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重生之佞臣嫡子(115)
“你想若是我当真知道宇文翊身中蛊毒,你猜我会如何?”张翼遥反问道。
“你肯定不会攻打北魏,我们一定会去沿城,解东秦之困。”
扎哈尔的话一出口,他便恍然大悟,这般浅显的道理谁会不明白呢?
“为了北魏的那三座城池,他竟可置宇文翊的生死于不顾,想不到如今苍樾亦然不是当年那个人了。”张翼遥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王上!”
张翼遥回过神来,“张辰祈本应该最恨我,为何如今却不杀我呢?”
张辰祈想起攻城之前公子季的话,萧锦瑜只是让他归降,若是按张辰祈的性格他是绝容并不下他的,适才宫中血战,大可趁张翼遥不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想这这生死局里张辰祈已经不能杀我,如今他只能去杀那宇文翊,可反过来若是我死了呢?”
这答案显而易见,张翼遥和张辰祈命连一线,想要杀死对方最好的方法便是先解决自己。
第243章 忠奴
一辆马车在风雪里狂奔着,乌木门辕,车辘声声,卷起平地的皑皑白雪,在绵长寂静的东秦大街上轧下一条条深深的车辙。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们跟在一众赶着进城的百姓身后,东秦禁严,所有外来马车人员都必须一一下车检查,大约一个时辰待这马车才真正进了东秦的都城,城中的气氛十分诡异,看似平常却隐约透露着一丝阴霾之气。
马车到了言寰大人的府邸就停住了,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着裘袍的公子,红彤彤的脸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却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润,车夫唤了一声,只见言府的大门大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从府门内走了出来。
“王上……”那女子笑着向前一步,乖巧的欠身一礼。
张翼遥见状便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那女子四下瞧了瞧见无行迹可疑之人,便笑着搀扶着他走进了言府的大门内。
“玉欣,拜见王上,恭祝王上攻下北魏扬我柔然威名。”玉欣拜倒在张翼遥的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张翼遥轻声道,“起身吧,你我久了没见,想不到今日见了却也是身份不同了。”
他们相识之初,她是马坊的待价而沽的货物,他则是宇文翊身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宠,如今一个是王,一个是隐藏在东秦的细作,只是这番明目张胆的见面形式,到也是旷古烁金,如今眼前的女子显然是已经略微有些发福,说话的语气也不复当年那么软弱温香。
玉欣并未起身,也未敢抬头只是压低了声音道,“王上,我之前所做的事儿都只是听命于穆大人的吩咐,我从未有半点想要害王上的心思,恳请王上明鉴。”
“以前的事儿你也是身不由己,本王绝不会怪你的,只当我一片心意错付了就是,如今我只问你宇文翊如何,你告诉便可。”
玉欣没有抬起头,只是低声道,“那宇文翊是被抬回来的,可是自从回了京基便没有上过早朝,朝中竟是流言蜚语,可是都被言寰挡了下来,如今他整日都在宫中,妾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张翼遥微微点头,心中想着那公子季果然没有说谎,他如今怕是身中剧毒不省人事,言寰逼于无奈只好深居宫中替他遮掩,看来想要救宇文翊必然要从萧谨瑜那下手,可是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他都想见他一面。
东秦昨儿是下了一夜的大雪,整个京基笼罩在一片悲悯凄楚的气氛当中,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严阵以待,打从君上兵败回国之后,整个东秦都处在一种莫名的惊悚中度日。
“这外面的雪可是有一尺厚,都没了膝盖。”大监拍了拍身上的浮雪,转身在炉子边上烤了一会,想着尽快散掉身上的寒气,“殿下可醒了?”
“醒着呢,正玩呢……只是这老是闹,总是看着君上的衣服发呆,看的我这个做奴才的心疼。”阿福的乳母说着便眼角拭泪,难过的哭了起来。
“你是殿下的乳母,要好生照顾殿下,这个时候小殿下可不能在出什么乱子,否则你我便是有十条命给不够给君上谢罪的。”
“我明白,可是这小殿下打从出生就一直跟着君上,从未离开过,这一丢下他就是半月有余,这孩子下可是心里也会委屈。”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殿外却传了话来,说是君上的寝殿内围了一堆人,赶紧让大监过去瞧瞧。
大监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急匆匆的钻进了雪里,白毛风刮着平地白雪飘忽,迷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前面提着灯的宫人,大监一步步紧紧跟着,这条路大监在宫里也走了三十多年了,可是今儿却特别难走,是一步一个坑,待他们到了君上寝殿外,便是一直等在殿门口准备议政的百官们,他们蜂拥而上想把自己手里的折子递到大监手里。
“我的各位大人,都这么晚了还没走呢?”大监嬉笑间询问道。
“大监,我们这是不是又见不到君上了?”
