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239)
血雨纷纷,这些血雨如同血雾一般落下时并未染湿衣衫,反而如同活物一般汇聚,落地成型后如水蛭般爬行啃咬向厮杀的异化人。
众人退至房顶的杂物间,血液蜿蜒追逐间一把断刀横在门前。
长镰刀尖虽断,余威依旧令翻涌的血液在恐惧中停了下来,小屋的顶棚也暂时拦截了漫天的血雨。
他们还未松一口气,却见晏知微已经来到楼顶,随着他的靠近沈逆忽然全身痉挛倒在地上。
血雨循着血气落在晏知微的肩头,一个个张口咬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但它们刚张口,便被无形的力量捏碎。
更多的血雨落入刚褪去血色不久的海水,它们未同血雾般融入海水,如同密密麻麻漂浮在海面的水蛭渐渐汇聚成人型。
楼宇之间的海面上,无数血红色人形的诡异生物堆聚在一起,它们的表情狰狞痛苦挣扎着向上伸出手。
仔细看才发现它们头两侧耳朵的位置生有鱼鳍,海面数不清血色诡异的生物竟并非凝成人形,而是人鱼。
连阙看向逐渐汇聚而来的血云,心知小屋内众人无法支撑太久,提起长镰攻向缓步而来的晏知微。
小屋外的血雨竟未攻击连阙,挥下的镰刀打断了晏知微的念力,终于让沈逆暂得喘息。
“他也是你要保护的人?”
晏知微目光冰冷:“神明是不该有私欲的,如果你的内心有所偏袒,神格将再难塑成。”
“你的话不是自相矛盾。”连阙并未放松警惕,戒备间攥紧手中的镰刀:“神格未成,怎么能算是神?既不是神,偏袒如何私欲又如何?”
肩头的血虫张口咬向晏知微的脖颈,他将它扯下生生捏碎,唇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意。
“竟然如此,也让我看看你闯到这一层的本事。”
晏知微说罢身后腾起巨大的蛇影,随着他一同攻向连阙,无数纤细的小蛇亦攀上楼体爬向小屋。
几人慌忙寻找着趁手的工具抵御蛇群,袁风杰想起贺同舟塞给自己的防身武器,忙找出他交给自己的东西一同还给他。
正从杂物中翻出一把扫帚的贺同舟停下了动作,怔忪看向被他递还的防身工具和项链。
“这条项链……”
袁风杰闻言将项链交到贺同舟手中:“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要好好保存。”
贺同舟却愣愣看着眼前的人未语。
“小心!”
若紫的提醒让贺同舟回过神,他忙将项链收好接过武器分给大家,一同将沈逆护在身后抵御蛇群。
若紫将野草铺满楼顶最外侧的地面,熊熊烈火灼烧过向他们爬来的细蛇;侥幸逃过的蛇被时今拔高的水泥封在原地不得再进半寸;即便有蛇挣脱束缚,贺同舟与袁风杰也以电力装置将其灭杀。
暂时免去了后顾之忧,连阙避开脚边的蛇,挡下晏知微身后蛇影的攻击。
蛇影在每一道暗影间流窜,伺机而动中张开血盆大口。
连阙的身形极其灵巧,即便刀尖已断也暂时未落下风。
蛇群渐渐不敌,形势刚有所好转,一颗子弹飞旋自若紫的身侧穿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雷克带着狱警悄然自小屋后方的外墙攀上,他们身上的防护服阻隔了满地的蛇将枪口对准几人。
跟着他们一同跃上楼顶的还有地底的怪物,它发出嘶哑的低鸣,多足并用地冲向小屋前竖起的高墙。
“怎么会……”
沈逆停下了吟唱愕然看向面前的一幕,狱警扣下扳机,时今强撑着引导地面升起阻断子弹的高墙。
“博士在上个副本可能……没有死。”贺同舟一边抵御着蛇群一边解释道:“这里是副本,和你百年前经历过的不一样也很正常,雷克应该也是被他召唤来的。”
“那孩子的异能是什么?”
沈逆却死死盯着面前的时今,方才时今将蛇封印在水泥之中时,他原本以为那是将固体丨液化的异能。可如今看来那不像是液化,倒像是……
“是景斯言……是温律的异能啊。”贺同舟不知重伤的他为何会在意这样的事,匆匆答道:“听连阙说,一百年前不就是这样?时今在血池中负伤,温律为了救他将异能给了他。”
“不可能!异能怎么能随意转移?”
