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这是你师弟啊！(50)

　　方尚清端着茶水，一派气定神闲，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听风楼真不愧是江湖第一商，太贵了！
　　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胸前，那里放着买消息的银票。
　　有点担心这次的钱够不够了……
　　虽然这次血蛊师的事情关乎整个武林，但是听风楼本就立于正邪两道之间，以商为主，这次蛊虫搞出来的事情纵使令人毛骨悚然，然而与武林世家以及大门派牵扯极少，现在失踪的大多是乞儿与与世近乎隔绝的村子，所以世家与门派上层处于观望状态，大多武林弟子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武林正道尚且如此态度，那在武林中一直位置微妙的听风楼，自然也不可能会好心到把消息白白告知于他。
　　那边方尚清正为钱发愁，这边的洛书已经忘了让大徒弟发愁的初衷，他现在正在数这接待客人的大殿里究竟换过了多少人。
　　龙宇闲来无事曾给他说过，听风者等级由低到高分为五级，为耳、目、言、思、心。
　　耳级指对消息的最基本被动收集，将每日所听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地反馈给总部。
　　目级指对消息的主动收集，有目的的针对某一方面，提升收集效率。
　　言级指与消息提供者主动接触，获取信息。
　　思级指对目前所知道的消息整体整合，甚至推断出目标接下来的行动。
　　心级便是听风者中的顶级，整个听风楼只有五位，对他们的能力的描述已经神乎其神。
　　这大殿中来往侍奉的，便是耳级听风者。
　　这些听风者衣饰相同，发型相同，容貌身形平庸，来来往往之间不会引起别人的丝毫注意。在常人看来，这大殿中不过有三名听风者往来侍奉，但是洛书却注意到，这三名侍奉的名额在来往之间已经换了好几拨人。
　　对同一个目标的多次信息收集也是听风者能力的一种，如此可以最高限度最高效率的保证消息的准确度。
　　这些听风者的容貌细看其实不像，但真正让人忽略他们的，是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气质。在这个大殿中，他们本身的存在感被无限弱化，这种感觉就像他们是在电影中连正面镜头都不会出现的路人。
　　因为平凡，所以致命。
　　就像能将人置于死地的，往往是难以被人注意到的小细节。
　　洛书看似漫不经心地吃着茶点，实则一直在盯着大殿中的侍奉，越是看越发赞赏。这种收集信息的能力若是和阿追的暗影阁结合起来，怕是任那被悬赏者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难逃一死。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有人往殿中走来。大门一左一右被两名听风者打开，而后露出一人来，洛书与之对视，齐齐一愣。
　　小七？
　　师父！
　　小七不应该是在听风楼的总部吗？怎么会来分部？
　　师父不应该是哎南风馆吗？怎么会来听风楼？
　　百骨知蠢蠢欲动，眼见就要扑上来。
　　洛书来不及多想，抬头就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百骨知要扑过来的动作。
　　百骨知：呜汪……ＱＡＱ
　　百骨知被洛书一看，身形接着一僵，洛书恍惚间看到百骨知无形的耳朵和尾巴都可怜巴巴的耷拉了下来，看得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洛书心口一麻，连忙用眼神加以顺毛加示意：憋过来！装不认识我！
　　百骨知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洛书看着像二哈一样哈达哈达就差吐着舌头的小徒弟，感觉十分头疼。本来打算等到小清清准备交钱的时候掏出小七给他的令牌，现在小七一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是想装一次逼，不是想装二笔啊……
　　洛书不着痕迹地指了指方尚清，然后摇了摇头。
　　他一会要买消息，千万别打折！
　　百骨知顺着洛书的手势看过去，了然地点了点头。
　　盟主和师父很熟，一会价钱压着点～
　　方尚清并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暗潮涌动，与百骨知互相问好之后开始互相寒暄，只不过方尚清财力有限，哪怕是武林盟主，也和百骨知没什么交集，所以方尚清寒暄是真的寒暄，百骨知就……
　　百骨知一边笑着与之攀谈，一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方尚清。
　　咱们盟主眼力还是不错的嘛，居然能抱上师父的大腿，有师父在的话估计下一次正邪大战能直接把魔教给推平喽～不过不知道盟主知不知道师父的真实年龄啊，万一不知道岂不是把师父当儿啊呸、当小辈看？那师父不就吃亏了嘛。
　　百骨知与方尚清互相谈了几句，百骨知自然而然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对此方尚清倒是早有预料和准备，笑着道：“这是我义弟，姓洛名书。”
　　百骨知内心抓狂——居然真的是平辈相交啊！还义弟！神特么义弟！师父的年龄没准都够当你爷爷了！
　　百骨知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挂着礼貌又不失亲近的笑容，“令弟芝兰玉树，骨知叹羡。不知令弟年方几何？”
　　方尚清心里“咯噔”一声。
　　听风楼楼主百骨知的事情，江湖众人皆知。
　　他幼时被人追杀，失踪十年，再出现时以雷霆手段血洗听风楼上下，重整楼规，将楼里倚老卖老的长老蛀虫尽数斩下马，楼中风气为之一清，接着，他便动用整楼势力来寻找当年暗杀他的势力，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他的好哥哥身上。
