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43)

　　他伸出右手来, 一条条情绪以绝非简单叠加的方式组合了起来。“恐惧、憎恨、自我价值、虚假、嘲笑、暴怒、自尊心、理想、决心，以及审判。”
　　转瞬间，他手心中就出现了一个很像是精灵球的光球, 接着那光球被他用很宝可梦训练师的姿势丢了出去。
　　夏油杰：“……你是认真的吗？”
　　那边, 花御怎么拦都没拦住暴怒的漏瑚, 漏瑚他今天非要给这个与冒牌货为伍的咒灵界叛徒一个深刻的教训, 而当他看到那个小光球时，刚开始根本就没当一回事，结果光球打开了一条缝, 像是睁开了眼睛，漏瑚本能地僵了一下。
　　——先前顾青领域展开时, 漏瑚和花御就被包裹其中, 即便当时顾青并没有特意针对他们, 然而那种无法动弹、无所遁形的感觉还是无差别地刻入了他们的心灵当中。谁都无法否认那短短时间内，带给他们的恐惧，这是自他们承受了过量咒力有形后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惧，这种本不该有的情绪。等人家领域收回后良久，他们仍旧心有余悸，只不过等再遇到人家后，还没记起那种害怕呢，就先被恼羞成怒这种情绪占了上风。或者说，漏瑚上头了。
　　现在那种恐惧再度袭来了。
　　不能被碰到不能被碰到不能被碰到……
　　漏瑚仔细思考都没来得及，直接遵从本能进行了「领域展延」。
　　和「领域展开」不同，「领域展延」的作用对象是自身，像是给自己弄了一个保护罩，而且这个保护罩还能中和对方的术式，是绝佳的自我保护手段。
　　即便如此，漏瑚还是按捺不住逃跑的冲动，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羞耻加倍，与之相反，随着他情绪翻滚，那光球显得更可怕了，就好像漏瑚越是后退越是感觉到羞辱，它就相应得便得越厉害，可谓是此消彼长。
　　逃跑吧。
　　逃跑吧逃跑吧。
　　等待他日再卷土重来。
　　就这样做吧。
　　“我才不要！！”
　　这是他身为咒灵、身为新人类的自尊。
　　漏瑚的自尊心战胜了本能，他再不往后退，而是勇敢地朝着“精灵球”迎了上去，“我才不怕你！”他的咒力剧烈地波动了下，使得他的「领域展延」，怕是能够中和所有高杀伤力、高级别的术式，还是完完全全中和的那种。
　　“给我消失吧！”
　　两者碰撞。
　　哗啦啦，有什么裂开了。
　　啊，是漏瑚的保护罩，光球便势不可挡地支配了他。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当花御要过来援助时，漏瑚的身体都被卷进去了一半，头倒是还留在了外面，见状声嘶力竭道：“快走——”
　　可花御还是莽了过来，哪怕会折损他自己部分-身体。
　　就在这时，“精灵球”消失了，失去支撑后，漏瑚的头骨碌碌地掉落在了地上。
　　花御也因此毫发未伤，他将漏瑚从地上捞起来，看向了主动收回术式的顾青。
　　顾青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明明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不仅拥有了智慧，还拥有了友情这种美好的情感。这就如同人工智能可以自主思考一样美妙，一样开始模糊人类和造物的区别，这不是很有趣吗。”
　　顾青顿了下又说道：“你们走吧。”
　　漏瑚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花御先他一步开了口。
　　漏瑚：“……真的假的？他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你还想要他当咱们的同伴？”
　　没谁理会他。
　　顾青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同伴了。”他想了想又叫花御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在东京和京都出没。
　　花御用他独特的语言回了一段。
　　顾青回道：“不用。我和你们的立场其实已经不同了，所以不会成为同伴。既然如此，我便不会利用你对我的认同感和好感，来驱使你来帮我做事。那，再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花御只能遗憾地礼貌告了别，带着漏瑚走了。
