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16)
柳遥起身推开房门,果然看到五人抬着两大箱东西正等在院门外面,估计就是刚才那声音提到的聘礼没错了。
柳遥轻轻皱眉,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院外几人表情不耐,为首一人穿褐色衣袍,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狭长的眼睛隐隐含着凶光,正是梁木匠本人。
梁木匠原名叫什么柳遥并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脾气暴躁,却手艺极好,做出来的家具木工在整个西北边关都是有名的,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如今恶名远扬,也没人真能奈何得了他。
“这位就是崔家小哥儿吧,”见柳遥出来了,梁木匠挑了挑眉,上下将他扫了一遍,“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爹娘不会做人,明明已经收了我的礼银,却推三阻四的不肯让我过来见人。”
说着朝柳遥招了招手,“行了,别磨磨蹭蹭的,过来让我瞧瞧,咱们月底就要成亲了,得检查一下你有没有什么不齐整的地方。”
说一个小哥儿齐不齐整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齐整」,而是单指小哥儿颈后的花印够不够清晰,成婚后是否好生养。
果然,梁木匠这话刚问出口,周围众人顿时小声哄笑起来。
柳遥一阵反胃,忽然明白过来对方此行的用意。
阿爹和后娘为了顺利将婚事办妥,中间一直多有遮掩,想来应该是惹到对方不满了。
这梁木匠奈何不了他爹娘,便只能跑来欺负他,名义上说是送聘礼,实际却是来给他下马威的。
“怎么,”见他不肯说话,梁木匠越发盛气凌人,“你是什么名门闺秀吗,我给了你爹娘足足三十三两的礼银,又抬了这两大箱子的聘礼过来,居然连瞧一眼都不成?”
“别打量我是好糊弄的,今天我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若是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让你爹娘把那三十多两银子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去啊,”柳遥抱着黑猫,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强撑着开口道,“银子是我爹娘收的,我本来也不愿嫁你,你自己去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吧。”
“不愿嫁我?”
这回不光是梁木匠,就连旁边正在起哄的众人
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你自己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小哥儿,有哪个是愿意嫁给你的。”柳遥提高了声音道。
空气霎时安静。
“好啊,”梁木匠双拳紧握,面孔气得通红,“还没出阁的小哥儿,居然敢这么和未来当家人说话,看我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怕是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记得了!”
说罢一脚踹开了院门,伸手便要来抓站在院内的柳遥。
梁木匠打人打惯了,柳遥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梁木匠一把拖了过去,刚要闭眼,就听耳边传来一阵痛呼。
柳遥怀里的黑猫动作利落,继划破对方手臂之后,反爪狠狠抓向对方的右眼。
鲜血迸溅而出,梁木匠痛得大声嚎叫,捂着脸便蹲了下去。
“你们是谁,跑来这里做什么!”不远处传来舅母冯雯的声音,刚刚还在床上养病的舅舅听见吵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明明只是被猫抓了两下,梁木匠却疼得几欲昏厥,见柳遥长辈都来了,只能慌忙招呼身边人抬着箱子离开。
“走走走,”冯雯气得拿扫帚赶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跑到别人家里来了,简直欺人太甚……小柳怎么样,他们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舅舅柳安如咳嗽了声,“确实欺人太甚,我下午就去找里正评评理,这还没嫁过去呢,若小柳当真与他成了亲,往后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柳遥没有说话,心有余悸的抱紧怀里的黑猫。
“不用去找里正了。”冯雯运了运气,抚着胸口道。
“为何?”柳安如惊讶问。
冯雯一挑眉,“自然是因为山上那人已经同意了,我等下就去找小柳爹娘,让他们把梁木匠的婚事退了。”
同意了?
柳遥听得一愣,心跳瞬间加速。
“对,”似乎想到什么,冯雯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拉着柳遥的手道,“那人还算不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自己先提出来了,说这几日一直托你的照料,心里感激。等彻底安顿下来之后,就和咱家正式商量议亲的事。”
第15章
“他真的同意了?”柳遥抿了抿唇,还有点不敢相信,“不是您诓我的吧。”
“舅母诓你做什么,”冯雯嗔怪道,“我还一个字都没提呢,人家就自己先说了议亲的事,估计也是中意你的,”
“可……”柳遥仍有些不太自信。
中意自己?
青年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无论从哪个方面也看不出有中意自己的迹象。
“没什么可是的,”冯雯一眼看出他的心底所想,直接打断他道,“那人确实长得不错,出身也好,但如今不是落难了吗,再说你也生得不差,容貌身段,哪一点配不上他了?”
冯雯是从小看着柳遥长大的,在她眼里自家孩子当然是哪儿哪儿都好。
白皙干净的脸庞,秀气的眉眼,颊上带着浅浅的梨涡,笑起来仿佛盛了蜜似的,单只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冯雯抚了抚柳遥的头发,“听舅母的话,你只管安心等着就好,凡事有我和你舅舅为你做主呢。”
“再者说,这个不行了,咱们还可以换个别的嘛,之前宴城酒楼里那个姓周的伙计,不是还来给你送过东西吗……”
“舅母!”柳遥提高了嗓音。
“好了,不逗你了,”冯雯笑着道,“倒是还有件事,如果这回的婚事真能成的话,你爹娘那边应当是指望不上了,你自己算算身上还剩下多少银钱,我再另外给你添一些,至少够你和那人暂时生活用的。”
说起来这其实才是冯雯真正担心的问题。
那个叫殷月离的青年人品怎么样暂且还看不分明,但身家不厚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没有户籍,没有稳定的住处,虽然瞧着并不文弱,但也不像是能在田里劳作的模样,也不知道未来能依靠什么谋生。
说句老实话,若不是急着应对梁木匠那边,加上柳遥自己确实也喜欢,冯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他嫁给这样的人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别多想了,”看着柳遥进屋,舅舅柳安如安抚地拍了拍妻子,“大不了就是我们以后多帮衬帮衬,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是。”冯雯叹口气,轻点了下头。
这边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之后剩下的,就是继续和柳遥爹娘扯皮,尽快解除掉与梁木匠的婚约了。
深夜子时,乌云蔽月。
宴城府衙内,主簿闫兆飞大半夜里被值守的衙役叫醒,迷迷糊糊爬起身,听到衙役的回报,顿时清醒了大半。
回报很简单,只有五个字,「库房走水了」。
“最近天气干冷,不是已经叫你们仔细盯着了吗,怎么还能让库房走了水!”闫兆飞迅速披上外袍,强压着火气。
衙役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喃喃称「是」。
“明日再和你算账,先带我过去,看烧得怎么样了,之后需不需要通报给知府大人。”
闫兆飞心情烦躁,宴城临近边关,自从羌吾被灭后一年到头也没个大事发生,以至于用来存放案宗账册的库房几乎少有人整理,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处。
平日还好,若是不小心走水,估计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都不清楚。
一路提心吊胆,然而走到库房前面,闫兆飞就忍不住轻皱了下眉。
因为走得太急,两人连灯笼都没带,四下里昏暗异常。
然而即便借着街角微弱的光亮闫兆飞也能瞧出,眼前的库房从里到外都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一丝走水的迹象。
“大人请往里走,刚刚火势不大,又及时扑灭。所以只烧坏了最里面几个用来存放籍账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