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上(186)
那么连他自己都甘愿牺牲,又为何要怜悯一个虚假的“程风雨”?
难道就因为他和程风雨形貌相同?
难道就因为这短短几天的相处?
那不是一个指挥应做的判断。
张希谷彻底下了决心,在仅他可见的光子屏幕上,弹出了“程风雨”的个人信息。
只不过姓名一栏,并非“程风雨”三字,而是一行奇怪的代号——“CXIX-XXVII”。
在他的信息最下方,则是一个红底白字的按钮:“销毁”。
张希谷咬紧牙关,颤抖着伸出手去。
[生物体“CXIX-XXVII”销毁进程中……]
[当前销毁进度:1/18]
张希谷明白为什么是“1/18”。
因为今天正是“CXIX-XXVII”出生的第18天。
他闭上眼,无声地祈祷,随后扬起脖颈,看向林逾的眼中满是决绝。
“我没办法不耍赖。”张希谷道,“希望林指挥也能理解,这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队友的心情。”
“关于这次对陆枚的袭击,我毫不知情,也无话可说。
“……抱歉。”
尖锐的警报声从程风雨的手环上钻出。
像是婴儿的啼哭,打断了他虽然败退、但仍竭力求生的步伐。
程风雨的双腿一瞬间便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眼,看向红光迸射的手环。
他被抛弃了?
他真的被抛弃了?
陆枚一语成谶,他的指挥不要他了?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余光还看到了远方一直闪烁的陆枚的通讯器。
那里急切地闪着绿光,是林逾在焦急联络陆枚。
“蛇”嘶嘶地吐着蛇信,看穿了程风雨崩塌的信念。
趁着程风雨不及防备,它一跃勾住程风雨的脖颈,荧蓝色的蛇身环环缠绕,绑缚住程风雨的脖颈。
可程风雨甚至没有伸手抓它。
“……你被抛弃了。”杨全恩的声音从“蛇”嘴里钻出,不带嘲讽,听着却更伤人。
杨全恩继续补充:“因为张希谷担心你会背叛,所以提前背叛了你。”
[当前销毁进度:2/18]
程风雨的记忆已经开始渺茫,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刚出世前两天的事了。
而他和张希谷的初遇,正是在第三天。
那一天,张希谷在幽暗封闭的大楼里奔跑。
他们偶然撞见彼此,张希谷的眼里迸出狂喜的神采:“风雨!”
他便出手,帮张希谷切断了后方的追逐者。
张希谷的表情无比开心,他紧张地检查着自己的每一寸身体,自言自语一般念叨着“神明保佑”。
后来,从张希谷的嘴里,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是“程风雨”。
据说他在不久前违反了这栋大楼的规则,因此遭到惩罚,和四名队友失散。
好在他们终于重逢,除了张希谷,其他队友也是一样喜不自禁,感慨着“程风雨”的幸运。
唯一的异常就是,他自己完全不记得作为“程风雨”的过去了。
但是队友们毫不介意,他们都当是北部考区临时的考验,离开这片辖区就会迎来转机。
队友们兴奋地向他叙述曾经。
告诉他,“深谷雨作舟”是他们的队名,包含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告诉他,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早在进入军校前,五人便是最好的朋友;
告诉他,他们曾经发誓要加入同一个军区,做一辈子的战友;
告诉他,“程风雨”的能力本是可以进入其他专业的,只是为了队伍的平衡,他才自愿进入了支援系。
那是世上最完美的队伍。
队内每一个人都如此笃信。
第五天,陆权的贴身骑士出现了。
第六天,那名骑士向队友们展示了一段录像,录像中,程风雨痛苦不堪地躺在实验台上,他的身边是冷光湛湛的手术器材。
第七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程风雨。
他是“CXIX-XXVII”。
真正的程风雨仍被困于地下七层,而他,是那场手术的成果——程风雨的“克隆体”。
陆权说,他愿意帮助张希谷等人带回真正的程风雨。
他也不忍心看着真心的伙伴就此分离。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刻干涉张希谷的队伍,只是因为他看到“CXIX-XXVII”如此融入,情不自禁地为程风雨打抱不平。
那天所有人都很沉默。
“CXIX-XXVII”注意到,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而冷漠。
地下七层的程风雨该是多么痛苦啊?
他们怎么能让这个卑鄙的克隆体取代了真实的同伴?
于是对程风雨的愧疚发酵成对克隆体的憎恶,大家越发冷淡,独留懵懂的克隆体亦步亦趋追随队伍。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如果没有“程风雨”的名字,他就会无数次被队伍丢下。
不过将他打入地狱的陆权,又为他送来了希望。
陆权不会白白帮助张希谷的队伍,他直白提出,自己的援助是有目的的,至少张希谷等人不能在现在就丢掉克隆体。
因为克隆体身具和程风雨一样的异能,只有“补缺”,才有可能完成陆权的愿望。
众人跪下谢恩,愿为殿下解忧。
“CXIX-XXVII”因此回归队伍,冠以“程风雨”的名姓,如每一个普通人一般进入了接下来的南部考区。
陆权要他们找到福利院里出生的第一个克隆体。
他的身上没有编号。
他的过去没有罪恶。
他诞生于十八年前,拥有自己的身份和姓名。
而当众人追问,那名克隆体更加详细的特征。
陆权只是回以微笑。
他说,“那孩子今年十八岁,他的克隆原型恰好是我。”
“既然这么相信我会背叛,那么我就背叛好了。”
“蛇”眼忠实地记录一切,包括“CXIX-XXVII”癫狂的大笑。
少年佝偻匍匐的身形就像一条丑陋的蛆虫,他无法逃离复活后陆枚的追击,即使有“补缺”为他略作缓冲,他依旧需要硬扛着金色人影无理智的痛殴。
被扒掉皮、被抽掉筋,被踩碎每一根骨头,可是他的身体何等坚韧,肉身的疼痛甚至不及看到“销毁”二字时一刹那的心疼。
陆枚在他身上留下的每一条伤痕,都复刻了他对陆枚的发泄。
他没有怨怼,也不知道该去怨谁。
他只知道眼前拥有“荷鲁斯之眼”的九皇子,和他一样出生在福利院的地下七层,却拥有和他截然不同的璀璨人生。
九皇子今年十八岁。
而他至今十八天。
“我全都会说。
“我再也不隐瞒。”
“不是我想作为‘程风雨’而诞生的。
“诞生之前,我不知道我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我很抱歉。”
第93章 一波又起
杨全恩没有追问林逾为什么知道“地下七层”。
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在套取“CXIX-XXVII”所知的情报之后,便放过了濒临崩溃的张希谷。
临结束时,杨全恩大发善心地向他描述“CXIX-XXVII”的处境:
“他被剖开了胸腹。
“血肉一样是鲜红色,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不过他还没有死,也没有反抗,他只是在默数。”
杨全恩很乐于给对手施加最残忍的精神枷锁,更何况经此一役,张希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如果不趁现在彻底打断张希谷的脊梁骨,此后这支队伍说不定会变得更加难缠。
“13、14、15……”
杨全恩微微顿了一下。
他的双手牢牢按住张希谷的肩膀,不顾对方的挣扎,感受着张希谷躯体的战栗。
远方金光渐弱,却有异样的紧迫随着默念的数字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