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128)
尽管无法离开星球,但星球人却拥有高基因等级无法媲美的繁育能力。在庞大的出生人口中,每十万个新生星球人就有一个G基因等级的孩子。父母只知道他们的孩子不幸早夭,收到安慰金、见到特质尸体后,基本都会接受。而这些消失在星球上的孩子,实际是被白塔与安塔和带走。
在白塔里的alpha与beta,被称为塔人,连人的资格都被剥夺。对于他们的出生,他们只被告知孤儿的身份。就算有人怀疑——那又怎样呢?除了管理层,没人知道星球人所在的坐标。在白塔与安塔里长大的孩子,永远无法抵达家乡。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譬如697289。
“这就是一场谎言。”当沈芸云理顺所有背景后,他不可置信地对697289说。
697289咬着手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担任调查员的omega。
是的,一切都是谎言。被抱养到白塔的孩子以为不断努力就能过上好生活,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年轻时的塔人,以为离开白塔,就能走向宇宙,能拥有璀璨的未来。可他们并不知道,白塔从不传授知识,只教授技能。即便他们中有人天赋异禀,野心勃勃,基因等级门槛却无处不在。图书馆不接受F以下的人,体面的工作不需要D以下的人,星系互联网的认证标准是E-。
塔人对世界的探索,由无数次的碰壁构成。他们摸索着世界,宇宙无穷大,可他们只能回到2.5光年以内。社会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狭小的轨迹,除非沿着这条路走,否则就是死胡同。或成为劳工,或成为建工,无一例外。
但正是这个时候,能够实现跨越的诱惑再次出现——基因改造液。
注射它,就有1/1700万的概率摆脱尴尬的G等级。虽然基因改造液的价格望尘莫及,但这么多年,它的销量也只增不减。它就是现实的基因彩票,成为了所有塔人心心念念的希望,他们不惜将每个月2/3的收入都花费在这场豪赌上。
可是,那些面向塔人的基因改造液,其实都是被控制好的残次品。
真正的基因改造液,是能够百分百修改G等级的。这些原液,会无条件地注射进入每个出生的G等级omega体中。
至于成为E、F还是D等级,就看omega自己的造化了。改造后的omega被安塔接管。他们因为性别被纳入星系,被赋予人的自由和更多的可能性——但这也并非是免费的。生育是他们离开安塔的唯一要求。
“真让人羡慕,omega这个性别。”697289幽幽地说,他对沈芸云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要是让我来选,我也想成为omega。”
沈芸云没有心思去反驳这个beta,他现在心烦意乱。通宵三天令他头痛不已,“这就是骗局。”他喃喃自语,“这是不对的……”
见自己的笑没吓到这个看上去就锦衣玉食的小少爷,697289撇了撇嘴,不高兴地伸脚踢向桌子,将自己的椅子踢得打转,“骗局?什么谎言能骗到这么多代人?”他嗤笑着问。
能骗到人的从来都不是谎言,而是希望。
希望是麻醉针,止痛药,安慰剂,引领着塔人走向绝望的道路。拥有2.5光年宇宙的塔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星系不对他们开放,文明将他们视作薪柴。他们终其一生都偏居一隅,作为从出生到死亡都被计算好的燃料。
沈芸云扬起下巴,望向697289,他不自觉地显出过去那种执拗到幼稚的眼神,“你就发现了这是谎言,不是吗?”
697289笑了,他倒进自己的臂弯,用手捂住大半张脸,“对啊,我发现了,”他笑着说,“所以现在是我在配合你的工作,而不是其他人。”
意识到这是骗局的塔人,会是怎么样呢?
