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墓地(59)
“你会占卜?”时柏有些意外。
“皮毛而已,说来惭愧,这几日下来,我们连人影都不曾遇到,实在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推演错误。”杨智叹息着道,“我刚刚又占了一挂,却是没有丝毫头绪。”
时柏在一旁安慰道:“这里地形复杂诡变,天然法阵居多,生些意外也是常事,杨道友也不必心焦,慢慢查探便是。”
成林心醉不已地看着时柏,赞叹道:“段凌道友真是人美心善。”
泽九冷嗤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柏,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时柏没理这两人,转而对杨智道:“你们如今的情形就是找到人,怕是也无法将人救出,不若大家一道寻人,相互有个依仗。”
“不行?”成林一口否决,他口气果决,话出口又觉得唐突了佳人,忙和时柏解释道,“段凌道友当然是没问题,但这泽九惯常在背后使黑手,还喜欢用些下作招数,哪里能分心时刻防范他?”
泽九面色一冷,手腕一动就要放杀招,时柏立时对泽九轻咳了一声,阻止泽九,他转了转腕上的手环以示威吓,随即出声道:“那就可惜了,我和泽九道友还有约定,怕是不能帮着二位找人了。”
“什么约定?”成林急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段道友可不要被人骗了,当初若不是他,凌音道友怎么会下落不明?我这不是危言耸听,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杨兄。”说罢他看向杨智,急急地道。
杨智刚才一直观察着泽九和女修二人的举动,他发觉似乎泽九更忌惮修为低于他的段凌,不然刚才成林极有可能遭到泽九的攻击,不知这女修是何来历,竟然有如此手段,谜一样的人。
但目前看来这人不像是大恶之人。
见成林把话头抛向他,杨智只好开口道:“既然二位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就不打扰了。”
成林上前一步,不愿意接受和美人分道扬镳这个结果:“杨兄……”
“走吧。”成林话未说完便被杨智打断,“色/欲乱心,成林你迷障了。”
时柏:“……”
时柏深吸口气,拿出一枚玉符,走到杨旭面前:“二位若是找到凌音,需要援手,可捏破符咒,若在附近,在下一定会赶来支援。”
成林抢先一步,因动作太急,取符的时候抓住了时柏的指尖,肤若凝脂,细软柔滑,成林顿时心中一热,鼻血差点下来。
时柏的脸立时黑了。
第58章 师之遗
见时柏冷了脸, 成林立时松开手,欢喜又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段姑娘真是有心, 在下一定妥善收藏, 以性命相护, 绝不让他人染指半分。”
时柏:“……”想动手打人——
杨智扶着额头,真不该带他出来现眼。
时柏轻吸了口气, 开口道:“那么,二位小心,后会有期。”
杨智见这段凌就差直接赶人了,客气了一句, 硬抓着不舍的成林离开了。
待二人离开,时柏立时恢复为原本的模样,颇有种迫不及待的架势。
绝美的女修顷刻间变成俊逸的青年。
泽九热闹看得一本满足, 对着时柏奚落道:“这就受不住了, 你可想过那些曾经被你骚扰的女修?”
时柏抬眼看向泽九, 开口道:“你怕是有什么误解。”
泽九冷嗤一声,嘲讽之意甚浓。
“男女之情讲求你情我愿, 自是不能唐突佳人,若不然与那灵智未开的畜生何异?循序渐进, 日久生情, 方为上佳, 不过说起来……”时柏话音一转, 温文如斯的笑容地道,“我确实对你有过唐突之举, 当初心智迷乱,做出……”
“闭嘴!”泽九闻言徒然变色。
时柏从善如流地改口:“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凌音,不可在这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关我底事?要找你自己……”
时柏未等泽九说完,便打断他,“凌音无事,你才有重获自由的机会,若不然……”时柏语带威胁地道,“我倒是不介意一直与你如此朝夕相对。”
接连的被时柏用言语调戏,泽九怒不可遏,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压制不住的怒气,手中的飞剑颤颤而动。
“你确定?”时柏看着泽九,“敌人分两种,一种是你打得过的,要打到对方服软畏惧,打得他再也不敢和你开口叫嚣,另一种是你打不过的,这时候要懂得装乖卖巧,挖坑算计死他,一年不行就两年……这些我曾经都教过你。”
泽九眼中有瞬间的凝滞,随即语气不善地道:“你有完没完,非要见缝插针地和我讲这些歪理?”
“没有,之前你不是用得很好?”时柏看着泽九,目光幽深如海,继续道,“今天我要再教你一个,如果两种情况之外,你都不占优的时候,莫不如就既来之,则安之,你该知道……我不会做真正伤你之事。”
泽九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半晌,平静道:“你真打算拘我百年。”
“倒也不是,若是时机到了,我也会放你离开。”时柏回道。
泽九皱眉:“什么时机?”
“这不好说。”大概是等泽九不再心存怨恨的时候。
泽九深吸了口气,手掌一翻,一只翅膀透明的灵蝶出现在他们面前。
灵蝶有半个手掌大小,透明的羽翼迎风而动,一对蓝色的大眼异常瞩目。
“四品蓝眼千寻蝶?”时柏沉吟了一下,又道,“你在凌音身上撒了花粉?”
