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农庄(331)
“可我看你并没有多吃惊啊,至少没吓得大叫着跑掉。”黎下把一串糖葫芦举到他脸前,“刚才在杨阙家吃那么多,消消食。”
“吃不下了。”齐修贤说,“因为是你,再吃惊,内心深处也不会害怕,根本想不起来要跑。”
“这就对了。”黎下收起了糖葫芦,“要是没这点信任,还做什么朋友。”
“你,是看到了我在杨阙家吃饭的情况?”齐修贤试探着问。
他心里不大相信能黎下是看到的,可这种事,除了亲眼看到也没有其他解释了,陆而和杨阙还不至于无聊到特地打电话就为了和黎下说他贪吃到把自己吃撑了。
“是不是很神奇?”黎下有点嘚瑟地问他。
“嗯,神奇。”齐修贤略带调侃地回答。
“那你想不想亲自经历一段更神奇的?”黎下跟个用糖果诱惑小伙伴一起干坏事的孩子一般诱惑道。
“来吧。”齐修贤做出好整以暇的样子,“让我看看怎么神奇,让我也飞上天?哎……”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飘在了空中,森林在遥远的下方,身边是一只金色的大鸟。
他抓着金色大鸟一根金色的利爪,在无边的森林上空缓缓飞行。
“花迷,黎下,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齐修贤就算知道黎下不同于一般人,此刻这神异的一幕,他也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你就是在飞,带着你飞的金色鸟雀就是我。”金色的大鸟用齐修贤熟悉的声音说。
“知道了,让我……静一下,缓缓神。”齐修贤抓紧金色的利爪,深深呼吸。
金色的大鸟轻鸣一声,为他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让他免受高空罡风的困扰。
森林无边,大地无边,迂回萦绕于森林之中的河流没有尽头。
当飞得足够高,视野中的大地足够广阔,大地上附着的一切便微不足道,仿佛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齐修贤贪婪地俯瞰着大地,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脑海,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
突然,白色缎带一般蜿蜒的森林公路上出现两个挨得很近的黑色斑点,那两个斑点在缓慢地移动。
“呼……”齐修贤心口泛起一阵炙热,这画面如此熟悉,他好像曾经看到过。
“花迷,能再高一点吗?”齐修贤的声音有点沙哑。
“好。”金色的大鸟翅膀微动。
齐修贤感觉到世界更辽阔了,那两个斑点模糊到好像是粘在一起的两个小小的植物种子,随时会被苍茫的大地吞没。
不安和忧伤突兀地涌上齐修贤的心头,他问:“花迷,那两个黑点是什么?”
“人,一男一女。”黎下说。
齐修贤的心头又是一阵慌乱,抓住大鸟利爪的手都有点抖。
“嘀哩,嘀哩,嘀哩嘀哩嘀哩……”耳边响起清灵的鸟鸣,“嘀哩嘀哩嘀哩,倏——”
鸟鸣切换成了婉转的口哨,是齐修贤从来不曾听到过,但与此时此刻无比契合的乐曲,苍凉、悠长、连绵不绝。
“是人,人族,青鸟帮忙送往九舟之地的人族……”齐修贤喃喃絮语中,紧握着大鸟的手陡然松开,身体径直坠向大地。
“唳~”金色的大鸟身体位侧,把陷入沉眠的齐修贤接在柔软的脊背上,欢快地叫了一声,飘然飞向大祭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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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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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雀园一夜(1)
当暖黄色的路灯次第熄灭,零星的鸟啼也没有了,月色下的大祭岭更显静谧安适。
南街39号。