　　等他们来到了公园深处，一直沉默的漏瑚才开了口：“如果他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和我们一起做新人类了，我可以不计前嫌地接受他。”嘛，他至少不虚伪。
　　这一边。
　　顾青将审判漏瑚的“精灵球”收了起来，一转头就对上了表情微妙的夏油杰。
　　顾青：“你那是什么表情？三分惊讶、三分好奇和四分幸灾乐祸的。”
　　夏油杰：“………你当我的脸是扇形图呢。”
　　结果菜菜子好奇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夏油杰：“菜菜子！”
　　“夏油大人的表情确实很有层次啊。”菜菜子被瞪了一眼后，就吐吐舌头，抱着手机和妹妹去交头接耳了，将谈话空间留给了两个大人。
　　夏油杰叹了口气，这才看向了实力碾压特级咒灵的顾青，不过他现在对他实力究竟有多高已经不想仔细追究了，他更在意的是：“那个长得像植物的咒灵对你有好感啊。”对方还说愿意帮忙，可能之前他们就在电影院附近，知道有人要对付顾青。
　　“等一下，你最开始是不是也说了对他有些好感？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爆炸的。”夏油杰真心为挚友考虑，他甚至都笑出了声。
　　幸灾乐祸地。
　　顾青：“你好八卦啊。”
　　夏油杰：“……他们为什么把你当成了同类？”
　　顾青不答反问：“我想听听夏油你又有什么样错误的猜测。”
　　夏油杰嘴角抽搐了下，反击道：“真可惜我没把刚才你给那个咒灵发好人卡的画面录下来。”
　　顾青微微叹了口气：“清醒一点，你们的手机是拍摄不到咒灵的。甚至于，连我都无法拍摄到。”顾青同样屏蔽了电子设备，不会被拍摄到。
　　夏油杰：“……”无法反驳。
　　——就如同普通人看不到咒灵一样，咒灵也无法被现有的设备拍摄到，不过有咒具可以让无法看到咒灵的人看到咒灵。
　　顾青没有再和夏油杰犟嘴，他兴致勃勃道：“如果我是咒灵的话，夏油你觉得我会是因什么而来的咒灵？”像漏瑚，他是因为人类对大地的恐惧而诞生的；花御，则是森林。
　　夏油杰毫不迟疑道：“洁癖症患者对这个满是脏污的世界的怨憎。”
　　顾青：“嗯？”
　　“你瞧瞧你，先前那个火山头说要杀了你，你没什么反应，他说要对悟出手，你不但没生气，还笑得很开心，结果他不过是喷了点火，你就恼羞成怒了——我知道你那么做，是想借此让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没胆量趁乱滋生事端，可你当时绝对是洁癖症发作了，不是吗？”夏油杰还是有看到更深层次原因的，不过他觉得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是咒灵之间产生了同伴情，这一点确实让顾青感到好奇了，还让他动容了，所以他就放过了那个火山头。“你还不满意了？那你觉得你更该是什么而来的咒灵？”
　　顾青：“人类对日新月异科技的负面情绪吧。”
　　夏油杰：“确实，你有时候还真像个机器人——我是说你高度理性，大脑转动速度快。”
　　“不过是善意的调侃，我还是明白的。”顾青看了眼夏油杰，不由嫌弃道：“但你也不至于如此母爱泛滥吧。”
　　夏油杰：“…………”
　　他重振了旗鼓：“你还没说他们怎么就将你认成是咒灵了？对方还对你产生了认同感和好感。”这个把柄他可得抓住了，等以后吹响反对压迫的号角。
　　顾青转动了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精灵之戒：“你确定不是要上演恶婆婆棒打鸳鸯的戏码？”
　　夏油杰对他还是能看透自己在想什么这一点，已经放弃去追究和反抗了，他只是说：“那个不是接下来就要演了吗？”
　　这倒是。
　　一天后，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日本境内只有两所培养咒术师的专门学校，另一所坐落在京都，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学姐庵歌姬就在那边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