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51)
虽然他一派和颜悦色,但温禅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冷意,于是也道,“我不知道。”
“我差点自己害了自己。”他叹一口气。
温禅他话中何意,便不接话,只听他继续道,“可能你自己都不知晓,你是我亲手送回来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城主知道他是重生之人。
温禅惊得一怔,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重生是天命循环中的纰漏,却不知,是这位城主大人的手笔。
“初次见你,你就认识我,身上又残留我的气息,所以我才确定你是我送来的魂魄,当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他说。
这说法就有些恶心了,温禅微微嫌弃,而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不是楼慕歌,对吗?”
城主并不意外,且大方承认,“不错,真正的楼慕歌,是昨夜才被召回。”
“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温禅道。
城主听闻低笑,“世人都这么说。”
他又道,“但是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介凡人。”
“你们这群妖怪聚在一起,召回了一个邪恶的妖魔,在西凉境内又如何与我无关?”温禅纳闷道,“好歹我也是西凉的君主。”
虽然是曾经的。
他说,“你无须担心,一切皆有人顶着,你只需过好你凡间日子便可。”
他字字句句,意思不过就是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大可放心。
温禅心我就是不放心也没办法,毕竟这事扯上了这种光怪陆离的事,你们妖怪动辄就呼风唤雨颠倒日夜的,真是怕了。
当然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温禅是不会说出来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你的记忆不受干扰,就需得知道真相。”他回答说,“你只需记住,神归教已毁,这里发生的事,都不会影响到平民百姓。”
这话提醒了温禅,虽然他是有点正义之心,觉得他们召回妖魔不对,可他更惜命,不会自不量力的往那些人的爪子上撞。
他来这五月岛就是为了摧毁神归教,如今神归教真的被毁,虽然不是经他之手,但到底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如此一来,钟家就相当于被砍掉坚实的臂膀。
现在的钟家即使是有叛变的心思,但势力尚不成熟,想必此次钟文亭来五月岛,就是为了像前世一样想拉拢神归教,但是他早来了七八年,完全没料到今世与前世不同,神归教也就此被毁,他若不死,也是无功而返。
断了钟家的旁路,温禅就实打实的占了上风。
接下来,就是回京城了。
温禅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回过神来时,城主已经走了,屋内还是他一人。
他匆匆吃完饭,跑去找了书画,简单问了下情况。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书画伤得并不重,但也需要休养个十天半月,于是回京城的事被耽搁下来。
七月很快进入末尾,温禅在数日历的时候,意识到一个大日子要来了。
连续几天,他都早出晚归,见不着首尾,梁宴北一连几次都扑了个空,十分郁闷的逮住单柯问,“你可知道温少爷最近在忙什么?”
单柯很是诧异,“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梁宴北苦恼得皱眉。
“你不会去问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吗?整天跟着他。”单柯道。
梁宴北丢给他一个你以为我没问过吗的眼神,“他不肯说。”
“你为何整日盯着人家啊?人家不能自己做点事吗?!”单柯没好气道。
“我已经连续四天没看见他了!”说完梁宴北又觉得这个表弟的语气非常无礼,抬手要揍,“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呢?”
单柯忙后退,瞪着眼睛喊,“你不能气撒在我身上啊!我回去一定要在姑姑面前告你一状!”
“你敢!”梁宴北威胁。
单柯惹不起躲得起,脚底抹油就要逃,梁宴北正想追,却见温禅打院门进来,脚步当下一转,来到他身边。
“温少爷,你去哪了?”他刚一靠近,就闻见一股青草的香气,不动声色的问。
温禅似乎有点疲惫,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出去转了转。”
“哦——”梁宴北将他上下细细看一遍,明明方才还急着找人,此时见到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那……明日夜里,你可有空闲?”
他点头,“何事?”
梁宴北顿了一下,而后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散席。”
“嗯,我知道了。”温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或许是真的累了,说完就进了屋子里,身后跟着的阿福回头看了梁宴北一眼。
梁宴北的目光一直追着人回房中,直到门关上才收回,他莫名的感到有一丝烦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步找那欠揍的表弟去了。
明日是什么日子,温禅自然不会忘。
七月的最后一天,是梁宴北的生辰,温禅这几日忙进忙出的,就是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物,还特地叮嘱了阿福勿对外人说。
前世跟梁宴北认识之后,他的每一个生辰日,温禅都会精心准备礼物,可惜的是,他准备的东西自打梁宴北娶妻之后,就再没有送出过。
不是梁宴北不收,而是温禅自己再也送不出手。
温禅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早些沐浴睡了。
梁宴北的生辰,没有人刻意去说,但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甚至连云永旭都送来了贺礼,堆在小院内。
府内的管事奉上一桌丰盛的膳食,特在小院内重新架了一张大桌子,梁宴北心里高兴,甚至连温禅身边的三个下属都允许上桌,于是整张桌子坐满。
就连姜月缨,也被邀请参与。
一群年轻人,多少也懂得点规矩,推搡着让温禅坐主位,但是温禅顾念这是梁宴北的生辰,硬是把位子让出来,自己坐在偏座后一动不动,屁股跟黏在凳子上似的。
梁宴北一见自己跟温禅隔了有三四个人,当即也不想坐主位,身子刚动就被单柯大力压在凳子上,“表哥啊,今日是你生辰,你坐主位应该的!”