“这位大人,你也知道如今君上的身体,你把折子给我,我给你递上去,保准过几日给你们带过来。”他使了一个眼色,那身边的宫人手脚很麻利,当下就收走了百官的折子。
“大监……我们……”
“各位大人,这大冷的天你们也不怕吹了风,你们这群奴才……赶紧叫人备点姜汤,让大人们喝了赶紧回府去。”
说着这群官员们就被一个个都架着走了,大监哀叹了一声,言寰那日跪在大监面前时,他便清楚,这东秦的天下是危在旦夕了。
自从君上从沿城回来后他便一直都是昏迷不醒,蛊毒之症是越来越重,朝中一切政务都由言寰大人在君上的寝殿内批阅,朝中无一人知道君上如今的境况,只当时他在沿城一战受了重伤,卧病在床将养着。
“言大人,这也该休息了,这周折可先放一放。”说着大监亲自端来汤水、饭食送到言寰的面前,他一边摆好了筷子,一边说道。
“有劳大监。”
言寰坐在案前,好一会才说话,“如今真不知道该有什么法子去救君上。”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竟痛哭了起来。
“大人莫急,我听闻张翼遥已经带着柔然军联合大梁攻下了北魏,并亲手杀了北魏的霍天凌和张其华,不知大人可知道这事儿?”
言寰忽然道,“确实如此,想不到柔然竟借着北魏同东秦作战联合了大梁坐收了渔翁之利,可是眼下东秦却因为此战是功败垂成,还害得君上生不如死!”
“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君上,奴才恳请大人相助!”说着大监便跪倒在地,哀求道。
言寰赶忙扶起大监,“大监,若是言某能做到的,当竭尽全力。”
“闲城的张德钰昨儿可是派了人来,说……只要拿住张翼遥便可换回君上蛊毒的解药,恳请大人下令是抓也好,求也好,骗也好,当务之急是将张翼遥拿住去换那解药才是。”
言寰一听,先是一愣,“这……”他有一丝顾虑,北魏的张德钰是如今恨绝了张翼遥,若是真把他骗了去,君上醒来后知道真相该如何?
那大监自然是知晓言寰的顾虑,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张翼遥在君上的心里是何等重要,若是他日君上醒过来,此人必然会被迁怒,生死之间试问谁能不顾?
“我只是一个宫人,当年承蒙丽妃娘娘不弃救了我,也救了我一家老小,所以我一直觉得我这条命就是丽妃娘娘的,所以当年娘娘被送去北魏时,我心里恨死了先君,可是当我知道萧锦奕就是丽妃娘娘的遗腹子时,我心里是真替娘娘开心,大人尽管去做,一切都由老奴担着,我这把年纪什么都够了,只要君上能活下来,便是要我死,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大监的一番的话着实的感动了言寰,他想不到一个宫人竟有这样的气节,便是自己这朝中重臣都自愧不如,东秦如今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决不能没有宇文翊,所以无论如何必然要拿住张翼遥,押着他去换解药。
“可是大监,如今张翼遥人在哪儿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人要如何拿?”言寰说到这便翻了愁。
“大人,如今张翼遥正在您的府中,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将他拿下。”
言寰一听,先是一惊,“大监不是说笑,我府里怎么会?”
“您府上的那位玉欣夫人,他的真实身份正是柔然留在东秦的一个细作。“
大监跟了宇文拓多年,宇文拓留在都城各处的眼线他都清楚的很,那个马坊里面养着的胭脂马多是柔然孤女,他们被安排进了马坊学艺,在一个个嫁入东秦的高官家里做妾,从而把东秦内的消息网串联起来,再将得来的有用的消息通过马坊在传回柔然,这个关系网也是再宇文翊刚刚即位时,大监才算是缕清,可是却还未来的及说明,君上便出兵迎战北魏。
“大监,按您的意思说,我们朝中议政……柔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言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当真小瞧了柔然,这样一个当初被东秦灭掉的部族,如今却能布下这样的局,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说的是,而且那张翼遥我们不得不防,他怎就成了柔然的王了,这里面的事儿怕是有古怪……而且我觉得他既然能趁机灭掉北魏,也大可趁东秦为难之际,对我们痛下杀手,您说呢?”
