御主心中所想。
　　而弄明白了还不够，他非常坦陈，从不会隐瞒。以至于，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一张。
　　明明是直言不讳，可直言的内容，以及内容所产生的效果，堪比撕裂苍穹的巨雷，真要将天与地一同震碎
　　迦尔纳说了什么？
　　哦，他说：“我也已经帮你反复确认了。你的真实身高应该是一百七十七厘米，外加多出来的七毫米，一共是一米七七点七。”
　　他又说：“是的，你比我稍矮一些。”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接着说：“怎么了，master，你的脸色突然很糟糕。”
　　“…………”
　　这不是世界末日，还能是什么？
　　啊，可能世界末日的光景，都远远没有此刻来得恐怖。
　　神情无辜，内心茫然的迦尔纳显然不明白，自己确实堪破了master心中的疑问，这对他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成功。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非常精准地——给他本来还没有做好面对残酷现实的心理准备的御主来了冷酷无情的一刀。
　　“一……一米……七七？”
　　“还他妈的……给老子……在后面加了七毫米？”
　　……太残忍了。
　　……太恐怖了。
　　男人在这一刻所展现出的史无前例的暴怒，哪怕用再详尽的语言来描述，也会显得尤为单薄。
　　最先被冻成冰块又在顷刻间碎成肉眼不可见的冰渣的无辜之物，是那瓶命途多舛的可乐。
　　接着下一件是离他们最近的沙发，茶几，周围的所有家具。最后，也就一秒不到的时间，临海环境优美价格不菲的这栋豪宅也落得了同样碎成渣渣的下场。
　　也幸好，男人就算是在暴怒至极的情况下，也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凭空变成渣的只有他新买的这栋房子，波及范围只限于脚下，周围的其他建筑物竟然在男人的怒火之下幸免于难。
　　“…………”
　　“…………”
　　一片死寂。
　　身上只裹了一件浴袍，连鞋都没了的埃迪面色铁青，站在只剩一地冰渣的原·住所前一言不发。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形象问题了，内心所想的是自己居然反应慢到了这个程度，明明很久以前就恢复了成人体型，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还完全没发现！自己矮了！
　　最开始，是和埃德蒙分开的时候。那时他站在高处，复仇者独自留在地面，他们最后的对话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进行的，没有站在一起，身高对比自然出不来，忽略了也很正常。
　　然后，就是不久之前，和亚瑟还有梅林住在一起的时候。
　　亚瑟就不说了，他是最近才认识他的。而梅林，曾经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梅林……
　　“还真是狡猾啊……梅林！！！”
　　某魔术师应该庆幸他被埃迪丢开不让跟了，如果这时候他在，埃迪绝对会把这只狡猾的梦魇跟后面的房子一起冻成冰渣。
　　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梅林恐怕是早就发现了，但是，怕揭开事实要让他生气，所以，悄悄地把他那得有好几厘米厚的鞋底给换成矮的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埃迪许久都没像此刻怒不可遏，其中不能否认还掺杂了被有高瞻远瞩的某位复仇者说中未来的恼怒与愤愤不平。
　　死后，从小孩儿开始重新活了一次，他，居然矮了。
　　曾经肩宽腿长、身姿挺拔足有一米八五的男人，硬生生在油炸食品碳酸饮料的摧残下，变成了虽然还是肩宽腿长、身姿挺拔、气势惊人……但就是只有一米七七点七的矮子！！！
　　就算在剧烈的情绪跌宕影响下，身周不住地冒着寒气，将以他为中心的五米范围内铺满了冰霜，也压不住埃迪体内的气血翻涌。
　　如果此时有附近住宅里的人探出头，往已变成废墟的这边看，就会看到相当神奇的一幕。
　　只披着浴袍的男人双手叉腰，久久地仰着头，双目紧闭，一副只要把头低下就会被逆流的血液给冲得经络错乱的样子。
　　从夜空中晃晃悠悠飞下来一只鹰，落到男人的肩上，很是乖巧地蹭了蹭他。
　　好了，有了这几蹭，男人的心情好了一点点。但——又有一个完全不会说话的家伙在旁边，这点慰藉完全无济于事。
　　奇装异服（特指他那又黑又白又金还附加脖子边儿那一圈蓬松的粉红色不明物体）的另一个男人像根木桩子似的立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