“你不坐还能让谁来坐啊?难不成要把主位空出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话一出桌上众人都盯着他,梁宴北顿时觉得站不起来,斜了单柯一眼,“你少说点话,你一说话我就脑壳疼。”
单柯嘻嘻一笑,挨着梁宴北坐下来,招呼道,“大家别拘着,今日是我表哥生辰,放开吃放开喝!酒肉管够!”
肉够不够是不知道,但是酒肯定够了,负责买酒的是单柯,这人花银子一点不心疼,尽捡贵的买,一买一堆。
脚边摆的都是酒坛。
单柯打开一坛,逐个给人倒上,“姑娘们呢,就这种喝梅子酒,我们几个爷们,就喝竹叶青,喝不醉人的。”
乔妍词笑道,“酒哪有不醉人的。”
“这酒真的不醉。”单柯道,“里面就沾了点酒气,这里的人都拿来当饮品喝的。”
司徒舟兰率先尝了一口,眼眸闪过惊喜,赞许道,“确实好喝,既不酸也不辣,酒味不浓。”
单柯得意一笑,“那当然,我特地给你们这些姑娘挑的。”
给姑娘们倒完之后又给少年们倒,轮到温禅了,温禅却把酒樽一拉,“我不喝酒。”
桌上的众人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同时一愣。
单柯最会劝酒,“那怎么行,今日表哥是寿星,你喝一杯算是给我表哥涨一岁,不喝呢,就折一岁,温少爷,我表哥对你不赖吧?”
温禅无奈,“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江湖就是这样的道理。”单柯伸手便要来拿他的酒樽,“别说其他的,先满上!”
温禅赶忙护住,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来了一场争夺,梁书鸿从中插一杠,“堂表弟,既然温少爷不想喝,你再劝不是强人所难吗?”
跟你表哥一个德行。
“你这么说可就太冤枉我了。”单柯哎了一声,十分委屈,“我不过是想让温少爷沾点寿星的喜气,怎么就成强人所难了。”
“是啊,我们都喝了,温少爷独一人不喝,说不过去啊。”乔妍词在一帮帮腔。
“温少爷,多少喝点吧,大家一起乐呵。”司徒舟兰也破天荒的开口。
梁书鸿一不敌三,败下阵来,阿福顶上,“我们公子一直不喜喝酒,酒量不行的,万一喝醉了……”
他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而后认真想了一下对温禅道,“万一喝醉了,小的肯定给您照顾得好好的,公子,你就喝一点吧,当是给梁公子祝愿了。”
原本以为是友军,却不曾想是个奸细!
温禅瞪他一眼,低声道,“你给我闭嘴。”
阿福撇撇嘴。
单柯见众人都支持他,气焰高涨,刚想说话,就听见梁宴北说,“既然竹叶青你喝不了,那喝梅子酒如何?”
温禅愣愣的看他,就见他笑得温和,“不醉人的酒,总可以了吧。”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拒绝,若是温禅再推,那就是扫大家兴致了,他只好点头应了。
单柯麻利的换酒,拿来温禅还有些不愿递出的酒樽,呼啦啦的给满上。
“来,祝愿表哥新的一岁,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单柯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合不拢嘴,吆喝着,“大家一起碰一杯!”
温禅慢吞吞的举着酒樽去碰,碰完之后见大家都在喝,于是也跟着小小嘬了一口。
梅子酒味道确实不错,既没有梅子的酸,又没有酒的辣,甜甜的,相当可口。
只是喝完之后,淡淡的酒气就涌上来。
温禅本想着众人都在喝酒,没人会注意他,嘬了一口就要放下酒樽,却不想又被单柯逮了个正着。
“哎——”他嚷嚷道,“温少爷你怎么回事,第一杯酒要见底的,你一口一口的抿,到明天也喝不完这一杯啊!”
温禅莫名其妙,“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盯着你,这一桌上只有你最突出了,我们杯子都空了,你却还是满的。”单柯道,“快喝完。”
梁宴北轻笑,“算了,随他吧。”
“那不行。”单柯不依不饶,催促道,“快快!”
温禅气得咬了一下牙邦,嘟囔道,“我这儿哪是满的……”刚才明明喝了一口。
然而桌上的人都在盯着他,他只得把酒樽一口气喝了空。
☆、喝醉
温禅很少喝醉。
不是喝不醉, 而是不能醉。
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喝醉,独独温禅不行,因为他心里藏着大秘密,一喝醉,这个秘密就守不住了。
他时刻都要做最清醒的那一个人,像坚固的守卫。
“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温禅抱着酒樽,俊秀的脸上染上红晕, 连同脖子耳根一起红了个透,嚷嚷着,“我已经喝饱啦!”
单柯拿着酒坛, 试探道,“最后一杯?”
温禅听闻愣了一愣,双眸迷蒙,十分轻易的被说服, “行,但是你等一下, 我先吃点东西再喝。”
“要不然会喝醉的……”他嘀嘀咕咕,视线在桌上的菜品转了一圈,突然伸手从面前的虎皮青椒中抓了一个,不由分说的往嘴里塞。
桌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梁宴北赶忙道,“快擦擦,别让汁水糊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