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育胎师(8)
“少君子聪明绝顶,不愧当年被选入宫做了好几年的皇子侍读。这些都是老爷的意思,本来想太太平平遮掩过去,一家人照旧好生过日子,过几天再把许将军的好消息慢慢告诉你。如今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们也无话可说,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柯儿遭罪么?”
宋夫人说得热泪直流,说到最后一张乞求的脸上竟带上了三两分职责。
言下之意,你既然已经嫁到我们宋家,就该以我宋家的荣辱为先,怎么反而想着回许家去告状连累我们?
许凤庭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半晌方幽幽叹了口气,“便是我什么都不肯计较,我这个为人父亲的,总要为自己的孩儿讨个说法。”
最后那讨个说法四个字几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宋夫人肩头一颤,宋柯更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
“你……你自己身子不牢怀不住孩子,上哪儿讨说法去?你有什么证据!我,我警告你啊,可别胡说八道冤枉好人!”
许凤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色渐渐变深,“你还是回你娘怀里再吃几年奶去吧,多说无益,我只有一句话,料理了那东西,否则就让我父亲来此处接我吧。”
说完便连眼角都懒得再去扫他们一眼,宋柯还要纠缠,却被宋夫人连哄带拽拖出了门。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许家已经再度得势,又有了太子爷的威风,他要摆布一个依依又何须证据?直接掐死他,谁敢吭一声!娘跟你说了多少遍要放软和些,哄哄他劝劝他,过去他可不就那么听话么?尽拣不好听的喷!”
宋柯被他老娘恨恨地揪了几下耳朵还不肯服软,嘴里不断骂骂咧咧,邵明远站在树丛后看着这母子俩狼狈的背影,多少也能猜出些端倪来。
垂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药包,因寻思着在他那里熬好再端来难免凉了,不如将药抓好直接拿来,叫素梅自己煎着还更放心。
如今这般,只不知那人心里怎么个打算,他会原谅宋柯吗?
越国的男男婚姻其实和他穿越前的所知道的现实古代有一些相似,那就是以娶的那一方为尊,虽然无需三从四德,但嫁过去的那一方一般都是很听从夫家的训诫的。
离婚什么的,说出去总归是为妻的那一方吃亏,若是已经喝过延嗣水的,那就更郁结了,从此只能嫁人,不能自立门户娶妻什么的,以许凤庭的身体,以后恐怕都不能再……那将来的婚姻会不会又是一场心痛?
邵明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方面希望许凤庭过得好,又不希望他再跟着宋柯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畜生,或许为着自己那一点说不出口的私心,也够让他纠结得要死了。
“先生一个人站在这毒太阳底下做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直到素梅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朝他招手,他才缓过神来,一时也顾不了往后那许多,眼下先看看那人的病吧。
这些能落下病根的症候,自然都是越早治疗越好。
想想便加紧了脚步朝里走,一进门就看见许凤庭正一手扶着床头,一口抚着胸口直喘气。
原来方才的居高临下、咄咄逼人,也实在耗去了他太多心力,如今把人打发走了,他也有些体力不支起来。
见来人是邵明远,他强撑着想站起来,却被对方动作更快一步地扶住了肩头。
“你就坐着吧,我给你看看脉就走,不用来那套虚客气。”
许凤庭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被邵明远扶住的左肩阵阵发烫,方才被宋柯捏得生疼,只怕那一片都已经青紫了。
邵明远搭着他的脉静静出了一回神,“身上还疼得厉害么?”
许凤庭老实回答,“疼过几次,好像比先前更厉害了,不过次数少了。”
邵明远点了点头,“再多吃几副药,配合按摩,是可以断根的。”
不知道为什么,邵明远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许凤庭的眼睛。
许凤庭也不说话,半晌方鼓足了很大勇气似的,“这痛断了根,我便可以和从前一样好了么?”
邵明远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还是冲他安抚地笑了笑,“那是自然的,你现在别想太多,精心调养就是了,一切有我。”
许凤庭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却见邵明远五根手指凑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准备好了么?”
呃,准备,什么?
按摩呀……
两个人算是眼神交流了一回,许凤庭想起昨天那般的肌肤相亲,不由脸上一红,那温热的手掌拂过肌肤的感觉,就像一股暖暖的电流流遍全身,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而和另一个人如此这般的亲热,他居然也没有讨厌。
忽得回过神来,又不免暗暗唾弃自己 ,人家是个大夫,你倒没羞没臊地想入非非了……
忙一脸正色地笑了笑,“先生请便。”
说完便乖乖躺下,邵明远故作淡定地撩起他身上单薄的衣裳,尽量气息平稳地将手掌缓缓覆盖在他温润细腻却过于苍白的肌肤之上。
打死他他也不敢承认自己更向往昨天那种相拥而坐的暧昧,是啊,人家可一本正经等你治疗呢,你这满脑子想的是啥?