697289可以回答,会被聘请成为信息中心的成员。专门防止别的塔人发现真相。多么讽刺。
笑完后,697289却看到沈芸云抿着嘴不说话,他那张粉嫩的唇颤抖着,明亮漂亮的眼睛看向一旁,不与他对视。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屏幕对面的omega似乎感同身受,不自觉抓紧了胸口的衣襟,想要压抑心中的痛苦和绝望。
这个认识让697289倍感荒谬,“你为什么做出这种表情?你很难受?”697289以一种尖锐的方式问沈芸云,“搞清楚,你可是既得利益者,生来就是A基因等级又是omega这个性别的调查员。”
“如果不是安塔的孩子来生育,你又怎么能够有不生育的自由?如果不是白塔的孩子去做劳工和建工,你又怎么享受到如今便利的生活?”697289问。
第99章 盆栽的出逃(三)
697289是一个孤僻的beta。
他不愿意和沈芸云见面。明明背调协助任务结束后,他和沈芸云迄今都保持着联系,按道理来说,关系也算是不错。可他始终坚持通过屏幕来交流,拒绝告知沈芸云他工作岗位的地址。
“你肯定没有朋友。”沈芸云断言,“你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肯定没有人和你做朋友。”
697289眼皮都不抬一下,“是是是,哪敢和你比,”他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点头,“你朋友多得让我羡慕得不行。”
沈芸云顿了顿,他抿了抿嘴,“……我也没有朋友。”他不太高兴地承认道。
697289略带诧异地瞥了沈芸云一眼,他随口提出几个编号,是这几天和沈芸云交谈的工作人员。
沈芸云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同事。工作时间以外,我们都不联系的。”说完,他忽然发现,按照这定义的话,每天都和他视频聊天的697289完全能算是朋友。
沈芸云兴奋起来,他凑近屏幕,问对面消瘦苍白的beta,“这么说起来!我们俩算是朋友诶!”
697289对霸占了整张屏幕的脸视若无睹。他毫不留情地反驳,“不算。我不和白痴做朋友。”
哪怕被叫白痴,沈芸云也不生气。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充分明白,和697289相比,他的确挺白痴的。真是稀奇,沈芸云心想,去年的这时,他肯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G基因等级的beta叫白痴,还对此毫无异议。
“那你不和我做朋友,你每天接通我的通讯做什么?”沈芸云扬起下巴,得意又坏心眼地问他,“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697289的眼睛向上翻,翻到天花板上去,“你的脑回路让我叹为观止,”他说,那张挂着厚厚黑眼圈的脸上写满了社畜的无可奈何,“我怕被你穿小鞋。”
“什么嘛……”沈芸云嘟囔着说,“我才不会这么做。”
和过去每一天一样,结束了和697289的聊天后,沈芸云好受了很多。
他瘫在床上,眼皮红肿又刺痛。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褥中。
这里乱成一团。机制病态又有序,安塔和白塔都采取了淘汰制,三十岁仍未脱离安塔与白塔的人将被安乐死。脱离安塔的条件是,omega必须生育至少一个孩子,脱离白塔的条件是alpha与beta必须实现至少十次的产量达标,而每次产量达标的白塔人将奖励和omega做爱。第一次是强制性奖励,后面才有资格拒绝。
换而言之,安塔omega是白塔alpha与beta的奖励品,白塔alpha与beta则是安塔omega的播种机。
这些天里,沈芸云听过一个omega被五六个alpha围攻时凄厉的叫声,也听过许多因拒绝而被注射兴奋剂的alpha和beta痛苦的哀求。沈芸云都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强奸谁,又是谁在利用谁。
作为调查员,沈芸云无权干涉,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安塔的负责人之一,‘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负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词,露出古怪的表情。他盯着沈芸云,盯着眼前过分年轻貌美的omega,哂笑出声,‘那是最没有效率的方式。您要知道,我们安塔和白塔的资源有限,没办法承担这种需要长期投资的模式。’
沈芸云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可同样安塔出身的负责人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现在的孩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负责人说着,语气里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种奇怪的自豪,‘我们以前苦多了,哪儿能被养三十年呢。我们不但只能待到二十年,还没有那个什么——保护年龄,omega只要生理成熟,管你多少岁,都得去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