泽九神色淡然,声音却是带了几分讥诮:“你不也是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时柏微愣了一下,随即叹道,“还真不能小看你,不然要让你算……”话至一半,时柏突然皱起眉,直直的看着泽九,“你为何要在凌音他们身上下追踪的花粉?”
泽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为什么?为了救人,还是防万一杀人灭口,你说是哪一个?”
“你进入秘境的事实根本无法隐瞒,难道你要杀了所有看见你的人?”时柏注视着泽九,沉声说道,“或许我应该再加一条,除非你不再如此残忍自私,若不然你就一直如此伴我左右。”
泽九托着蝴蝶的手微颤了一下,另一只手也慢慢收紧,清俊精致的侧脸轮廓冷了下了:“本就由不得我,游戏规则是你定的。”
灵蝶挥舞着透明的羽翅,泽九看也不看时柏,冷着脸追着灵蝶的轨迹而去。
时柏略作思忖,便御剑跟上。
不料只是几息的功夫,那灵蝶便停驻不前,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落到一株花叶之上,再无动静。
泽九不禁皱起眉,他收了灵蝶,转头去看时柏。
时柏轻撩起衣袍走上前,翻飞的衣袂抛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阵法隐匿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泽九将那株灵蝶停驻过的花草拔了下来,下一瞬,泽九整个人消失在时柏面前。
时柏猝不及防,愣了一瞬。
又来?
这是第二次了,泽九在他眼前消失。
时柏摸着腕上的手环,正思纣的当口,突然眉头一皱,感到储物戒中的异动。
他神色一动,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出现在时柏手中。
这是天衍老祖临别前赠予时柏的盒子,此时的禁制已经自行解开。
这解开的契机却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进入秘境不是契机,升阶丹境后期也不是契机,不知为何盒子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可以开启。
时柏想了想,取出两个阵盘,布置好周遭,便将黑色的盒子打开。
先倾泄而出的是圣境老祖的威压,却因为只是一丝幽魂而大打折扣。
白发童颜的天衍老祖凭空出现在时柏面前。
接着,天衍老祖缥缈的声音便在空气中响起——
“哎,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差。”天衍老祖坐在半空,颇有些不情愿地道,“你能开启这个红匣子,说明为师已经不在了。”
时柏立在原地,树荫在挺直的鼻梁上打出阴影,他抬着头,脸上淡淡的,不发一言地看着空中的虚像。
“该从哪说起呢?”天衍老祖静了一会儿,沉吟道,“你以前总说我不愿意给你们几个师兄弟卜算吉凶,其实……并非是为师不想,实则是为师不能。”
“我要是能为你们测算,当初就会阻止韦逸去找什么机缘,也不至于如今丘山秘境都快开了,他人也不见回来……更不会忧心你和泽九的修为进益,既能一切成竹在胸,还有甚担心的?只是为师没这个本事,没有能为你们预卜吉凶的本事。”
“人生来就有气运降身,或多或少,全在天道。我自小就与别个不同,不止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气运,甚至能看到别人过去和未来的一些走向,因为这个天赋,为师这一生都走得顺风顺水,我虽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我可以根据别人的运势推算己身,运气也一直不错,所以「天眼」这个名号我自觉是担得的,直到……”天衍老祖看着前方,说,“直到我遇见你们。”
时柏抚着食指的太乙戒,静静地听着,黑色的眸子漆黑浓稠,沉得密不透光。
“与我看到的常人不同,你们师兄弟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类似灰雾的迷障,让人辨不清加注在你们的运道,我在凡人界遇到韦逸的时候,研究了一些时日,但找不到什么缘由,不清楚是他生来如此,还是让人遮掩了天机,便破了先例收他为徒,以待日后好好观察,后来为师又收了你,收了泽九……”
“如果说你们周身笼着的是层灰雾,通过你们周遭的人,或多或少的我还能看出一些浅淡的运势,但……泽九却不一样,他干脆是在我面前遮掩了一层黑布,气运一丝一毫都都倾泻不出,这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而再后来……我发觉和他有牵扯的人多少都会受其影响,天机全部遮掩起来,所以与其说泽九命格特殊,不若说是异常神秘。”
“泽九逆天的资质,和独有的先天传承,再加上这份神秘,极有可能变成不安定的因素,或好或坏……”天衍老祖顿了一下,又道,“我曾经甚至想过放任九璇真人的做为,泽九如果消失,就能扼杀这个无法预知好坏的因果,或许这会为修真界免去一场浩劫……”
天衍老祖静了几秒,才又开口,“……你们师兄弟三人,我对泽九关注更多,也常让你和韦逸二人给他多些照拂,泽九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很难说,但他若是一直有你们在身边,我想怎么也不可能变得很糟糕。泽九是个情感单纯的人,爱憎都与自身经历相关,你们给予他的善意他会加倍回馈,反之亦然……为师总希望你能多看顾他一些……所以曾想劝说你留在小空山与他一道,但也知不好强人所难,让你失了自己原有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