11决 裂
或许因为许凤庭的顽固,宋家看说不动他,只好来个曲线救国。
还不到午饭时候,钟叔已经带着好几队下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地朝这里搬东西,吃穿用度一应按照宋夫人房里的来,比当初许凤庭住的少君子的正房还要奢华富贵,经久失修的门窗现换上了新的,崭新的朱漆雕花,在太阳底下煞是耀目。
随众人怎么忙活,许凤庭只管歪着看书,横竖那些人也不敢进来烦他,素梅冷着脸看着钟叔一脸殷勤的样子不由小声抱怨,“他们家倒乖觉,知道老爷最疼少君子,头一件事必定要来看你,把这里拾掇一新难道就想瞒天过海了?还有没有王法!”
许凤庭若无其事地将一枚书签夹入书中,“他们喜欢折腾,你就舒舒服服坐着看戏,何必生气。”
素梅见他似乎胸有成竹,也便不再烦他,午饭也不用她大老远去大厨房陪着笑脸等候了,直接由宋夫人屋里的四个丫鬟早早送来,一共八个黑漆描金食盒,摆起来满满一桌子,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
许凤庭不过略动了动筷子,也没有为难她们,就是油盐不进任谁说神马也不听,一直撑到晚上,前头传来了老爷痛打了依依公子的消息。
来传话的人正是青霜。
因他进府的时候许凤庭已经被幽禁起来,所以并不大认得他,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行事气派分明与普通小厮不同,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这宋柯嘴里说着多爱依依,还不是管不住自己下面那玩意儿,那边肚子大了不好伺候他,几个月都忍不得,还是弄了个新人进来。
不由越发齿冷。
青霜老老实实给许凤庭请了安,“夫人让奴给少君子传个话,依依持宠而娇得罪了少君,老爷很生气,方才亲自动手请了家法,狠狠打了他二十板子,还望少君子消消气好生养养精神,只怕明天亲家老爷就要来府里做客。”
许凤庭看着他呈上来的血迹斑斑的衣物,微微一笑,“你很会说话,是个伶俐人。我只问你,依你看人伤得如何?”
青霜不屑地扯了扯唇角,“屁股上是皮开肉绽了,两个大汉子架着,老爷打的他。不过到底顾念宋家血脉,边上早请了两位大夫候着呢,更有京里第一金牌育胎师邵先生坐镇,人一打完就给公子爷抱进房里赶着诊脉喂药了。”
言下之意,不过白做做样子给你看看而已。
许凤庭点了点头,“你去吧,告诉老爷夫人,不会辜负他们的心思。”
青霜磕了个头就走了,许凤庭也不啰嗦,安安静静地将邵明远送来的药吃下自己睡了。
想想那人的医道果然了得,不过几剂药下去,来势汹汹的痛楚已经有所减轻。
次日大早,就看见钟叔兴冲冲地进来请安,只道亲家老爷和两位舅老爷来了,老爷夫人陪着在前厅里坐呢,请少君子过去。
许凤庭冷笑,“麻烦钟叔跑一趟,我连日身上不好,实在走不动,还是请家父和哥哥们到房里一叙吧,自家人骨肉至亲怕什么?”
钟叔讪讪地退下,很快就看见素梅欣喜地飞奔而入,“少君,少君!老爷和公子们到门口了!”
许凤庭久久未见波澜的眼里总算起了些波澜,或许一时激动,说话竟都变得不那么利索了,“走,我……我们看看去!”
颤颤巍巍地扶着素梅的手刚站起来,门外已经箭一样地冲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一把将许凤庭搂在怀里。
“三弟,可算见着你了!”
二哥……
自从许家出事、被宋家冷待欺凌,许凤庭坚忍已久,从未表现过一丝软弱,可如今被从小一同长大的兄长抱在怀里,一时忍不住便红了眼眶,喃喃了半晌不过反复了“二哥”两个字。
跟着进来的中年男子身材高挺伟岸,身边站着的青年比许凤庭略长几岁,一脸的沉稳。
他们就是许凤庭的父亲和大哥。
许将军默默地看着瘦了一圈却一脸倔强的小儿子,始终没有做声,还是大哥许雁庭走上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好了二弟,三弟身子不好,你别招他激动。”
“是了,我差点忘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脸色这么难看!看你身上瘦的,哪里还有四两肉了!”
经老大一提醒,二哥许鹤庭忙放开被自己死死抱着的幺弟,又忍不住连珠炮似的一顿关切。
他们兄弟三个从小感情亲厚,许将军连年征战,他们的另一个父亲又走得早,大哥因比他们都年长几岁,从小就又当爹又当妈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兄弟三人相依为命,度过了很长一段没有双亲照顾的年月。
这样的感情,不是寥寥数语可以形容的,不过老大内敛,老二直爽,表达起来自然又各不相同。
不知是不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许凤庭不过干涩地笑了笑,便由他二哥扶着走到许将军跟前跪下,却被他父亲一把扶住。
“罢了,不用行那些虚礼。”
许将军的声音闷闷的,自然是心疼儿子,跟着过来的宋夫人忙进来打圆场招呼众人落座,又给宋柯使眼色,叫他过去和许凤庭坐在一起。