　　听风楼是半家族制的势力，百家是历代的掌楼人。上一代的楼主，也就是百骨知的父亲，在有百骨知之前收养了一个孩子，这孩子渐渐长大，便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想杀了百骨知，这样听风楼就只有他一个“百家后代”，听风楼必将传给他。因此，他便对百骨知下了手。
　　因此，被兄弟下了杀手的百骨知，怎么可能对他有义弟“叹羡”？
　　恐怕不是“叹羡”是“甚羡”吧！
　　方尚清暗中握了握拳头，被南风馆事件弄得草木皆兵的神经紧绷，强行转移话题。
　　“楼主，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消息想知道。”说着拿出了一沓银票。
　　被强心转移话题的百骨知一愣，看向方尚清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
　　这盟主……怎么像是被踩尾巴似的，自己刚刚不就是问了一下师父的事情。百骨知看着方尚清因不悦而微微绷起的肩，脑中一亮。
　　盟主这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说起来自己现在还没有师娘啊……
　　百骨知又想想师父的动作，再联合一下武林盟主的经济状况，瞬间明白了什么，给了洛书一个坚定的眼神。
　　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帮您把师娘领回家哒！


第55章
　　洛书并不知道百骨知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一巴掌呼死这个熊孩子，然而洛师父并没有读心的能力，因此除了看着百骨知的表情内心有些不安，也只好任其发挥。
　　方尚清看着百骨知，强悍的直觉再一次起了作用，让他清楚地感知到，面前这个人注视师父的时间有些长了，并且莫名地兴奋起来。
　　方尚清想起自己师父的容貌，虽然知道面前这人想要动手绝不会占了便宜，但内心还是焦躁不安起来，不怕流氓调戏就怕被惦记，方尚清决定速战速决，于是单刀直入地问道：“武林盟想要血蛊师的消息，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
　　百骨知一听，当即一喜——到我表现的时候了！
　　这是未来师娘，怎么能收师娘的钱呢？但是师父既然没有拿出听风铃，就说明师父不想用这种直白的方法取得盟主的好感，所以这个钱是必须要收的，就是这个数嘛……
　　百骨知心下敲定，接着就像是脑子被二哈啃了似的脱口而出：“一个铜板！”
　　“噗——！”
　　一个铜板？！
　　洛书手忙脚乱地放下被喷得还剩半杯的茶水，接过二零八八递过来的帕子擦着身上的水渍，还不忘狠狠瞪百骨知一眼。
　　一个铜板的价钱你的脑子是被吃了吗？！
　　百骨知被脱口而出也觉得不妥，迎着方尚清惊愕的目光清咳了一声。
　　“在下说错了，是十两银子。”
　　方尚清呆立在原地，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若是非要给出具体的描述，那他现在就像是听见了商场大减价消息的退休大妈一样，一时之间情难自已，险些就要把银票全递过去，然后吼一嗓子“把近十年那些作奸犯科混球的资料各来一份”。
　　好在方尚清一向冷静，这才能在如同被一座金山砸向武林盟般的欢喜中回过神来。将之前百骨知的话又仔细地想了一遍，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抬头看向百骨知，正好看见对方正 “满目淫邪”地看着师父，接着就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他怎么忘了这人对师父不怀好意！
　　恐怕这消息的价钱是假，他想对师父示好才是真！
　　方尚清迅速冷静下来。虽说他不是听风楼的常客，但是对听风楼“江湖第一商”的名头还是知晓的，血蛊师消息极难查探，他的居所附近又蛊虫密布凶险异常，哪怕是子车，也只能和血蛊师斗个旗鼓相当。如此凶险的环境，这消息只要十两银子？方尚清是不信的。
　　哪怕消息了了，这价钱也不可能低于一百两银子。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
　　这个混账就是想对师父下手！
　　方尚清怒火中烧，偏偏百骨知觉得自己价钱低得太离谱了，又想帮师父助攻一把，还要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
　　“近来血蛊师好似不安分，盟主为武林着想，百某自当一尽绵薄之力。况且我与洛书小兄弟甚是投缘，自然……”
　　“楼主。”方尚清按捺住体内乱窜的内力，强行打断了百骨知的话。其实他更想顺从本心一拳打上去，然而现在毕竟是在听风楼，是对方的地盘，若是这样打了他，自己倒是没事，师父被惦记上就糟糕了，方尚清一点都不想用吊儿郎当的师父来测试听风楼无孔不入的侦测能力。
　　算了，还是走罢。他不至于要为了探知血蛊师的能力把师父搭上去。若是这听风楼以后借此事来要挟师父，再狮子大开口，他们就落了下风，他并不认为醉仙楼开张一个月师父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贸然离开，百骨知定会设法挽留，如何才能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安然离开呢？
　　不同于方尚清的暴怒与压抑，百骨知一被打断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看盟主这表情，应该是吃醋了吧？百骨知内心一片“ｙｏｏｏｏｏｏ～”刷屏而过，还是五彩流光的加粗滚动特效。
　　不过接下来要如何说，才能让盟主放下防备呢？
　　两人各自思索，场面一时之间静了下来，洛书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乱转，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