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67)

　　“五条悟”被封印在狱门疆内，对外界却不是完全无所感应，而正因为有所感应，所以此刻心情尤为复杂。
　　他没有贸然开口。
　　五条悟对另一个自己全然没兴趣，他只是紧盯着顾青，等待着他的反应。
　　顾青是最神情自若的那个，他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五条悟。
　　他们本就是由同一个蓝本衍生出来的人物，从灵魂层面来看，没有差别，甚至于最开始吸引顾青的特质，即在神性之下的诚挚人性，都没有分别。
　　何况在如今是本体的顾青看来，他们本身并不太美好。
　　怎么说呢。
　　再是即将脱离人类的范畴，可他们还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连道胎都不是，自是没有多少道之韵美可言的。如果放在平时，顾青嫌弃还来不及呢。
　　只是当顾青看向他的五条悟时，他的眼神率先柔软了下来，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了起来。
　　他是不同的。
　　是独一无二的。
　　五条悟也跟着笑了。
　　然后——“好了，你已经没用了，自生自灭去吧。”
　　这就叫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吗？
　　“五条悟”：“……杰在你那边真正解放了吗？”
　　五条悟撇撇嘴：“怎么可能。”
　　他来了个大喘气：“杰他还要为我做牛做马，成为一名光荣的社畜呢，怎么可能叫他轻易解脱了。哼，谁让他常常来做电灯泡呢，不知道打扰人家谈恋爱是会遭雷劈的吗？”他说着又看向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形单影只的自己，“怎么？你那边的杰连真正的解放都没得到吗？连肉-身都被人利用了？那你还真是没用呢。”
　　“五条悟”：“是啊。”
　　五条悟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想卖好几次，这不他才不知道适可而止，还想要嘲讽过去，就被顾青叫住了。
　　五条悟都要闹了，却看到了那个平行世界内真实发生的一幕，也就是“五条悟”最后被封印时的场景。还看到了脑花掀开了“夏油杰”的脑壳，露出了那直叫人恶心反胃的本体，一个张了嘴的大脑。
　　哪怕这个“夏油杰”，并不是自己的挚友夏油杰，可五条悟还是共情了。
　　再看自家男朋友，他的神色沉静，显然也不太高兴。
　　五条悟：“……回头我要打杰一顿才行，但在那之前，先再打一次脑花好了。”
　　顾青点点头：“可以。”
　　“五条悟”这时终于有心情仔细观察他们俩了，他还已经意识到杰对他们俩都很重要，那他们三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五条悟：“………”装看不见好了。
　　“五条悟”盯盯盯。
　　最后还是顾青插手进来，让“五条悟”重新回到了他所在平行世界的维度内，这样顾青才好重新将那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平行世界修复回去。
　　这个过程更加震撼。打个比方来说，那个平行世界是一个网络游戏的话，顾青平时可以在这个网络游戏内建号，尽管是他本人，可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投影，而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进行存档，更进一步修改这个网络游戏的代码，甚至是将整个游戏删除都可以。他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修补因为服务器损坏、导致数据受损的“网络游戏”。
　　当然了，他投入的感情也是真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能力超规格了。
　　同样的道理，孔宣是超越于这个“网络游戏”内时间这个维度之上的，所以就算如今顾青进行回档，也不会影响到他。
　　虽然这样打比方，可实际上进行“回档”的话，可不止是那么简单，其中还涉及到了诸多规则。或者说是“道法”，总之是更高层次的事物，虽然照顾青的能力来说，做这种事手到擒来，不必多费多少心力。
　　不过他这次带上了五条悟。
　　一边讲解一边修复。
　　就看五条悟能吸收多少了。
　　这倒是有些当年开坛讲道的意思了，只是当年来听课的，级别都比五条悟现在要高，而且顾青当时可没怎么给谁一对一开小灶。
　　不过这小灶顾青开得是心甘情愿，另一方面，不说其他，单就说“悟性”这一块，五条悟绝对是立于人族顶点的，何况他还有六眼这个天赋神通加持。
　　总而言之，五条悟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偏他心中的凶兽也跟着出来了，叫嚣着：
　　「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
　　于是不止要听，六眼还要看，哪怕眼下还不理解，却还是要将那些更高层次的事物生记下来。可这又哪是一般的信息，六眼要「读入」的话，势必会对他本身造成深刻的影响，他没有脑浆迸裂，那都是因为他有反转术式，可渐渐地能够治愈自身的反转术式也不够用了，毕竟反转术式发动的话，是需要能量的，当他本身的能量都被榨干后，那反转术式想反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时候要怎么办呢？
　　就像当年星浆体事件时，他被伏黑甚尔捅了脑子，眼看再也救不活了，就在那生死关头，他领悟了反转术式。
　　这次情景复刻了。
　　在有什么东西被推开后，五条悟只觉得无比畅快。
　　顾青在旁边看着，就像是在看一块华彩闪烁的玉石，在他的打磨下散发出更灼目的光辉来。更美妙的是，他虽然是那个打磨者，可实际上发挥的作用并不大，玉石自己在这蜕变过程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这是他带给自己的新惊喜。
　　顾青笑着伸手接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大笑着跳到自己怀中来的五条悟，任由他捧着自己的脸亲个不停。
　　好歹他们俩还记得多灾多难的平行世界。
　　虽说与其用“多灾多难”来形容，不如用“进入世界末日”来形容更合适——如果顾青不插手的话，这个小世界虽然不至于彻底走向消亡，毕竟世界规则还是能苟住的，只是会让这个小世界进入新纪元，那时候别说人类了，就连地球都会大变样，对人类而言这不是世界末日又是什么呢。
　　就只是事后能被知晓的世界末日才叫世界末日呀。
　　当时间线上的时间点往前拨动，回到了孔宣介入时的时间点，那之后的世界末日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而言，就等于没有发生。
　　至于那一小小小部分人类么，他们就算记得，却只会心悸得当做一场噩梦吧。
　　反正那就不关顾青什么事了。
　　倒是脑花，还是关顾青一点事的。
　　情况就是脑花又功败垂成了一回，狱门疆又叫人给抢走了。
　　脑花：“…………”
　　不仅如此，狱门疆还被打开了，被封印的“五条悟”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很快，他就对着假夏油杰露出了一个儒雅随和的笑容，顺带把手指弄得噼里啪啦响。
　　五条悟也不遑多让。
　　顾青就算了，他还是像之前那次一样站在一旁看着。
　　不同的是这次是五条悟X2，在暴打占据着“夏油杰”身体的可怜反派了。
　　脑花自己估计都懵了。
　　还没懵完，就被又一次打爆了。
　　而失去了脑花这个操纵者后，“夏油杰”的身体就软软地滑落到了地上。
　　是啊，他去年就死了。
　　“五条悟”却来不及悲伤，将挚友的尸体不容分说地托付给了另一个自己后，就刻不容缓地加入到了涉谷战场中去了。
　　五条悟嘟哝了句“这又不是我的杰”，却没有将“夏油杰”的尸体扔到一边去。
　　只是也没有伤感，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夏油杰，只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夏油杰罢了。
　　“啧，这缝合线真碍眼。”五条悟端详了一下，又像是发现新大陆地喊自家男朋友：“阿青，你过来看看，果然杰的发际线往后退了半厘米，他还不承认。”
　　顾青没动。
　　五条悟幽幽道：“果然共情能力是会消失的，对吗？”
　　顾青承认了，还补充了句：“爱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