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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它(202)

作者:莲鹤夫人 时间:2023-03-10 11:31 标签:甜文 异世大陆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人外

  晚上,顾星桥抱着热乎乎的狗,盯着天顶,无言地看了半宿。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来,先领着毛豆去小花园里遛弯,天渊就站在走廊尽头,比他起得更早,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用睡觉。
  顾星桥的脚步一停,毛豆却已经兴奋地哼唧着,狂奔到另一个饲养员下方,边摇尾巴,边转圈圈。
  天渊低头,竟也肯俯下腰,屈尊在狗头上拍了两下。
  接着,他抬起头,望向顾星桥。那目光全然静谧,理性如万年不变的星轨。
  天渊低声说:“早上好。”
  顾星桥竟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一下。
  天渊的言行始终不曾变过,他用肃静的秩序构成了恒定冷漠的外壳,可那些层层无尽的画作,堆叠溢出的情意浓稠炽热,缠得顾星桥如坠网缚,以至于感到了若有若无的窒息。
  这一刻,如何惊心动魄的幻梦,激越尖啸的暗流——只消一眼,他已然窥见了坚冰下涌动的致命岩浆。
  顾星桥因此避让。他不得不避让。
  ·
  好在自从那天过后,天渊总算听了他的建议,不再给他送画了。
  顾星桥的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崭新的信笺就不约而至,上面不是画,是诗。
  顾星桥:“……”
  【你是冰,你是火,
  你的抚摸像雪一样烫痛我的手,
  你像火焰,你是寒光,
  你是孤挺花的紫色,
  你是月光抚摸下玉兰的银色。
  当我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是个冰冻的池塘,
  在摇曳的火把下闪闪烁烁。】
  如果说前面的赠画,多少还有些欲盖弥彰的遮掩,等到此时此刻,就是明目张胆的情诗了。
  年少时,顾星桥吃过许多苦,那不止是身体上的苦,更是精神上的苦。被轻视、被戕害、被践踏……全是家常便饭的遭遇。为数不多的慰藉,大概因为过人的资质,顾星桥得以从诸多同龄族人中脱颖而出,押送至帝国中央星的学校上学。
  他至今记得清楚,军校的第一堂文化课,老师引经据典,从名家名作谈到现实生活,他谈论尊重,谈论人性,谈论他希望他的学生们日后要如何关爱自己,也回馈那些爱着他们的人……顾星桥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只是缄默地盯着课本。回到寝室之后,他躺在床上,牙关咬得死紧,当晚就起了难退的高烧。连续三天,他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
  一个刚生下来就被打断四肢的人,哪怕仅是看到健康人在一旁展示自己完好强壮的躯壳,他也一定是要发疯的。
  因此,有件事顾星桥一直没有告诉天渊,很可能以后也不会告诉:
  当他听到天渊对自己的表白时,他第一时间的感受,不是惊讶,不是难堪,不是窘迫,不是羞涩……什么都没有,唯有恐惧。
  他前半生付出的所有爱,基本没有得到多少正向的回报。他像挚友和同袍一样爱着西塞尔,像儿子和同胞一样爱着酒神星与它的子民,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样的下场?
  顾星桥终于了悟,人一旦真诚地付出自己的爱,就再也没有对等的人格可言。爱是酷烈的皇冠,你把它给谁,就是为谁加冕,叫对方成为你的主宰和国王,从此他要你活着,你就甘愿为他投向死;而他要你去死,你活过的每一天都痛不欲生。
  他盯着信笺,说来也奇怪,这首诗的作者是艾米·洛厄尔,一位他非常喜欢的女性诗人。比起源星上恒河沙数的作家、诗人,她不算最知名,也不算最特殊,只是她的诗稿幸运地保存到了数千年之后,又收录成电子数据,被顾星桥在终端上好运地发掘了出来。
  能在浩如烟海的诗作中,恰好找到他喜欢的冷门诗人的作品……这莫非是偶然吗?