大监的一番话说的实在有理,世事离奇,当时的君上与翼遥是相亲相爱,可是如今他们分属两国,东秦和柔然一直有着旧恨,免不得那张翼遥包藏祸心,即便自己确实对张翼遥十分欣赏,以他的才情和智谋都是当世无双之才,可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此人绝对不能留。
“恳请大人帮我备马车,我要去禁卫府走一趟,一会倘若张翼遥真的在我府上,我便亲自拿了他押入大牢,择日便将他送去闲城,以此来换回君上的解药。”
说完言寰便拂袖而去,急匆匆的出了寝殿的大门。
大监他默默的站了好久,直到宇文翊发出一丝呓语,他才缓缓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大监原以为生死局不过是丽妃娘娘说的一个故事,直到张翼遥死,宇文翊登基,他们二人的运势是此消彼长。他才不得不相信,那么为了君上能够活下去,张翼遥便绝不能在活在这个世上,即便因此会伤了君上的心,大不了就拿了他的命去抵。
“丽妃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君上的,只要老奴在没人可以伤害他。”
第244章 张翼遥被抓
张翼遥了解了的事情的始末,心里已然清楚宇文翊当下的处境应该十分糟糕,北魏一直善于用蛊,对于宇文翊所下的蛊自然是会精心挑选,绝不会让人那么容易就破解,可是若想救宇文翊必然要见上一面,医病需从蛊的本源入手,可是眼下他若是贸然出现,是以何种身份?若是柔然的王,这东秦的权臣们必然认为张翼遥是想借机出手,搅乱东秦。
自打柔然攻占了北魏的都城,将北魏的城池占为己有后,天下人口中的张翼遥便是血腥蛮夷,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世奸雄。
琴音袅袅尽飞扬,此时东秦正逢下元节,城中到处是都是在祭扫,普通百姓燃起烛台,拜祭先祖,大户人家则是请和尚诵经,设斋建醮,各处都在祭祀神灵、祈镶灾邪、祈求来年的丰收。
张翼遥暂住在言寰的府邸,玉欣将自己的古琴搬来送于的解闷,只是琴弦拨动,琴音苦涩,让人听了难免有些伤愁别绪。
“如今这天已然是很冷了,可是王上的琴竟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说着玉欣便取了锦袍,轻轻的披在张翼遥的身上,自己则端坐在一旁煮茶烹肴小心侍奉着。
琴音沉沉,如井中之水,玉欣自幼学的就是琴,自然知道琴音如人心,人心不静,这琴音不纯,很多时候玉欣都是从这琴音里慢慢的听出言寰对朝政之见,是被排挤,是被误解,还是被奖赏,可是今日王上的琴却满是悲恸,处处杀机,还有一丝的难舍难分。
忽然玉欣叹了口气,这叹息惹的张翼遥有些好奇,“怎么了?言寰对你不好?”
玉欣欠身道,“没有,他对我很好,可是……”
“可是他终究不是你心仪之人?”
