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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90)

作者:猫猫梨 时间:2024-12-10 08:18 标签:穿越时空 年下 宫廷侯爵 轻松 相爱相杀 朝堂

  秦铎也第一次觉得这么难熬。
  “从抵达岐川郡开始,文大人好像有二十多个时辰没合眼了,这段时间也一直是不眠不休,通常府衙里的灯一烧就是一整夜。”而青玄还在诉说秦铎也的辛苦,“文大人今日清早之前的上一次休息,还是在十个时辰之前,也只是小憩了一刻钟而已。属下总是被文大人派出去,中间的情况并不了解,若要问细节,楼先生与文大人一起在府衙内,或许会更清楚些。”
  眼看秦玄枵的面色越来越捉摸不定,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秦铎也扶住了额头。
  青玄住嘴!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第70章 交心
  青玄出门去了,府衙的后屋内只剩下秦铎也和秦玄枵二人。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光影静悄悄的流淌,秦玄枵一直紧紧握着秦铎也的手,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怎么了?”秦铎也向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便伸手去抬起秦玄枵的脸,问,“忽然一言不发的?”
  这人头微微垂着,只能看见长眉压低,和凤眸的高挑形状。
  秦铎也以为人生气了,想了想,觉得该哄,“事急从权,这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便一时也疏忽不得,下次遇到其他事,我听你的,会注意好好休息。”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忽然秦玄枵出声。
  忽地抬起头,秦铎也猛然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啊。
  眼眶红红的,凤眸中水汽盈盈,好像被新雨洗过的竹林,而眉头微蹙,眼中湿润,唇角微微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样子。
  像是在雨里面无家可归的幼兽,秦铎也不合时宜地想着。
  “朕......我,我是个没本事的皇帝吗?”秦玄枵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是因为我治不好国、政令无法推行,闹出了这种事,所以才会让你这么辛苦地去处理。”
  诶?
  秦铎也愣了愣。
  “今日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做个好人,连好人都不是,更别说做个好皇帝。”秦玄枵依旧捉着他的手,在手心中,合拢又展开,伸出手指,用指尖点在秦铎也的手掌上,轻轻戳了戳,随意地划着线条。
  动作很轻,让秦铎也觉得手心微微痒,他指尖蜷了蜷,听见秦玄枵继续说着。
  “我这辈子所见之人,都是贪婪的,他们以同类的血肉相食,前一秒言笑晏晏,转过身就将刀子捅进对方的身体。”
  秦玄枵的眼珠略略转动了一下,声音缓而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秦铎也便耐下心来,静静地等待。
  “这世道烂透了,它吃人的,我幼时差点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秦玄枵说到这,笑了声,似是在自嘲,“我也烂,心里充满着仇恨、扭曲,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终于弑父弑兄,爬上了再无人敢欺凌的位置。我坐在龙椅上,像看戏一样,眼睁睁看着名为大魏的房梁一点点腐朽。”
  秦铎也的双眼微微睁大,他怔怔地望着秦玄枵,看见那双凤眸似乎平静了些,盈盈的水雾散去了,清亮纯净,好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但我若不烂,活不下去。”
  秦玄枵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他将秦铎也的手指抓起来,抓得更紧,让秦铎也感觉到手指的骨节被攥得微微痛,他还没来得及蹙眉,秦玄枵便松了力道,似乎是想要确认他在不在一般,又怕用力过猛,让人感到疼痛难忍。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百姓生活艰苦,我知道村子里哪里有粮,因为人就是粮,我也知道几代旧事皆成门户私计,朱门酒肉臭。”秦玄枵摇摇头,“但我绝不会主动去做点什么让这世道变好,大厦将倾,已成危巢,曾经的我,只会看自己的心情做事,我手上染满鲜血,等哪天旧王朝焚毁在烈火中,我或许只会冷眼看着,大笑一声,然后走进火里,又或许是看看新王朝的诞生之路,多有趣啊......”
