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前男友突然开始攻击我(97)
前者尚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时候的顾栖只是无名小卒, 甚至还背着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可是后者就难免有些让人觉得意外,因为他已经成长为了无论是哪一方、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能够对他的存在等闲视之的勃然大物。
而百鬼天灾席卷全世界,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便是千年都避世不出的宴家也不得不在祖训上有所改动, 除了依旧不与族外之人聚居, 倒也是积极的融入了天灾后的世界秩序当中,并贡献上了自己家族的力量。
按理来说,顾栖便已经有很多同宴家家主相见的机会——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居然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对方, 包括在宴乐的葬礼上,作为父亲的宴家家主也没有出席。
顾栖以往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因为他的确不是什么会对无关之人投以过多的关注的类型,只是眼下再想起来, 总觉得这事情当中哪哪儿都透露出不容忽视的违和感。
他隐约有一个猜测。
这宴家家主……该不是在躲着他走吧。
为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见面的理由吗?
还是活, 只要他们一碰面, 就会发生某些对方无法接受的事情?
顾栖思来想去, 但怎么也不觉得自己拥有那样大的能耐, 可以在一个照面就辨识出披着人皮, 堂而皇之的在人类的世界当中混了成百上千年的怪物。
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超脱于所有人之外的特殊的牵系。特殊到只需要一个照面,就足够顾栖发现对方小心隐藏的秘密。
鬼主的话几乎是恰到好处的被他从记忆当中翻找了出来。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我们如今所遭遇的一切, 全部都是拜宴家所赐吗?】
非常莫名的, 他的心脏极为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原本一直都被掩藏在角落当中不应该见光的隐秘。
宴潮生对宴家极熟,带着顾栖轻巧的在那些看上去全部都一样的建筑当中从容的穿行, 看起来没有一点点被迷惑找不到方向的模样, 甚至能够如同开了天眼一般绕开所有可能遇到的宴家的族人, 轻飘飘的同他们擦肩而过,像是一抹烟尘或者羽毛。
以至于他们分明已经进入了宴家的族地许久,顾栖这么一个大活人的闯入居然都没有被任何人所发觉。
在最后从某一栋房子后面绕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是一整片的空地,以及一座与这里所有建筑都有所不同的祠堂。
顾栖认了出来:“这里是宴家的祖祠?”
他在宴乐的灵魂碎片当中见过,二十岁的宴乐在祠堂前加冠,由全族的人见证。
“嗯。”宴潮生应,“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应该怎么样让他主动避开所有人来见我们。”
他带着顾栖进入了宴家的祖祠,数排的摆成了类似宝塔一样的形状,最下面一层则是点燃的、像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红烛,烛光轻微的摇晃着。
宴潮生走过去,伸手到贡桌下面。从顾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手指似乎动作了一下什么,然后从地板下面传来了某种沉闷的隆隆声,像是什么过于沉重的东西在被挪动。
等到一切的声响都重新安静下去之后,他们面前的地板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通道,隐约能够看见其后那幽深的、通往某处的阶梯。
顾栖在一瞬间产生了某种明悟:“这里是不是……”
你以前被关着的地方?
就像是他在幻境的世界里面见到的那样。
“你知道?……哦,对,你接触过我的一部分灵魂碎片,如果某一块碎片上面携带了相关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宴潮生叹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有些惆怅,“哎呀,这可太不妙了。”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不想要让你知道那种狼狈而又丑陋的模样。”
“我一直都有很努力的在掩饰了。”
宴潮生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没有光风霁月,也从来都不是温润如玉。偏执、傲慢、残忍、冷漠,远非顾栖认知当中从月亮上走下来的谪仙人。
可是他的七七需要的是光,而不是浓厚沉重的黑暗。
所以……宴乐将自己活成了光的模样。
就算只是欺骗的假面,只要能够永远戴好,便是将其当做是真实又有何不可?
这阶梯实际上并没有太长,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尽头,上面的光线已经没有办法照到这里了。顾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眼前的一片黑暗。
很难想象,在宴家祖祠的下方,会有这样一片宽广的空间,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池。有许多东西非常杂乱的堆在这里,顾栖粗粗看了一圈,像是各种各样的……阴鬼的肢体。
而另外一边则既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过于井然有序了,像是一个规整的实验室,一整面墙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培养槽,从地面一直叠到最顶层的纸质的资料。
顾栖上一次在幻境世界当中,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片,再加上那次全是漆黑根本没有半分的光,因此自然并不如这次这样可以清楚的看到全貌。
眼下他将这一片空间的全景尽收眼底,初时还不觉得,但不知为何,却是越看越熟悉。
他的耳边开始出现“咕噜噜”的、从液体的最深处冒出来的气泡声,眼前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曝光过渡的滤镜。
【真是特殊的体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代遇到。】
【可惜了,若是能够再早一些……哪怕只是早百年……】
【也罢,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容器”,本就不应该对其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有所挑剔,能够遇到已经是如同奇迹一般的事情了。】
【那么,试一试好了。】
【我也很好奇……最后会培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七七?”
有谁在喊他。
那些萦绕在耳边的幻听消失了,眼前看到的一切也恢复了正常的色调。顾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身边的宴潮生正朝着他投来关注的目光:“你还好吗?”
“没事。”顾栖摇了摇头。
他以前……难道来过这里么?
可是顾栖翻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找到任何的关联,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他于是暂时先将这件事情抛去脑后,转而去问宴潮生:“我们不是来见宴家家主的吗?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宴潮生一边漫不经心的应着他的话,一边视线在周围搜寻着什么:“嗯,因为这里是他最重视的地方,而且他也不会带其他人来。”
“所以,只要在这里弄出点动静,他就会避开所有人,自己独自过来。”
而至于要怎么样破坏才能最让对方肉疼,并且立刻赶过来,宴潮生表示他对此拥有着充足的经验。
所有的培养槽都全部被打破,里面荧蓝色的液体都流了出来,融入到了漆黑的水池里。幽蓝色的火焰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将所有的纸稿与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实验用肢体”全部吞噬,冒出了黑色的滚滚浓烟。
鬼的冥火燃烧时并不消耗氧气,倒是避免了顾栖被憋死在地下的可能。他们一同注视着那燃烧的火焰,不一会儿便听见了从通道口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当对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彻底的踏入了地下的空间的时候,从他的脚下亮起来了早已布下的法阵,随后是在空中自己点燃的符箓。灵力和阴气在同一瞬间爆发,针锋相对的互相冲撞,是另外的战场,甚至是连带着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站在法阵中央、暂时被束缚了行动的男人抬起眼来,眼睛里面倒映出来了顾栖和宴潮生的身影。
他分明该是处于劣势的,但是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看着两人的目光当中还带着纵容,像是长辈在看自己家调皮捣蛋的孩子。
“如果只是想见我,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他笑了一声,金丝眼镜上有光一闪而过,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漫画里面的反派,“我会很乐意去找你们的……我亲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