  顾星桥凝视了半晌,他毅然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起身、出门、关门。
  我不想用这种恐怖的力量统治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统治我。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顾星桥再次推门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捡起垃圾箱里的纸团,展开成皱皱巴巴的一张破纸,看也不看,丢进抽屉,然后再出门、关门。
  ·
  【那一瞥从人群的空隙中穿过,
  冬日的深夜,在酒吧间里,一群工人和司机围着炉火,我坐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窥见一个与我彼此喜欢的青年,悄悄地走近我,在我身旁就坐,只为与我的手相握,
  人来人往,酗酒咒骂,下流玩笑,长久的喧闹中,
  我们满足而愉快地相处,很少开口,甚至一句话也不说。】
  睡到早上九点,被规律的生物钟唤醒,顾星桥睁眼,发现毛豆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溜出去了。
  他起床、洗漱,然后在门口的信箱里,瞧见一封浅紫色的卡片。
  顾星桥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抽出那张卡片。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接着又赶紧收敛笑容。
  这确实是一首可爱的好诗,早上读过一次,便可以让快乐的情绪感染到这天傍晚的黄昏。但顾星桥知道,他最好还是不要表现出对事物的偏袒和喜爱,否则,天渊很有可能做出一些用力过猛的事来。
  与此同时,他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哼哧哈哧的亢奋狗从外面狂奔进来,开始幸福地坐在主人的拖鞋上磨牙,把尾巴甩成螺旋桨,张着小狗嘴,兴高采烈地到处涂口水。
  “毛豆,”顾星桥收起卡片,和狗对视,“我怎么跟你说的?要坐好,坐……”
  小狗软趴趴的,比人的拖鞋也大不了多少,但因为伙食良好,又胖墩墩的十分瓷实。狗不能理解人说的话,只是听到主人看着自己开口,就已经十分幸福。
  于是狗开始在顾星桥的拖鞋上拧来拧去,企图要求一些抚摸的照顾服务。
  顾星桥叹了口气,过去他用兵谨慎,对待下属也十足严格,结果等到养了狗,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是这样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他张开双手,把毛豆抱到胸前。捏到狗腿和肉垫都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在泥巴地里疯跑之后,又被谁搓洗过。
  顾星桥一转头,看到天渊站在门口,神色自若地旁观他和狗的互动。
  其实,这的确是一件常人很难想象的事:身为至高的天渊战舰化身,居然也会参照正常人的模样,每天遛狗,还给狗洗小脏脚……
  放在几个月前,如果有谁对顾星桥这么说,他只会将这种话当成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出来散散步?”天渊看着他,带着征求的疑问。
  顾星桥想了想,抱着颠颠傻乐的狗,走出房间。
  “所以……你一定要写,对吧?”
  “它仍然来自起源星的诗人。”天渊低头观察他的神情,忽然笑了,“你喜欢它,对不对?”
  顾星桥立刻指使毛豆对其进行口水攻势:“用问题回答问题,你就是在逃避一开始的问题!”
  “我爱你,因此我只是在学习如何表达。”天渊坦荡荡地剖白,坦荡荡地纵容小胖狗啃咬自己的一根外骨骼,“就连你也不能否认,它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连‘如何表达爱’的课程也学不会,你怎么能指望我理解人性,学会认同‘战争是非必要之恶’的理念?”
  坦诚有魔力,坦诚是人生下来时口中所衔的美玉,任谁做了再混账的事,都可以凭借衔玉的功德,获取宽宏的赦免。
  顾星桥忽然发现,他没办法反驳天渊的观点。
  ·
  【多里斯将她的金黄的发丝拔下一根,
  把我的双手当作俘虏捆起来,
  起初我发笑,认为很容易从可爱人儿的
  束缚里摆脱出来;后来发现
  没有力量挣开,我就痛哭流涕,
  像一个被铜链紧紧绑着的囚徒。
  如今我这个最不幸的人被发丝牵着,
  任凭主妇拖到哪里,就是哪里。】
  又是幽怨的抱怨,又是灼热的示爱,这必然是一首非常古老的诗歌,要不然,天渊不会将它誊写在色泽昏黄的羊皮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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