  秦玄枵的手指将要从他手上溜走,温热的触感一点点消散在指尖,就在即将要彻底飘散于空中的那一瞬间,秦铎也顷刻回握住他,将对方的手牢牢攥在手里。
  秦玄枵的凤眸略睁圆了一瞬。
  “即使这样......?”秦玄枵忽然觉得心急促地跳了一瞬,他有些不自信,又有些不可置信,“即使我是这样的......”
  秦铎也回握住秦玄枵的手,他温和地点点头:“即使这样。”
  秦玄枵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对方也愿意接受一个满身脏污的他。
  “你说的,我知道了,但无妨,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秦铎也攥着秦玄枵的手,将对方向着自己的方向拽来,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成环抱状,轻轻抱住了秦玄枵,手在身前人的背上,他从上到下,给这个像是被雨淋湿的小兽捋顺着毛。
  “不要妄自菲薄,秦玄枵。”秦铎也难得认真得唤了他的名字,道,“你明辨是非,不为满足一己私欲而滥权,清醒处世,已是难得的好品质了。”
  秦玄枵愣愣的,指了指自己,“诶......我?明辨是非吗?”
  “是啊。”秦铎也肯定地点点头。
  秦玄枵抬眼,见对方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沉静的星眸中仿佛蕴藏千言万语,如星辉般,在温柔的日色下显得墨色黑沉,但眸光明亮,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好像比日色还要温柔。
  而他好像混乱成一团。
  他听见秦铎也轻声道:“或许,你愿意与我说说儿时的事吗?”
  啊。
  他好像似乎也没乱成一团,被对方用一双轻柔的手,三下两下,就解开了。
  秦玄枵眨了眨眼。
  小时候的事,他有多久没再重新想起了?
  他本以为他将当时所有的知情者都杀了个遍,又肆意挥霍了五六年,早就把那段黑漆漆的时光压在心底,再也不用提起了。
  可没想到,原来他一生都陷在那段时光中,一生都被报仇的浓雾裹挟。
  秦玄枵又眨了眨眼,从衣袖中取出来一串破损的佛珠,轻轻摩挲两下,然后将其放入秦铎也的手中,他开了口,嗓音干涩,“有些长,我也从为对他人提起过,这还是第一次讲出来,应会混乱些。”
  秦铎也低头看那串佛珠,只剩下了几个稀疏的珠子,穿在一条被重新系起的线上,有的珠子磕破了,有的遍布划痕。
  像是被人暴力扯破,珠子迸裂,散落一地,后来又一个个被找回来,被重新系好。
  “你早已知道了,我非先帝亲子,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在街上掳走了我母亲,打死了我外祖母,又剥了我生父的皮。我母亲被关在殿里,日夜受折磨,后来她抢过剪烛的铰刀,将自己的脸划得血淋淋的,先帝厌弃,便将她丢到后宫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活了下来,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没人照料,混进扫洒的宫女中,找口充饥的东西,像在后宫里苟延残喘的鼠。七月后,她生下了我。”
  秦玄枵垂眸看那串破损的佛珠,说:“她与赵之寒感情很好,虽然只是订婚,但私下里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呵,对,就是我。”
  “又看了看眉眼相貌,蔺溪知道,我就是她与赵之寒的孩子,我虽是足月出生,但却不足斤两,宫里人就以为是蔺溪早产,我的身份,就这么隐瞒了下来。”
  “有宫人去向先帝禀报,但先帝那时候沉醉在另一片温柔乡中,没空搭理他随手抢来的,甚至不令他顺心称意的女子,就没管我们。但毕竟是‘皇子’,蔺溪就有了个极偏极偏的破旧住所。”
  忽然指尖紧了紧,秦玄枵抬起头,看见秦铎也绷直了身体,紧紧握着他的手,眸光闪烁着深切的关怀,便笑,“不用紧张我,我没什么感受,真的。”
  拍了拍秦铎也的手以示安抚,秦玄枵接着说:“这些事,都是自我开始记事起,蔺溪天天在夜深无人时,将熟睡的我从床榻上揪起,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的。她一定要我活着,要我长大,要我为她和赵之寒报仇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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