杉下和楸下一左一右卧在二门门口,眼睛微阖,发出细微绵长的鼾声,杉下身侧卧着一只娇小柔媚的小狐狸,楸下身侧团着只圆润可爱的小肥猪,两小只也闭着眼睛,睡态安宁娇憨。
老橿树上的鸟窝里,一只黄鹂和一只斑鸠脑袋顶脑袋,也睡得十分安稳。
上屋东套间,姥姥肩上裹着绵软的大披肩,靠着软枕,手里还拿着一本打开的书,人已经睡熟了。
旁边的姥爷睡姿正常,只是左手握着个手机。
西套间,漂亮的大床上,一只小小胖胖的鸟在枕头中央熟睡。
西厢房,黎忱和姥爷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手里攥着的手机不同。
黎渠和苏醒中间夹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三个人睡梦中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东厢房,舅舅和舅妈跟姥姥一个姿势,半躺着,手里各拿着个账本,酣然入睡。
此时如果来个正常人,看到这个家的一切不会感觉到任何异常,如果来的是鱼脊山的神祇,则会马上收敛所有心思,让自己陷入沉眠,尽可能多地吸收无比美好的神力,凝实自己的神识魂魄。
雀园也很安静。
终于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见缝插针赶回来的沈九州就那么坐着,背靠朱颜树睡着了,他身边睡着怀里抱个姑答的沈厚仁。
文晏和七郎则窝在鸦息树——也就是若木上——以微缩的神族形态睡得十分香甜。
两位神鸟的翅膀下,各有一个孩子,依然是幼儿形态的钟春秋和已经长成英俊小少年的拉宾。
枝条婆娑,如无数金色星辰流泻的扶桑树下,萧知左手持卷,右腿曲起,随意但无限优雅地坐在草地上,两边分别是易眠、怀江和贡宝、阿罗夫。
他们眼前,同时显示着几个不同的动态画面:
农庄北入口。
龙拴紧、龙玉海、李保坤、李超那些人在自由停车场的茅草棚下,正跟青龙镇闻讯赶到的龙霖、龙四海、李大庆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村民声泪俱下地哭诉,诉说当年抛家弃舍的无奈和如今对落叶归根的期盼。
龙四海面有难色,龙霖和李大庆垂眸不语,神色淡淡。
陆嘉年和高丰享几个年轻人在旁边一脸嘲讽。
古盲岭。
葛辽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对着北大门的方向冷笑:“硬赖不成上软磨,老东西花样不少,可就凭你们拉着横幅败坏我们老板的名声几千里,你特么有多少眼药水尽管用,能让你进农庄一步,我替朱厌去孵蛋养儿子。”
首都西郊燕胡山深处一座荒凉的山头。
朱厌变身野猪大小的杂毛鸟,正在发疯,他飞起几十米高,再“朱呀朱呀朱呀”大叫着俯冲下来,把自己撞在山头上,山头上的石头已经被他撞得碎了一地,本来就不算茂盛的植被七零八落。
朱厌撞累了,不飞了,就在原地跳脚:“我要回农庄回农庄回农庄。”
“我不要自己在这里守着个老得掉渣的人族又当儿子又当孙子。”
“我要回农庄回农庄回农庄……”
……
易眠“啧”了一声,问萧知:“白爷,朱厌不会真给气疯吧?”
“疯不了。”萧知说,“被女娲关在遗落之地几十万年都没疯,他的神魂强大着呢。”
易眠做为青鸟大神的记忆也绝大部分没有恢复,她现在根本不记得女娲把补天剩下的那块五彩石炼制成了独立的空间将遗落之地收入进去和女娲把朱厌封印在遗落之境的事,她对混沌世界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萧知这几年告诉她的。
易眠说:“哦,他现在是装的,对吧?”
萧知说:“差不多,他知道我们肯定会关注他,只是不确定我们具体看他的时间。”
易眠骂道:“这个滑头。”
贡宝和怀江此时关注的是另一个画面:一个夹在两个山峰之间的小村庄,几十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正欢喜地哄着一大群牛和驴子往几辆大卡车上上。
牛比较温顺,排队上车,驴子看上去不大愿意,走得很慢,还不时看旁边的人。
一个五官平庸无奇的男人抚摸着一头不肯上车的小黑驴说:“别的驴拼了命都不够格,你才两岁,就有机会去风回农庄,该高兴才对,快别犟了”
小驴拿头去蹭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