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河出现在门后，他刚洗完澡，手里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霍骁站在门口，说：
　　“怎么了，在这罚站？”
　　霍骁忍住扑进去的冲动，委委屈屈地望着他：“朕认床。”
　　这理由找得太烂，行军打仗时哪还有床，睡沙子里第二天差点被埋了的事都发生过，他还以为曲星河要把门甩上，谁知元帅身子一侧，干脆地给他让了条道，瞳孔里闪着浅浅碎光：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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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传闻
　　——接大灰机——
　　五维合金是宇宙最尖端的高科技, 隔音效果更是出类拔萃，但这个效果对于晔火来说却形同虚设。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出现在识别器中，成百上千道程序将音波里的情绪区分细化成一组组数据, 每一声令人血脉偾张的低吟都没有遗漏。
　　“霍骁我错了，你轻、轻点......”
　　“以后还锁不锁朕了？”
　　室内出现片刻的沉默。
　　“......锁。”这个字说出口还带着几分笑意, 之后的声响就全都含混不清了。
　　薄荷叶浇灌满了芬芳浓郁的酒，翠嫩的叶子泛着晶莹的露珠，醉得不省人事。
　　难得元帅累得动都懒得动, 霍骁将人带进浴室清理了一番, 曲星河闭眼假寐, 不舒服时才轻轻哼一声。
　　出来时合金手铐还挂在床柱, 软如羽翼的被褥已经被勤勤恳恳的机器换新,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甜腥气息。
　　霍骁检查了一下做骨髓穿刺的伤口, 肿已经消退下去了，但曲星河常年抽取髓液，脊椎的皮肤留有几个针疤，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曲星河困得马上就要睡着, 皇帝陛下却不消停, 抱着人手一会揉他耳垂，一会儿捏他鼻子，不停地问：“还回联盟吗？嗯？曲星河，说话。”
　　被扰得不行，曲星河皱着眉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曲星河摇了摇头, 霍骁故意问他：“不回去了？”
　　他以为曲星河会否认，没想到他“嗯”了一声。
　　霍骁心里突然就燃起希望，他赶紧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地捏着对方后颈软肉，不让他睡：“曲星河, 跟朕走好不好，以后朕疼你。”
　　“你不是要吃软饭么。”曲星河乏力地捉住他的手塞回两人中间，“我以为你是来投奔我的。”
　　“那你包养朕。”皇帝今天非要磨出一个答案来。
　　“霍骁，疲劳逼供是违法的，”曲星河睁开眼，无奈道：“你最好先想办法怎么把你太爷爷供回宫殿里去，否则我真担心哪天霍家列祖列宗下道雷劈了你。”
　　“怎么还封建迷信起来了呢，”霍骁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吃饱的皇帝陛下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润的柔光，“朕解决完那些破事，你跟朕回帝国去。”
　　曲星河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照出两排扇形阴影。
　　“好啊，封我个元帅我就跟你回去。”他说。
　　霍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曲星河在他狂喜的目光中吻了吻他唇角，找个舒服的位置窝进他怀里。
　　元帅平时总是散漫而淡漠的，连调笑都带着几分嘲讽，唯面对霍骁时会温和一点，此时这种小习惯却透露出无限的信任和依赖。
　　霍骁还要再向他确定一遍，曲星河搂着他先发制人：“再问反悔。”
　　皇帝气得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曲星河你再这样没人要你了！”
　　曲星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嘀咕道：“听话，别这么骂自己。”
　　皇帝陛下：.........
　　**
　　凤凰漂浮在太空中，并不急于登陆哪颗星球，隐形功能让它顺利躲过帝国和联盟的秘密追捕，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皇帝陛下则是过起了第二春。
　　Alpha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两个人总呆在房间不出来，机舱内有洁净水源和合成食物，自动化传输带每到饭点就会送去吃的。
　　这意味着晔火偶尔能从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见一见它的机主。
　　每次它见到曲星河都没有好好穿着衣服的，有天甚至还没醒过来，修长的腿露在羽绒被外，隐约似乎还能看见内侧暧|昧的咬痕。
　　晔火的拟人程序跑出一个害羞的表情，整颗光球变成粉红色，半小时都没缓过来。
　　生活区专用的休息室里，太上皇斜睨了光脑一眼，嗤笑道：“联盟的人工智能真是没见过世面。”
　　联盟第一机甲，按军功授与军衔起码是个上将，晔火除光脑杀手外谁都不怕，闻言说：“比不了帝国皇帝见识广。”
　　太上皇不悦道：“朕好歹也当过一国之君，你这个后辈没规矩。”
　　“......”晔火犹豫了片刻还是诚实地说：“老实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
　　太上皇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才是个道具！”
　　“你是灵魂片段的投射，也是科技产物，但......这种科技已经很落后了。”晔火说，“现在任意一台光脑只要机主授权都可以获取记忆，展现出来的'性格'和做的决定也与机主相似，却不是谁的灵魂。”
　　“因为你们是代码，”太上皇说：“你们的存在是服务于机主，朕的老下属这么做是为了帝国的未来——虽然他们当时只考虑一两百年内的事，现在都过了几千年，除元老院，没什么人知道这个计划了。”
　　太上皇想起千百年来早已物是人非，不由得十分失落，他接着说：“朕经历了最黑暗的时期，也带着将士和臣民建立了新的政权，一旦帝国出现危难时刻，即使朕还是现在这个形态也无人敢质疑朕的权威，但你，”他顿了顿，“无论我太孙媳妇怎样，你都无法取代他。”
　　哪怕把晔火做成生物芯片植入克隆人的脑海里，都不会有人认为它是“人”，更别说把他当作曲星河了。
　　“朕只是肉|体消亡，朕切身体会过一个人类一生该经历的生老病死、爱与被爱，这就是朕和你之间根本的区别。”
　　晔火不禁表露出羡慕的情绪。
　　太上皇见状安慰道：“其实每台人工智能都想当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晔火摇头。
　　“人工智能的一大特性就是自我学习，而人类太过复杂，再先进的科技都只能模仿，没办法'自主'，这是每一台机器穷极一生也无法突破的难题，而你们设定好的程序又会鞭策你们不断自我学习，有的机器就这么陷入了死胡同。”
　　“主神也是这样吗......”
　　晔火陷入了沉默。
　　**
　　3S机甲急速驶离银河系中心的恒星盘，来到边缘臂旋，在星系引力的相互作用下，两个巨大星系的黑暗边缘星域，会有一些流浪恒星被抛出星系，在两个星系间游走，这种边缘星域被称为三不管地带。
　　“离峥嵘星不远了，你不打算去你未来岳父岳母家看看？”曲星河懒懒地翻了一个身，打开远景舷窗的遮光板。
　　然而霍骁透过舷窗最先看见的却是一颗表面如炼狱岩浆般的星球——钻石行星。
　　钻石行星顾名思义，岩浆底下填充的全是高纯度钻石，同时它还是银河系除古地球以外少有的自有大气层星球，围绕着一颗类太阳恒星公转，但没有自传，因此一半是永昼，另一半是永夜；
　　人类殖民宇宙时建立的第一批空间站就有钻石行星，后来这颗矿星成了帝国奴隶阶层的聚集地，司慎就是出身这里。
　　而距离它几百光年的位置有一颗红色星球，那才是峥嵘星。
　　峥嵘星因为常年刮着强烈的恒星风暴，从远处看形成酷似彗星一样的汽化尾巴，那是因为大气层都被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