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上(83)
事情就这样走向了诡异的方向,整座城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惶惶中。
兰颂已经无力安抚人心,却几乎偏执地仍旧坚持不传讯,他开始疯狂翻灵书,每日焦躁不已,偶然深夜去尝试破界,碰个鲜血淋漓,偶尔一个人平躺在空无一人的城楼地面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柔然人并未再主动进攻,就这样将他们围困了起来,似乎在圈养牛羊一样,等着最佳的宰杀时机——因为与世隔绝后,兰城内的粮食已经开始逐渐不够吃了,再这样下去,兰城人说不好迟早也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多么讽刺,说不定稳操胜券的柔然人正是在等这一幕。
又过了几天后,最早维护拥戴、送过兰颂吃食的一些人开始莫名在他的宅院外徘徊,有几人徘徊着徘徊着又走了,有几人却最终咬牙走了进来,竟然开始朝兰颂要回当初所送的东西。
虽然略有荒唐,但一朝之间粮食开始不够吃,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兰颂已辟谷有两年,再加上玉灵不用吃饭,所以那些东西其实还没动。
除了主动上门讨要的,剩下那一部分,兰颂也特意让人退送了回去。可是针对他的质疑和尖锐,只会随时间的增长海浪般上涨,并不会减少。
又坚持了大半月,除了时时去破结界,兰颂开始逐渐习惯了在屋内什么都不干地走来走去,偶尔甚至会低头自言自语,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跟破结界有关的咒语。
而短短两三月,天上地下打了个颠倒,与他们的困境相比,柔然人似乎过得逐渐好了起来,偶尔部落的聚集处还传来欢笑的声音,顺着风声远远飘下。
玉灵终于忍不住地再次开口:“阿颂,传讯吧,城内百姓的粮食积余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会生乱的。”
兰颂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平静转身走向了城门——这一次的尝试因为心里没有了分寸,整个人忽然凌空飞起,差点被吸到上面!
最后一刻,跟他出门的玉灵猝然化成了一层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薄膜,将兰颂浑身上下全部包裹着护了起来。
兰颂从半空坠下,重重摔地的时候,玉灵又从一层薄膜幻化成形,伸手接住了他。
这一幕落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有人立刻大声惊喊:“他原来不是人?!”
随之却有人声音兴奋激动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刚才那层结界没有攻击他!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他声音落下立刻有人大声接道:“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
“所以就是他可以自由出入的意思?!”很快就有聪明的人冲兰颂和玉灵极快地欢声道,“公子!可以让他穿梭出去传讯求救!或者帮我们带东西进来!”
很多人近日见兰颂也分外狼狈,先前对他的猜疑都转了个方向,纷纷重重猜测兰城到底偏僻,离兰家仙府很远,所以他可能不是不想求援,而是无法向外界传讯求救。
兰颂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行!”
人群一愣,有人问:“为什么不行?”
有仍旧心有不忍的人替兰颂回话道:“你没看到吗?城外有柔然人架好的弓箭,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的,自然不行。”
“我们都蜷缩在里面,粮食马上就吃完了,木炭更是已经没有了,这样就不会死吗?”有人声音染上了一层怨气和怒气,“夜里偷偷小心一点地翻出去就行了,谁让他光明正大地出去送死了吗?”
兰颂听到“送死”两个字额角青筋一跳,脸色下意识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就是不行。”
见他居然这样,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闭了嘴,不敢说话了。可是曾上门问他要回鹿腿肉的人却忽然在人群中冷不丁道:“公子自己有修为在身,不必受冻和挨饿,不急也是常情,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就该死吗?”
兰颂被他一句话刺得胸口顿时血气上涌。
然而这人却句句刺得都是实话,除了粮食马上不够,城内过冬的木炭和能砍伐取暖的树木其实早就用完了,很多近日去世的老人,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保暖,所以死在了这个冬天里。
而且如果不是身怀修为,导致这些人都有顾忌,也许整个兰城的人,早就已经造反了。
兰颂深深闭了一下眼,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了,终于哑声道:“我会想办法的,再坚持……”
“再坚持再坚持?!!”听到这种刺耳的话,有人终于受不了了,重重一摔手中要拿回去吃的大树根,冲他无惧地耿脖怒吼,“到底一直在坚持什么?!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看不到吗?!你配做整个兰氏的少宗主吗?”
兰颂整个人好像被从头到脚灌了一壶刺骨的冰水,未曾说完的话僵在了嘴边——再坚持三天,三天后要是……我就传讯,我就服软,我就……松手。
可他无论如何都再说不出一句话,因为确实是因为他有着一己私心,才将事情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客栈二楼的庄清流收回了视线,几乎被兰颂这副样子弄得心情同样有些低沉。虽然只是虚境,但是这个逼真的效果是真好。
她忽然问梅花阑:“你们家锻炼弟子的虚境不光是艰难打怪吧?应该是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情,让他们身心皆穿孔。”
比如有些胆小的就让他吓到飞起,有些好强的就让他百爪挠心,有些敏感的就让他哭得撕心裂肺。
梅花阑望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庄清流却挑挑眉:“不说。”
……
梅花阑于是转头看看后,抬手,加快了时间的流速——因为方才的城门下,玉灵初棠见了兰颂那个样子,已经自己出声,答应了来回出入去运送粮食和物资的要求。
但他一个人毕竟杯水车薪,所以只能频繁地用次数填补,而每穿梭出入一次,浑身似乎都要更透明几分。三日之后,兰颂终于受不了了,崩溃一样地摸出了传讯符。
可是……老兰宗主竟然未接他的传讯。
“??!”兰颂一时不敢想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短暂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而玉灵在这个时候,因为过度的消耗,也熬不住地化成了一支长笛。
此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兰颂一面焦急地继续联系兰老宗主,一面又惊又怕地守着长笛。好在没两日,短暂休养后,玉灵就又勉强能化形了,只是这次,兰颂说什么都极度排斥反对他再来回穿梭出入。
然而这时,兰城中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女人跪在了门口苦苦央求,希望玉灵能再出入帮她取一次药材——她的孩子生了很普通的病,多日来发热不止,本能很容易地能治好,却因兰城如今缺药,已经逐渐拖成了重症,再不救,马上就要死了!
兰颂整个侧脸绷紧了一下,玉灵也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即轻轻看向兰颂,摸摸他的脸后,便再次穿梭而去了。
铺天盖地的弓箭很快雨点一般射向他——因为他出入太过频繁,柔然人已经逐渐发现了。
玉灵很显然由于虚弱,动作已经没有从前灵活从容,极险地躲让避过后,匆匆离开了柔然人的包围圈。
与此同时,高高坐在一棵树上的庄清流低下视线,凝视着地面那些泛着冷光的箭头,若有所思道:“很奇怪,我发现柔然人所用的这种弓箭似乎有些太好太精良了,他们之前有这样的东西和装备吗?”
梅花阑自然也同样发现了,于是凝视片刻后,跳下树道:“去看看。”
庄清流随之跟着跳下……却忽然好大一声扑通,啪!摔了个仰面朝天。
梅花阑:“……”
庄清流:“……”
庄清流震惊地摔在梅花阑脚边仰头问:“你怎么不接我?”
梅花阑表情有一瞬几乎不会的空白,随即伸手将庄清流快速拉起:“……我不知道你会跳下来。”
庄清流仍然十分震惊:“你不是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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