玉欣没有说话,她心仪的人怕是不知道如今在何处了,他从小就被养在马坊,学的是如何服侍男人,也学如何取悦男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从男人的身上得到一切对柔然有利的信息,她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国,为了家,也许到死她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可是他知道母亲、弟弟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我有一个弟弟,如今应该已经长大了,我出来时他还只有三岁,我们马坊的这些女子生来便是为国而生,死也是为国而死,此生我们都不会后悔,只是恳请王上,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柔然,起码在我们死的一天,魂有归去。”
玉欣的小脸涨的通红,说到动情处眼眶竟有些湿了,她伸手为张翼遥倒了一杯茶,那满满的琥珀色的茶汤,竟如此诱人。
“穆之恒有帝王之才,有深谙治国之道,如今的柔然即便没有我,也可以自己走下去,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别人给的。”张翼遥举杯敬意,现世的种种如今他已经都都可以抛下了。
“夫人,大人回府了。”门外有人高声道。
玉欣转身看了眼张翼遥,见他微微一笑,便起身打开了房门,只是开门的一瞬间,她竟愣住了,忽然低声笑道,“王上,玉欣怕是不能侍奉王上了。”
外面的风大的惊人,东秦生活几十年的人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风。院子里的灯笼呼的一下就被吹破了,张翼遥身上的披风也被大风掀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生生的疼,张翼遥站在玉欣的身后,看着言寰府里的禁卫军。
“柔然王驾临寒舍实在令下官倍感荣幸。”言寰躬身一礼轻声道。
张翼遥则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我想大人是不是误会了,此番我听闻贵国君上身染重疾,特来相助,这借住在大人府上实在是叨扰了。”
言寰冷声道,“不叨扰,如今像柔然王这般的当世人杰,我们是请都请不来的。”
张翼遥皱了皱眉头,这言寰如今说话阴阳怪气,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当下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绝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他带了大批禁军想必是要拿了自己去换解药,看来他来言府就是这个错误。
“我本以为可以请你带我去见宇文翊,可是如今看来你只是想拿了我去和萧谨瑜做交易。”
“既然柔然王知道,那么下官也就不客气了。”
言寰不能在等了,宇文翊的蛊毒已经拖的太久,为了东秦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人,恳请您让翼遥同君上见上一面,你要知道如今君上最想见的人不正是这张翼遥吗?若是君上知道你们如此作为,即便他活过来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言寰冷声哼道,“你们柔然人惯会蛊惑人心,虚情假意。你们把眼线安插在东秦,伺机而动,就是想一举毁我东秦,索性我们早有察觉,今日为便将你们一干人等悉数抓拿查问,张翼遥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
张翼遥冷声一笑,“你真以为我是孤身一人来你们东秦,而且仅凭你们这几个禁卫就想把我拿下,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们柔然了。”
说话间张翼遥伸手将玉欣拦入怀中,一个翻转脚下一勾便将房门紧闭,他转身只是对玉欣道,“这是蛊毒的解药,记住无论如何要将这药丸给宇文翊服下,无论要付出多大代价。”
外面的禁军举起长长的火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杀机毕露,张翼遥没想到言寰会对玉欣也下此毒手,看来宇文翊的境况已然是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
“王上,若你你被言寰抓住,他定然会将你送去沿城,你与那张德钰的亡国之恨,灭门之仇,他决计不会放过你的。”玉欣不知道张翼遥暗地里在想什么,布下的是什么局,她只是不想他孤身犯险。
“放心,我还怕他不将我送去沿城,如今我孤身一人无可顾虑,只要救了宇文翊我便心安了。”
外面火光熠熠,刀光闪动,禁卫军一个个虎视眈眈,忽然房门被张翼遥一脚踢开,临危不乱丝毫没有畏惧,只是轻声道,“我只想求见君上一面,只要一面……若是大人肯成全,翼遥感激不尽。”
言寰根本没有听张翼遥多言,只是劝他还是死了这条心,言下宇文翊是绝不会见他的,说来也是,东秦今日之局都是因柔然而起,若是当时柔然没有攻打东秦,害的东秦损兵折将,也不会由宇文翊亲自带兵出征,如今落地中毒不醒的下场。
张翼遥忍不住讥笑,心道,便是自己如今掏出真心让言寰看个清楚,他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的。
一方东秦递交过来的信笺捏在萧谨瑜的手指之间,上面隐隐有着兵甲烽火的气味,墨迹淋淋,力透纸背,寥寥数语,却寒透了这冬月的营帐之中的炉火。
张辰祈则是一身月白色长衫,轻轻的靠在软榻上,他眼睛看着帐内养的那只雄鹰,灰色的羽翼点缀着淡淡的红翎,脚上已经被铁链拴出血痕来,它几次挣扎都无法挣脱,最后只能认命。
张辰祈用筷子挑起一块鲜肉,这苍鹰几乎连眼睛都没睁,一口夺了去,嚼了两下吞入腹中。
“连动物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那张翼遥会不懂吗?”
萧谨瑜没有言语,只是想张翼遥多久会来到闲城。此时已不可在耽误下去了,虽然这方圆数万里,都是北魏将士们攻下的城池,可是这场仗已然不能再打下去了,北魏被柔然攻陷,这后方补给的粮草在沿城的量也仅仅剩下一个月的用度,止战是如今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