贺同舟不明白沈逆为何会忽然如此激动,但他也来不及解释,腐肉堆积的怪物撞冲破了水泥铸起的防护墙,狱警齐齐将枪口对准了控制异能的时今。
围墙被破的同时,时今也因异能的过度消耗昏沉倒地。
失去了阻拦子弹的高墙,几人不约而同将时今和沈逆护在了身后。
就在狱警们即将扣下扳机时——
几名狱警忽然以扭曲的姿势倒下,恐惧蔓延中相邻狱警的枪被逐一弯折,在畏惧的惊叫声中纷纷掉落在地。
被若紫等人护在身后的时今讶异看向混乱的狱警群,劫后余生的众人见此重新对抗起涌来的蛇群。
“颜班?”
察觉突袭的人具有隐身异能,雷克很快意识到了在背后干扰的人是谁。他看向狱警忽然被弯折的枪杆,顺着对方的行动轨迹举起枪。
围墙被破,躲进小屋内的众人失去了优势,蛇群堆叠着挤进小屋。
血雨将海水再次染红后渐歇,如今时今的围墙被破,凝结成型的血色人鱼自天台堆积的血水中爬出,混迹在蛇群中爬向小屋。
就在这时,沈逆的手臂突然被一发子弹洞穿。
众人这才发现一身防护服的博士正将枪架在对面楼顶,蓄势待发地准备再次扣下扳机。
即便所有人都听过连阙对博士未死的推论,此刻真的见到他依旧难以置信。
连阙被响动吸引时巨蛇的虚影随着晏知微的靠近一口咬下,连阙以镰刀挡下尖锐的蛇牙,脚下的地面被重力压下两道深坑,抽身乏术间焦灼地望向身后。
小屋的围墙竟在狱警的攻势中倾斜,仿佛下一瞬便要塌陷。
“躲在背后的老鼠。”晏知微瞥过偷袭的狱警和一片混战的小屋不屑道:“你看,想杀他们的人这么多,你保护得完吗?自你诞生以来,我便尽心教导你该如何执掌地狱,你是地狱之主,掌控的是死亡,为何要有如此可笑的怜悯之心。”
晏知微说罢蛇影重新回到他的脚下,却在下一瞬被拉得极长延伸向沈逆的方向。
如今的沈逆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血液将鱼尾之下染得一片猩红,与蜂拥着向他而来的血人鱼仿佛失去了边界。
风中消散的歌声让诡异的人鱼痛苦而愤怒,他们如同在炼狱中苏醒,不遗余力地想拖着那位曾经的族人一同消亡。
沈逆如同一尾搁浅的鱼,已再不剩任何退路。
“你们被逼迫过求生不得吗?体会过日日夜夜背负着罪孽与仇恨苟活吗?可笑的是我想活着……却成了你们想杀我的理由。”
他按住被子弹洞穿的手臂,看着不断逼近的影蛇摇尾间步步后退:“你们想要什么?”
连阙意识到不对挡开晏知微的攻击,就在蛇影冲向沈逆的瞬间将手中的镰刀掷出,长镰飞旋间将影蛇定在地上。
见连阙竟妄为到武器脱手,晏知微怒极反笑,蛇影摆尾间将连阙撞向另一侧天台的围栏,镰刀之下蛇首的虚影重新缩回地底蛰伏之中再次冲出地面直扑向顶楼边缘的沈逆。
连阙堪堪抓住围栏,在水下混战异化人的环伺中一跃跳回天台,疾步向沈逆的方向跑去。
“生欲?”
沈逆抬眼望向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连阙,露出了一抹狡黠而释然的笑意:“可我现在不想要了。”
“沈逆?!”若紫失声惊呼。
沈逆说罢竟张开双臂,向着身后的楼外坠下。
沉浸在海水中的血人鱼瞬间沸腾,如同厉鬼般争先恐后踩着彼此的身体向上,抓向楼顶坠落的身影。
就在沈逆坠下时,连阙已探出天台边缘牢牢抓紧了他的手臂。
串着子弹的项链在失重下自沈逆的脖颈滑落,他失落般看着它坠入血海方重新看向头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